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巧舌如簧（1）
春姨房中，沈逐月站在紅袖身後，一言不發。
而紅袖坐在春姨對面，兩個人正在商討關於琴會的事。
「紅袖啊，要說你這個主意，的確不錯，簡直出乎了春姨的預料。」
春姨笑吟吟的點了點頭，先是親手給紅袖遞上一杯茶，然後才接著道，「但是啊……」
她這一「但是」，紅袖心裡立即「咯噔」一聲，只道完了。
果不其然就聽春姨道：「這事說起來簡單，可所擔的風險實在太大，萬一不成，損失銀子事小，主要咱們這麼大的天上人間，也丟不起這個人啊，你說是不是？」
「依春姨看呢……「
「你還是多把心思放在招待客人上為妙，咱們雖說自身條件好，但畢竟不小了，總要為自己的來日多多打算著些。」
哦，意料之中的軟釘子一枚。
紅袖嘴角抽了抽，按著沈逐月教她的話道：「春姨，咱們天上人間這些年生意雖然不錯，但是比起不遠處的極樂賭坊來還是不如，就是因為太過固守成規，沒有推陳出新。」
說到這裡，紅袖頓了一頓，變得有些吞吞吐吐：「前幾天我還聽負責採買的劉叔說，極樂賭坊有意在現有基礎上再開設青樓和酒坊，若真的如此，雖說他們青樓是新開，但有了賭坊和酒坊的加成，對於很多客人來講無疑更便利，會不會影響我們生意？」
春姨：「……？」
聽到這話，春姨原本和藹可親的臉色不由微微一變。
作為天上人間的直接負責人，她知道這個消息的時間自然比紅袖要早得多。
這些年來，極樂賭坊的存在，或多或少分去了他們一部分利潤，但因為營生不同總還相安無事，可眼下對方準備開設青樓和酒坊的行為，不但有可能奪走更多的客人，也同樣是對他們天上人間的巨大挑釁！
如果換做別的地方，那還好說，至少可以在暗中給他們一點教訓，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收斂。
可極樂賭坊和天上人間一樣，背後是有靠山的。一旦兩者之間產生矛盾，牽扯的可不僅僅是一間賭坊和一座青樓這麼簡單，而是兩方強大勢力的火拚，後果她可承擔不起！
但如果天上人間的生意在她手中變得大不如前，她同樣無法向主子交代！
紅袖見春姨半晌沒言語，就知道方才那番話起了效果，即便心裡不情願，還是不得不佩服沈逐月的見識。
於是她再接再厲，棒子過後又給了顆甜棗：」不過我覺得呢，春姨也不用過於擔心，這有句話說得好，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我們天上人間名頭夠響亮，姑娘夠漂亮，才藝夠好，還能怕沒有客人來嗎？「
這個道理自然人人都懂。
可酒香如何傳出，名頭如何變得響亮，紅袖卻沒有再說。
她並沒有趁機繼續推行自己的建議，而是陷入了沉默，施施然的品著春姨遞過來的那杯茶。
屋中靜了片刻。
春姨看了紅袖一眼，忽的笑道：」你這丫頭如今倒是愈發古靈精怪了，還給你春姨下起套來。「
「我也不是不能答應你的提議，但這布置會場的費用，是你春姨出的，風險也是由天上人間來承擔，你還要三七分賬，未免有點兒說不過去了吧。」春姨食指輕叩桌面，「當然了，你如今可是你春姨心尖兒上的人，春姨也不能叫你吃虧，這樣吧，天上人間六成，你四成，如何？」
紅袖：「……」
一旦涉及利益的事，紅袖立即有點兒沉不住氣了，彷彿感受道她的情緒，沈逐月的聲音很快在耳邊響起：「把我寫的那封信給她看。」
紅袖微微一怔，穩了穩心神，自懷中取出沈逐月寫得那封信遞給春姨，笑道：「春姨這話可就不對了，雖然銀兩是您出的，可計劃中最重要的環節，卻都是由我來完成，這個中艱辛，若非親歷，又豈能懂？」
「何況剛才您也說了，我如今年紀不算小，自然需要多些銀錢傍身，而天上人間則不同，倘若此事能成，您所得到的東西，恐怕不能用區區銀兩來衡量吧。」
「當然，計劃我已對您和盤托出，若您自信可以在這樓中找出替代我的姑娘，那我也無話可說。」
春姨一邊聽她說一邊低頭看信，臉色有些難看。
那信上內容不多，主要是幾個名字，幾乎囊括了盛京成中最有影響力的幾個王孫公子。
毫無疑問，這幾人無一例外的眼高於頂，整個天上人間的姑娘們，在他們眼裡大多是庸脂俗粉，只有極個別能入得了其中一人或者兩人的眼。
不過春姨倒從來沒覺得這是她樓里姑娘們的錯。
因為這幾人里，有的喜歡弓馬騎射兵書策論，有的喜歡琴棋書畫煮茶賦詩，有的喜歡吃喝嫖賭打架鬥毆。
在春姨看來，要同時符合他們喜好的姑娘幾乎是不可能存在的。
於是春姨嘲諷的勾了勾嘴角，自那日永寧侯葉扶衣離開后第一次微微冷了臉：「紅袖啊，這人有志向是好的，可不能妄自尊大，好高騖遠啊。」
「春姨說得是，我也最討厭這樣的人。」紅袖輕輕理了理頰邊碎發，淡淡道，「那不如我們來打個賭，但凡我有一個人沒拿下，那此次琴會所得利潤我分文不要！可我若當真能把這幾人全部拿下，那我們就三七分成！怎麼樣？」
「好！」春姨愣了片刻，忽然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來，痛快道，「就依你所言！」
「那我們簽個契約？」紅袖微微一笑，「不知春姨意下如何？」
「這……」春姨猶豫了一下，咬牙道，「沒問題，簽就簽！」
反正打死她也不信有人能同時得到這幾人的青睞！
紅袖見她同意，對沈逐月使個眼色。
沈逐月立刻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契約書遞給紅袖和春姨各自畫押，然後分別交給兩人保存起來。
見紅袖將契約書揣進懷裡，然後自春姨處得了一萬兩銀子的銀票，她又對著紅袖傳音道：「別忘了提牡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