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無人知曉

第75章 無人知曉

時驚塵笑了笑,手落在黎未寒的衣襟上,問他道:「師尊什麼時候學會醫術的。」

「本尊不會。」

「不會?那怎麼……」怎麼說的頭頭是道的,聽起來還真像那麼回事。

黎未寒將他帶到榻邊,讓時驚塵坐在自己的腿上,才道:「沒吃過豬肉卻見過豬跑,本尊聽那些走方醫說的。」

「走方醫……」時驚塵的眼眸垂了一垂。

黎未寒問他道:「你那守口如瓶的一夜,是不是去了忘憂谷。」

時驚塵聽見這句話,眸光晃了一晃,問道:「水靈淵告訴您的?」

「對。」

「我就知道。」

就知道天伏山和忘憂谷,是一個鼻孔出氣的。

黎未寒見他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只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若是他不說出來,你便永遠不會告訴本尊嗎?」

「原是這麼想的。」時驚塵看了黎未寒一會兒,才低聲道,「我怕師尊怪罪。」

「你若是不說,也會怪罪。」

時驚塵聽他這麼說,啟了啟唇,又想了好一會兒才道:「師尊那日在靈山道讓退回去的龍角,我我留下了。」

「然後呢。」

「那夜送去忘憂谷了,恰巧尊主夫人在,說這龍角的意義重大,他與我說了許多忘憂谷之前的事,除此之外就沒別的了。」

時驚塵說話時一直看著黎未寒的眼眸,在很多時候黎未寒的面色都是波瀾不驚的,就彷彿這世上很少有事情可以驚動他。

「沒了?」

許久,黎未寒才問了一句。

時驚塵點了點頭:「就這些了,除此之外再沒什麼隱瞞了。」

他像是犯了什麼天大的過錯,就那麼小心翼翼望向黎未寒。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在他心中黎未寒說的話便是最正確的。

違背他的心意,也就成為了一種過錯。

時驚塵上輩子從來沒有可以完全信賴一個的人經歷,這些遺憾都在今世補齊了。

無論何時,無論做過什麼,能夠始終相信他的,只有黎未寒。

「這些事,怎麼之前不告訴本尊。」黎未寒問他。

時驚塵垂眸道:「事發突然,我怕消息走漏到旁人耳中,給師尊添麻煩。」

「添麻煩,你添的麻煩還不小嗎?」

這人為了給他少添些麻煩,寧願自己再在水牢里受苦,天底下哪有這麼傻的人呢。

時驚塵往後挪了挪身子,只問他道:「師尊要如何怪罪呢?」

黎未寒看著他那雙映著燈火的眼眸,忽到笑了笑。

「你說呢?」

黎未寒將時驚塵的腰託了托,時驚塵會意,耳根處紅了一紅。

時驚塵看向黎未寒,正等著黎未寒做點什麼,下一刻,便聽他道:「那就罰你,今日睡在一旁的矮榻上吧。」

「矮榻。」時驚塵看了旁側的矮榻一眼,問他道,「不能與師尊睡在一起嗎?」

「不然怎麼能叫懲罰呢,你若是嫌一日不夠,便就三日。」

「三日?」

「三日若是不夠,就七日。」

「還是三日吧。」時驚塵握住黎未寒伸出來的手,只道,「別再加了,師尊。」

這開了葷的人,哪裡能撐得住七日呢。

前些天兩人只要單獨在一起,大半時候都是將話說到榻上的,黎未寒今日怎麼做決定這樣快。

黎未寒將自己的手從他手心裡抽出來,就那麼看著時驚塵道:「這求仙問道,講求的是清心寡欲,時小仙君明白嗎?」

他說這話,是為了故意逗時驚塵。

這話的作用很明顯,時驚塵聽完,眸光立刻垂了一垂。

人都是有自我意識的,時驚塵自然不例外,黎未寒的有些話,他覺得不妥,但不會說出來,只是神情上有細微的變化。

這些細微小事,逃不過黎未寒的眼睛。

他不怪時驚塵私自留下龍角,也不怪他一個人去忘憂谷。時驚塵是個獨立的個體,有自己的想法,也不必事事都與他商量,但這些事不能以傷害自己為前提。

愛人先愛己身。

一個時時把自己放在最後的人,活得太累。

時驚塵見這事兒沒有商量的餘地,便喪著臉一個人往一側的矮榻去。

黎未寒見他蓋好了被子,才往榻上去,順道放下了帳子。

還得沒等閉眼,便聽見帳外的人問道:「師尊,你看清楚那大公主是什麼回事了嗎?」

黎未寒看著雕刻有牡丹的床欄,道:「不曾,恰恰是因為不曾所以才覺得反常。」

「怎麼說?」時驚塵又問了一句。

黎未寒道:「凡人有孕本尊可以看得出來,但唯獨看不出大公主腹中的是個什麼東西。一般這樣詭異的身孕,不是九重天上的神仙轉世,就是無間地獄的鬼王要托生。」

「鬼王托生?」

「對,被打入無間地獄的人,大部分不是鬼王就是鬼帝,這些人想破了頭也要重見天日。偽裝成凡胎,汲取母體的養分,就是重新回到世上的機會。介時鬼王出生之日,便是母體身死之時。」

時驚塵思量著黎未寒的話,好一會兒才問道:「師尊看著像是怎麼回事?」

黎未寒想了想,接著道:「仙者靈力充沛,會潤養母體,唯有鬼道邪魔托生,才會將人耗成這個樣子。你進那帳中之時,是不是覺得那大公主比尋常人的膚色要白些。」

「是……」

「這便是亡血之徵,人吃五穀雜糧,靠脾胃運化,變為精血才能潤養已身供自個兒活著。這大公主為了養鬼胎,不知道被耗去了多精血。如此不能濡養己身,自然神思迷惘,怔怔無神。」

黎未寒所說的脈相,倒是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時驚塵聽他這麼說,不由問他道:「師尊怎麼對無間地獄之事,了解的如此清楚。」

這話問出來,帳中的人便沉默了。

時驚塵意識到自己似乎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剛要轉移話題,便聽見黎未寒道:「說與你也無妨,為什麼對無間地獄如此知曉,是因為本尊也曾去過。」

「師尊也……」

黎未寒進過無間地獄,怎麼可能呢,這無間地獄非死不得入,黎未寒分明是個活人呢,怎麼會去過無間地獄呢。

黎未寒聽他不再言語,不由笑道:「你放心,本尊是活人,不會拉你下無間地獄的。」

「弟子,不是怕這個。」

時驚塵看著那垂在地上的帷幔,一時有些好奇,黎未寒在早年間都經歷了些什麼。

上一世的折梅也不是什麼好出身,黎未寒亦然。

一個孤立無援的人,不靠旁人,是如何長大又活到今天的呢。

「師尊從前吃過不少苦吧。」

「嗯。」

時驚塵是他的徒弟,更是他的枕邊人,黎未寒並不想對他有所隱瞞。

「師尊有想過自己的身世嗎?」時驚塵問他。

「不曾。」

從前想過,後來就不曾了。

黎未寒在山上的那些年,夢裡有過無數次的幻想,幻想自己是哪個富貴人家遺落在外的小少爺,有一天這戶人家會找到他,帶他回去過錦衣玉食的生活。

不是富貴人家也可以,起碼有個這風避雨的地方,和一個能夠說話的人。

這個幻想在一日又一日的風雨中,被磋磨殆盡,也讓黎未寒明白了一件事。

在這世上,對旁人抱有希望,不如對自己抱有希望。

雖說這人世間有的是救世主,但身陷苦難的人太多,與其等待被救贖,不如自救。

「本尊不想過往,只想今後。」

是非成敗轉頭空,不論是功成名就,還是苦難不堪,都是過往之事,不可再改變,不值得留戀,也不值得去惋惜。更何況他來到這個世上時,本就一無所有,如今又害怕什麼呢。

這句話時驚塵幾年前也聽黎未寒說過,他總以為這幾個字,是隨口就來的大道理,不成想居然他的親身經歷。

「那師尊的今後里,有我嗎?」時驚塵忽地問了一句。

他不知道自己要得到什麼樣的答覆才會滿意,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無論黎未寒的計劃的今後有誰,他都一定會攪和進去的。

黎未寒聽見這句話,目光不由得透過縫隙落在了時驚塵的身上。

他從來的這個世界的第一天起,腦海中便是時驚塵的名字。

也正是因為堅信自己命不該絕,可以活到收下時驚塵這個徒弟,才在一次又一次抬不起眼皮的時候撐了下去。

「早些休息吧。」黎未寒道了一句,便不再說話。

時驚塵沒有想到自己壓根兒沒得到答覆,心下空的厲害,便起了身進帳中。

「有嗎?」黎未寒剛閉上眼睛,便聽見耳畔傳來了d時驚塵的聲音。

他睜開眼睛,見時驚塵蹲在自己榻邊,眼巴巴地看著,不由得笑了笑:「有,不止往後有,從前也有。」

「從前?」時驚塵聽見這句話,心下一時開了花似的,燦爛的厲害,他問黎未寒道,「師尊從前也知道我嗎?」

「知道。」

「什麼時候知道的。」

黎未寒想了想,道:「在你還不知道的時候。」

算起時間來,時家被滅門的時候,應該正是他渾身是血昏倒在山頭的時候。

有些事他早就知道,卻從來無力去改變。

無人能明白他的無奈,更無人能體會其中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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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傲天懷了我的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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