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是我的人了

「這是怎麼了？痔瘡爆了？」

「你瞎說什麼啊！多半是家裡有人走了吧」

「醫院嘛，這種事在所難免。」

……

此刻，在住院部三樓的女廁外，不少人正圍在那裡議論紛紛。

一旁，正在淡定的面對鏡子擦拭著唇膏的蘭雅輕掃了眼外面聚集的眾人，冷聲道：「你們來醫院，就沒有其他事了嗎？」

聞言，本在張望的人眼中頓時閃過迷茫之色，隨後撓了撓頭，便就此散去。

在眾人散去后，蘭雅方才將唇膏收起，隨手塞進風衣口袋。

而後緩緩走到那仍舊發出凄厲之聲的隔間門外。

咚咚咚……

「裡面，沒事吧！」

「吸吸……沒，沒事，謝謝關心。」哭聲戛然而止，隔間內的女子抽著鼻子對門外詢問之人回復道。

「嗯……」

蘭雅並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便這樣離開了。只是離去之時表情上略帶著一絲困惑，心道：「這聲音，好像在哪裡聽過……」

就在蘭雅離去之後不久，隔間的門突然打開。洛汐失魂落魄的走了出來，廁所洗手台的鏡中，一張凄慘的臉出現在裡面，那精心打扮了一晚的妝容早已哭成了花臉。

嘟嘟嘟，嘟嘟嘟……一陣急促的聲音響起，但並非來自她握在手中的個人終端。

洛汐當即從衣服兜里掏出了一個造型別緻的耳麥。

「今天我休假。」冷冷地說完這句之後，她未等對面多言，便掛斷了通話。

工作……她從未像現在這般討厭這份工作！

隨後，洛汐從洗手台旁的紙盒中抽過幾張紙，取過洗池旁的消毒酒精，便開始粗暴的擦拭起臉上早已化掉的妝容，這本是為了今天去結婚登記而精心準備的，但是現在已經沒用了。

擦著，擦著，也不知是不是酒精對眼睛產生了刺激，她的眼淚再次如斷線般滴落。

幾分鐘后，她再度拿起了先前那個造型別緻的耳麥，撥了一個按鍵。

「請幫我接指揮部秦雨副局長……」

工作……她現在需要工作，這是能壓抑她心頭傷感的唯一方式。

……

而此刻，另一邊的病房中，蘭雅正冷眼看著面前耍寶的男人，一言不發。

本來她只是做了個簡短的自我介紹：

「我是異能局的蘭雅，你以後歸我管了。」

之後，她連半個字都沒有再說過，反而一直是眼前這個男人在喋喋不休……

「美女，你看我這水平，我還能毀了你們一個基地？我這跳起來都摸不到天花板，四體不勤腰肌勞損，一身職業病。騙人也不是這麼騙的吧？除非我這雙眼睛能射出激光！可是它不能啊！它就只是在發光！」

林弈如此聒噪的原因，當然是見到異能局又來了人，忍不住道出了心中所想……畢竟，毀了人家一個基地的鍋，怎麼能這麼莫名其妙的背上呢？

順便，還表演了一個徒手劈蘋果和空手掰蘋果……可惜，即沒劈開也沒掰開：「你看，我現在十分懷疑你們在誆我？」

無視掉對方的一系列異於正常人類的舉動。蘭雅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只是冷冷地道了一句：「穿上你的衣服，跟我走。」

見來者言辭冷漠，林弈輕嘆口氣，搖了搖頭，隨後，無奈地從病房旁的柜子里翻出了自己那身破損的衣服。

「那啥……美女，你是不是迴避一下？」

三分鐘后，待林弈再度打開房門，只見蘭雅遞過來一副墨鏡道：「把你那東西摘了，帶這個。」

就這樣一身「戰損」的林弈帶著墨鏡跟蘭雅出了醫院，本以為自己這副扮相，旁邊又有個大美人相伴會特別引人注目，但是路上的行人似乎並沒有將視線在他們二人身上多停留片刻。

林弈自然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他身邊的女子用精神系異能干擾了別人認知的原因，蘭雅一直都不喜歡旁人注視的目光，但又礙於自己的樣貌和氣質確實很扎眼，所以不得不開發了這項能力。

雖然異能管理條例嚴令精神系異能者對普通人施加能力，但是對外，蘭雅宣稱這是她被動的精神力場，但這種事全憑她一張嘴瞎編，畢竟，她是全世界唯一的九階精神系異能者，誰又能來拆穿她的說辭呢？

當然，這種認知干擾還是要控制在一種較低的強度比較好，否則，她也沒辦法和上面交代。這也是她為什麼明明有這麼個能力卻還要給林弈戴上墨鏡的原因，因為林弈那雙眼睛，遠比她的外貌更吸引眼球。雖然帶紗布也行，但是，她除了人還得考慮公共場所的攝像頭，因此墨鏡是最好的選擇。

出了醫院，頂著下午的烈日，大概過了50分鐘，二人才終於來到市民服務大廈的樓下。其實他們本可以不用走這麼久的。

看著面前高聳的大廈，仍舊氣喘吁吁的林弈，現在就是後悔……後悔自己沒有早點說那句話。

一路上林弈曾詢問過對方為什麼不開車，女人只是冷冷的回答了一聲：沒駕照，不想買。

「不是，老姐，那你怎麼來的醫院？總不能也是靠走吧？」當林弈又試圖問起對方為什麼不能坐車的時候，這時，女人才淡定的走在某個公交車站台，打了一輛……計程車。

而那時候，他們已經走了快40分鐘了。

……

沒有過多糾結，林弈屁顛屁顛的跟著冷若冰霜的女人步入了一樓大廳，林弈明銳的察覺到前台一位服務人員瞧見來人，默契地向身邊的女人點頭致禮。

隨後，蘭雅領著林弈來到了大廳電梯旁的側門，掏出一張門卡在門上的電子鎖上刷過。

推開門后，映入林弈眼帘的，是三台隱藏的電梯。

這棟市民服務大廈，林弈已經來過不知幾百回了，包括參加會議、辦理私事……但，直到現在，他才知道裡面居然另有乾坤……畢竟，他上回還是昏著被人扛進來的，那時候的事他當然不曾記得。

「20、21、22、.……這……這大樓不是只有19層嗎？這怎麼多出這麼多層？這電梯一直能到25層？真的假的？這大樓不是只有19層嗎？我還從19層上過天台，這些層是從哪冒出來的？」

電梯內，林弈看著那樓層按鈕激動地向身邊的女人詢問起來：「傳說異能局的總部飄在天上。難道這電梯可以上天？」

與林弈的興奮截然相反的，是蘭雅的冷漠，她淡定的按下了22層的按鈕，隨後冷淡道：「它要是能上天，你應該在外面就能看到比這樓還高的電梯井。」

林弈聞言，不甘的反駁道：「你們能人異士這麼多，誰知道有沒有什麼空間系異能者？萬一這電梯是他的手筆呢？」

蘭雅冷視了對方一眼，很吐槽一句『究竟你是異能局的還是我是異能局的？』。

但下一刻卻依舊耐心解釋道：「能儲存異能者能量的材料少之又少，只有在墜落帶深處才能找到，如此珍貴的材料怎會用來做成電梯？」

對方還想說些什麼，蘭雅直接揭開了謎底：「22層，在15層和16層中間。」

聞言，林弈立刻就蔫了……無趣，原來是這麼傳統的障眼法，大樓外觀是鏡面的，無法通過窗戶來判斷準確的層數。

名義上這棟樓每層樓含層間隔斷的厚度是4.5米，但實際上只要在材料上下功夫，用高強度的材料把天花板做得薄些，然後每層的空間再壓縮一點，名義上19層的高樓中間多摳出6層，似乎也不是什麼難事。

第一時間想通一切，林弈只覺得乏味，無趣，空洞……『今天發生這麼多破事，現在居然連個轉移注意力的機會都不給我……』

……

「到了。」

冷漠的聲音將林弈從內心的腹誹中帶回了現實。

二人剛踏出電梯，便有幾人迎將過來，對著蘭雅敬禮。

「隊長！」

聽到對方的稱呼，林弈方才知道蘭雅的職務竟然不低，而且……看起來，這些人都很怕她的樣子。林弈不禁為自己的未來捏了一把汗。

「魏猛呢？」蘭雅對幾人發問道。

「副隊長今天請客吃飯，已經先去了。隊長要一起嗎？」

林弈聞言，向窗外看去，只見夕陽的餘暉映入眼帘。是了，都到了這個時間了，今天要結束了……

一旁，蘭雅掃視了幾人一眼道：「我去了，有人該吃不下飯了。」

隨後，就帶著林弈走開了。

……

啪。在林弈二人離開后，先前開口答話的那位猛然吃了個爆栗。

而後敲打他的那隻手又放到了他肩頭，一聲嘆息過後，老油條子對著稚嫩的新人語重心長道：「你啊，不要看著隊長漂亮，就錯誤的以為她溫柔，好說話。凡事不能只看表面！」

聞言，那新人捂著腦袋，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

另一邊，蘭雅將林弈帶到自己的辦公室內。

「坐。」

林弈聞言，當即乖巧的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

「看向鏡頭。」

於是，林弈又看向了鏡頭……

二十秒后，伴隨著機器吐出紙張的聲音，一張林弈的一寸免冠照出現在了桌上。

坐在辦公桌另一邊，蘭雅打開抽屜，先是拿出了一張卡片，之後又拿出了一把小刀對著那印著林弈頭像的紙張熟練的開始裁剪起來。

片刻后，只見蘭雅將仔細裁剪好的照片糊了點膠水，而後粗魯的懟在最先拿出的那張卡片原主人頭像的位置，后又取出一條白膠布，遮蓋住卡上原本的信息，並隨手寫上了林弈的信息。

最後還拿出了一個鋼印，咔咔的蓋在照片和卡片的貼合處。

這一番猛如虎的操作，屬實把林弈看得目瞪口呆，這卡100%是給自己的，但問題是……它能用嗎？它正規嗎？它管用嗎？你這上面居然還能貼膠布？

而且，他分明看到，這張卡上原本印著的，是眼前這個女人的頭像！

「明天來的時候，在一樓前台最右邊的服務口重新登記一下。」蘭雅無視掉林弈懷疑的眼神，將做好的卡遞到林弈面前，叮囑道。隨後便拉過桌上的全息屏查閱起來。

「異能局駐城市治安部特別行動隊，林弈……」

林弈拿過卡，臉上的表情很是精彩：「我這算是加入異能局了？這麼急的嗎？」

蘭雅並未抬頭，只是淡漠的答道：「材料還得再等等。不過從現在起，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你已經是我的人了】噢，多麼優美的語言，如果換個意思和語氣那就更好了……不對，這不是重點！

「那，我在墜落帶研究部的工作？……調度？」林弈怯怯地問道，他很想說，他最後一個月的工資還沒結，材料也沒轉過來。

「明天開始你來這裡。至於其他的……總會解決。」

蘭雅冰冷的回答，卻聽得林弈鬱悶得想吐血，心中不由地吐槽道：『神特么的總會解決，感情你不是負責解決的那個？那你這是在玩啥？』

林弈鬱悶的彈了彈手中魔改過的證件卡：「那現在需要我做什麼嗎？」

蘭雅答道：「你可以走了！」

『啥叫可以走了？感情走了40分鐘的路，就為了來你這領張現場造假的身份牌？玩我？』

不過，這些話林弈只敢在心裡說說。

似乎蘭雅也覺得自己的回答過於簡短，繼而又補充了一句道：「今天本來要帶你認門，但是……現在沒人。」

『認門？我是狗嗎？而且……什麼叫現在沒人？你不是人？我也是人啊！算了……無力吐槽。』

經過半日的相處，林弈大致摸清了這位女上司的秉性，絕不多說話，絕不多做事。甚至還有些呆，而且脾氣似乎不太好，對誰都是冷冰冰的。

通俗的來說：難以溝通。

想到這裡，林弈嘆息一聲，算是提前為日後的職業生涯默哀，隨後搖了搖頭，便要轉身離去。

「你不走嗎？」正要邁出門的林弈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

『糟糕，辦公室職業病犯了屬於是』

【下班總要和左右的同事寒暄兩句】的這種辦公室綜合征，也不知是何時在人類之間流傳開來的，反正在任何一個時代都有很多人都患上了這個毛病。

女人依舊盯著屏幕，冰冷的答道：「還有工作。」

林弈心中瞭然：『看來又是一個沒有家的女人，和洛汐一樣……』

想起洛汐，林弈心中一陣酸楚，隨即不由自主的說道：「工作，是做不完的，但人總是要吃飯，要不，先去吃個飯？」

蘭雅聞言，抬起頭，詫異看向了站在門口的林弈。那樣子，彷彿是人生中第一次聽到這句話一樣。

隨之而來的，詭異的沉默……

似乎，是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於是林弈率先打破了沉默道：「要不……我請客？」

「地方我選！」

「……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