第5章 瘋子般的永寧侯
紅袖一怔。
看向眼前不知何時換上一身婢女裝束的沈逐月，有些不悅：「你擋著門幹嘛？沒聽見永寧侯來了？快進去！當心惹麻煩！」
沈逐月懶懶倚在門邊，笑得雲淡風輕：「進去做什麼？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姑娘你的機會到了啊。」
紅袖滿臉不解：「什麼機會？」
沈逐月語氣淡淡：「永寧侯是何等的身份地位，何等的眼高於頂，姑娘若能在他手下全身而退，平息此次禍端，那麼不出今晚，便可名動盛京。」
紅袖聞言倒吸一口涼氣，杏眼圓睜：「你幫我還是害我！沒聽牡丹剛被斬了一條手臂嗎，那永寧侯就是個瘋子！我這時候跑過去不是找死！」
「富貴險中求啊。」
沈逐月微微揚眉，語氣中隱含蠱惑：「莫怪我說話難聽，可姑娘如今這個年紀，沒有才藝，又不通文墨。若不另闢蹊徑，還指望能有出頭之日，讓你念茲在茲的王公子回心轉意嗎。」
紅袖臉色難看：「左右冒險的不是你，你自然站著說話不腰疼！」
沈逐月微微搖頭：「我從未說過要姑娘一人面對永寧侯。「
她頓了頓，再加一顆定心丸：「我自當始終在側，指點姑娘，你要相信，我總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紅袖被她說得有些意動，但事關生死，她眸中仍是驚疑不定：「你我非親非故，你為何要這麼幫我？你不說清楚，我不能信你！」
沈逐月嘆了口氣。
「既然如此，我也不瞞姑娘，我有事需面見太子陳情，但太子什麼身份，我人微言輕，根本沒有這個機會，所以我需要有人幫我，引太子主動前來。」
「姑娘的名氣越大，才越有可能吸引太子的注意，讓他到這天上人間來，那麼我見到他的可能才越大，但姑娘請放心，我絕不會因此事連累你分毫。」
紅袖半信半疑：「我看你也當是個美人，若真如你所說這般，你為何不自己來？」
沈逐月笑了一聲，見四下沒人注意，忽然極快的掀了一下面紗。
「什麼東西！？」見到沈逐月臉上猙獰可怖的疤痕，紅袖嚇得倒退兩步，險些跌倒：「你你你，你的臉——」
「當心。」沈逐月扶住紅袖，手指不動聲色的在她掌心劃過，又湊到她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只簡簡單單兩個動作，就勾得她心醉神馳，「現在姑娘知道，我為什麼要假手於人了吧，像我這樣子經驗豐富，又不會產生任何威脅的盟友，錯過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紅袖：「……」
…………
此時永寧侯葉扶衣所在的包廂里一片狼藉。
葉扶衣斜倚桌邊，百無聊賴的把玩著手中染血的長劍，在他腳邊，一個渾身是血的美人忍不住發出極為凄慘的呻吟。
美人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但屋中眾人噤若寒蟬，沒有一個敢去扶她。
沉寂半晌后，春姨不得不硬著頭皮開口告罪：「侯爺恕罪，牡丹這丫頭不懂事得罪了您，下來我定然狠狠教訓她，給您出氣！」
葉扶衣沒言語，只似笑非笑斜睨了春姨一眼。
明明是他坐著，春姨站著，可春姨就是無端感到一股居高臨下的壓迫感，額上冷汗滾滾滑落，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屋中重又陷入沉寂。
除了好整以暇的葉扶衣，每個人都好似在水深火熱中煎熬。
然而正在此時，屋外卻忽然走來兩個身影。
走在後頭的是個低眉順眼，沒有任何出彩之處的青衣婢女，若放在人群之中找都找不出來。
而走在前頭的，則是個風姿綽約的白衣麗人。
她面上沒施多少脂粉，柳眉也只是輕輕描繪。
可那描繪顯然恰到好處，彷彿神來之筆，生生自弱柳扶風般的柔弱中帶出幾分飄逸的颯爽之氣。
明艷，但脫俗，渾然不似塵世中人。
將狼狽的花魁牡丹映襯成了足下塵泥。
眾人都看得愣了，紛紛猜測樓中何時竟多了這樣謫仙般的美人。
春姨更是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低聲喃喃：「紅袖？」
待得稍稍走近些，沈逐月便停下了腳步，而紅袖繼續向前，她彷彿沒看見四周那些拿刀持槍的護衛，眼也不眨的往前走。
反而是那些侍衛，沒得到葉扶衣的命令，並不敢隨意傷她，紛紛退避，場面十分壯觀。
於是她幾乎是毫無阻礙的來到葉扶衣面前，落落大方的行了一個禮：「紅袖見過永寧侯。」
葉扶衣依舊沒搭言，目光落在紅袖身上，有種血雨腥風般的殘酷。
這樣一個俊美優雅的貴胄王侯，自幼金尊玉貴養大，卻有著與身份完全不符的嗜血與瘋癲。
彷彿天生的，徹頭徹尾的瘋子，行事全憑好惡，半點不講道理，是劇情前期，連沈凌雪與赫連逸都不願輕易招惹的人。
紅袖被那餓狼般的目光驚得身子發軟，但她牢記沈逐月的話，咬緊牙關坦然回望，既沒迴避，也沒示弱。
兩人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對視良久，久到紅袖幾乎忍不住要破功的時候，葉扶衣終於率先移開了目光。
他緩緩起身，行至紅袖身側，彷彿玩笑般將長劍架上了紅袖頸側。
感到劍刃之上的森森寒氣和陰冷血氣，紅綉腿肚子幾乎轉筋，下意識就想要大聲求饒，耳邊卻忽然響起一個極輕的聲音，旁人對那聲音都沒有任何反應，似是只有她一個人可以聽見：「堅持住，只要不示弱，他就不會動你。」
聽到這個聲音，紅袖目光閃了閃，強忍恐懼，低著頭沒說話。
反倒是葉扶衣饒有興緻的開了口，那聲音與他所表現出的暴力怪癖的性格截然不同，溫柔動人，甚至隱含曖昧：「你是第一個敢和本侯對視如此之久的女人，這樣吧，我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
葉扶衣這個人簡直矛盾到了極點。
他不開口之時，身上凜然的肅殺之氣宛若實質，可他一旦開口，又彷彿是個風度翩翩到叫人移不開眼的濁世佳公子了。
然而他接下來所說的話卻讓在場所有人都臉色蒼白。
他抬了抬下巴，指向地上呻吟不止的牡丹：「你與這個女人，可以活一個，選擇權在你。」
葉扶衣唇邊含著淡而涼薄的笑意，輕飄飄談論著旁人的生死，像是在進行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所以，你要選誰活下來呢？」
他話音剛落，地上哀嚎不止的牡丹霍然抬頭，滿臉驚恐的看向紅袖，似在用眼神不斷磕頭，哀求她救救自己。
其他人也紛紛看向紅袖！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紅袖身上，等待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