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水牢相見

第62章 水牢相見

他看著人群中那個自信又張狂的人,忽地笑了一笑。

沒有人可以賭贏黎未寒,即便是仙門大會隨意下的賭注,黎未寒也不曾輸掉。

眾人沉默許久,無一人敢應下這個賭注。

姚如海見狀,只道:「折梅,何須如此絕情呢,我知你愛徒心切,倘若此事當真不是時驚塵所為,定然會給你一個交代。」

黎未寒瞥了姚如海一眼,道:「此事關乎督護家的小姐,姚督護還是派人早日給自己一個交代為妙。那羅明煙才是殺害姚小姐的人,不知現下又在何處?」

姚如海道:「此人意志不堅,近些日子被關在地牢中,瘋瘋癲癲的,只在口中嚷嚷著什麼琵琶……」

這句話讓站在眾人眼下的符聆愣了一愣,他想往後退一步,腰卻被顧瀾風托住,一步也退不得。

「顧仙君。」

「無事。」

顧瀾風與符聆交換了眼神,啟唇問道:「黎仙君不會是懷疑,打碎魂燈的人是羅明煙吧,他尚在牢籠中,插翅難逃,又已然沒有內丹,如何進的去鬼城呢。」

「有何不可,那曾經的督護葉汝也是在地牢中被人看守著,怎麼就被看死了呢,可見這地牢並非萬無一失?」

黎未寒這句話堵的顧瀾風啞口無言。

許是實在看不上黎未寒這猖狂樣子,顧瀾風忽然道:「我便應下你的賭注,仙尊這些日子還是早做準備,看看沒有內丹的人,該如何活下去。」

顧瀾風臉上帶著笑意,符聆看了顧瀾風一眼,沒有說話。

黎未寒挑了挑眉,沒有回應他。

姚如海見眾人都沒有意見,便只能先順著兩人,答應了做這賭注的見證人。

黎未寒和顧瀾風這場賭注,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都是看個熱鬧。不論誰輸誰贏,總歸是牽扯不到自己。

黎未寒得了空,這才抬眸掃了一眼在場的幾人。

今日到靈山道的幾個門派里,以浮生門、觀海閣和青紅閣的人居多,與天韻山莊交好的靈秀宮、天伏山、合歡宗,沒有一個能說話的人被請過來。

如此請君入甕,群起而攻之,用意實在太過明顯。

姚四小姐雖不得寵愛,到底也是姚如海的親生女兒,此事姚如海未必事先知道。

浮生門和觀海閣如此咄咄逼人,只怕是為了報仙門大會時,時驚塵幫助沈琉兒奪魁之仇。

黎未寒看了顧瀾風與符聆二人一眼,很快想到了計策。

.

摘星台的賭注下過之後,此事便全權交由了靈山道與從不參與紛爭的青紅閣。

黎未寒和顧瀾風都被圈在了靈山道,楚然和沐雪也不例外。

為了排除嫌疑,姚孟延一同被留在了裡頭。

時驚塵是幾個人的重點懷疑對象,直接被帶上縛靈鎖壓入了大牢。

靈山道的人很給面子,即便是圈禁,也將黎未寒和另外兩個徒弟安排在了一個小院里,布置的舒舒服服,不曾有一絲怠慢。

黎未寒剛踏進這院子,便看見楚然與沐雪蹙著眉頭在說話。

楚然見黎未寒過來,忙走上前,問他道:「師尊,驚塵呢,沒跟您一起嗎?」

原本只有他和沐雪被人困著,眼下黎未寒也來了,這可怎麼是好。

「在地牢。」黎未寒回了一句。

「地牢?」楚然看著黎未寒,一時間不太能接受。

這人要進了督護府的地牢,是容易屈打成招的。這些陰森詭暗,插翅難飛的地方,便是前任督護也待不住,更何況是時驚塵呢。

楚然想問黎未寒為什麼不替時驚塵辯解,話不曾問出口,便自個兒反應了過來。

黎未寒到底只有一張嘴,哪裡敵得過摘星台上那麼多張嘴呢。

「那此事交給誰去查了?」楚然問了一句。

黎未寒看著他,垂眸道:「督護府和青紅閣。」

「青紅閣……」

這青紅閣,是掌握各門各派大小消息和秘聞的地方。那閣主向來秉持著明哲保身的原則,不愛出山,怎麼今日倒是願意接下這燙手的山芋。

黎未寒見楚然面上帶著疑惑,即刻解釋道:「若是查清了幕後真兇,這青紅閣可就一下攀上了靈山道和咱們天韻山莊了。」

「師尊的意思是,青紅閣會向著咱們嗎?」楚然問他。

黎未寒思量片刻,答道:「會,青紅閣從來只信真相,真相就是時驚塵沒有打碎魂燈,說他向著咱們,也是可以的。」

「那咱們……」

「等。」黎未寒只道了一個字。

「等?」楚然蹙了蹙眉,對他道,「這怎麼行,咱們再不動手,外頭的人指不定怎麼編排呢。師尊不知道,你沒來的這些時候,他們說的可難聽了。」

「本尊是不知道,但也無需知道,你得記住,永遠不要為了莫須有的事情而生氣。」

黎未寒這是頭一次認真和楚然講道理,他向來喜歡道法自然,不愛以過來人的語氣干涉旁人,但這一遭必須沉得住氣。

楚然到底是太年輕,少年人最受不得委屈,容易莽撞行事。

此事他們本就清清白白,若因為氣憤做了無可挽回的事,那才是最得不償失的。

黎未寒安撫完楚然,抬眸看了沐雪一眼,問她道:「你與驚塵是一同出去的,當日的情況到底如何?」

沐雪聞言,即刻道:「我們提前一日到的,先是住了一夜。第二日晚間一同去的鬼城,到塔樓最上層,才看見那破碎的魂燈。那會兒守衛的小鬼並沒有說什麼,後來帶著靈山道那兩個接應的人一同進鬼城調查,那小鬼細細回想,才說出了頭一夜的細節。」

這細節,與兩個靈山道兩個修士所言不差分毫。

沐雪見黎未寒眉宇間帶了思量,又道:「鬼城的大門是我們親眼看著開的,師弟即便是頭一夜出去了,也不可能去鬼城。大門未開,誰也進不去,若要強行進去,是會被守衛的鬼兵發現的。」

「也並非進不去。」黎未寒忽地道了一句。

「師尊的意思是?」

黎未寒看了四下一眼,結了結界,坐在石凳上,示意幾人也坐下來說話。

等楚然也湊了過來,黎未寒才道:「這各門各派常有執念深重,非要鬧到鬼界三途川,尋已死之人的修士。想要進三途川就得先進鬼城。這些個人常常等不及每月十五,便會提前去往鬼城。」

「他們要如何進去?」楚然問了一句。

黎未寒道:「賄賂陰兵便能進去。」

「賄賂?」

「對,有句話說的好,「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話可不是莫須有的。那陰兵守在鬼城門外,一守就是幾十幾百年,沒有家人給他們燒東西,自己也沒有生財之道,想要調離看大門這個職位,往上走,就只能從想進鬼城的活人身上找門路。」

黎未寒說到此處,楚然又問他道:「那豈不是人人都可以提前進去?」

黎未寒道:「話是這麼說,但非到十五,不是進入鬼界的好時候,此時若強行進去,便是逆天而行。即便賄賂了陰兵,也會被那城中的鬼吸食元陽和命格。」

「命格怎麼吸食?」楚然還是頭一次聽這個說法,按理黎未寒也比他長几歲,怎麼好似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般。

黎未寒道:「之所以每月十五進去,是因為十五的月華之力極盛,這月華之力憑藉日光乃盛。陰生陽長,人的陽氣在這一夜也是最重的。此刻進去,非兇悍的大鬼,一般人不敢覬覦活人的命格。」

「要不是十五呢。」

「若非每月十五而進入鬼城,是個小鬼跟你碰個肩膀,對面一望,就能蠶食一二你的命格。許多人逗留的時間長,出來之後修行便很容易有瓶頸,即便有幸渡劫飛升,也免不了天雷那一步。」

黎未寒說的嚴肅,讓兩個徒弟聽得幾乎入了迷。

當年破鬼城,鎮壓鬼帝的日子,便是選在了八月十五。即便是八月十五,那幾個有心機的老掌門也不願進鬼城,派的都是身邊的得力弟子。

要不是黎未寒出手相助,那幾個得力弟子一早死絕了。

此事只有幾個修為高深的掌門長老才知道,倘若被他們座下的弟子知道,也不知會發生什麼。

人心易冷,只怕再不會甘願效力於那些老東西。

「既然提前入鬼城的後果如此嚴重,那為何還有人願意提前進去。總不能大夥都不知道,也得有一兩個知道的。」

這陰兵不想斷財路,故而對提前入鬼界的後果守口如瓶。那些已經知道的人呢,為何還會進去。

黎未寒聽他問這個,忽地笑了笑,問他道:「若是有朝一日本尊死了,你可願冒著命格被蠶食的危險,去三途川見我?」

他這一句話,直接將楚然問住了。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與「我和你母親同時掉進水裡,先救哪個」這種史詩級的難題有得一比。

黎未寒剛想笑話他,這麼大的人還不會說好聽話。還沒笑出來,忽然聽見楚然道:「我和驚塵絕不會讓師尊身死,若真有那一日,也是師尊去尋我們兩個。」

他這話說的認真,叫黎未寒心下忽地一動。

這些年來,黎未寒自知不是好脾氣的人。

每逢天韻山莊收新人的時候,那些稍微打聽過的人,就會掙著搶著往白翎仙尊那去,根本沒有人願意來他這兒。

楚然倒是個好孩子,真讓他感動,沒白費他這麼多年的提點。

「你這話說的,怪煽情的,也難怪當年只有你願意來我門下……」

黎未寒記得那年弟子大選,他只有十六歲,那是他剛能收徒弟的時候。那會兒有的弟子比他都要高些,壯些。即便他封印了鬼帝,也沒一個人願意投入他門下,只有楚然,只有楚然挪著步子,站到了他面前。

楚然聽黎未寒這麼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從前也不喜歡師尊,那年還跟別人打賭說您年紀輕,肯定沒有收弟子的權利。要事賭輸了,我就自願拜入您門下,開開先河,沒成想就輸了,那會兒我都覺得今生無望了,哪知道……」

楚然說什麼?

黎未寒很快提取了楚然口中的關鍵詞,這小兔崽子是打賭打輸了才拜他為師的嗎?

他一直以為是這人被他的魄力所折服,才自願過來的。

真是沒想到。

黎未寒看向楚然的目光,頃刻間變了幾變。

沐雪聽到這裡,才問道:「那咱們這幾日,就只要靜觀其變嗎?」

「正是,還是你聰明。」黎未寒掃了這小院一眼,道,「咱們越是淡定,那些個背後使壞的人,心下就越是著急,長此以往必然會再做安排。你們兩個每日打坐修行,空閑了就對來送飯的人說兩句閑話。」

「什麼閑話?」楚然問了一句。

黎未寒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附耳過來。

楚然聽完黎未寒的話,眼睛圓了一圓,問他道:「這樣會不會不好,那陰兵會來找師尊嗎?」

黎未寒搖了搖頭,道:「不會,他們不敢。再者,若真是想進去的人,別說是命格了,便是付出一條命,能見心愛的人一眼,又有何遺憾的呢?」

黎未寒看似冷漠,卻從來是個把情義刻進骨髓中的人。

楚然聽他這麼說,也就放下了心。

往後的幾日,三人在院子里曬太陽,吃飯,打坐。什麼事都做,就是沒想著救時驚塵出來。

往來送飯的,都是靈山道的小修士和靈獸幻化的小童。這些個人修為不高,人微言輕,心中疑惑也不敢言說,只能背地裡議論。

「這黎仙尊也太冷漠了吧,好歹是那種情分,怎麼說不管就不管了。」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這黎仙尊和時驚塵也不過是睡過幾年的情分,連夫妻都不是,按理也沒什麼錯處。只是……」

「只是什麼?」黎未寒看著進門來的小童,就那麼靠在門上,問了一句。

那小童不曾料到黎未寒在院門口,當即嚇得一哆嗦,食盒一松,就那麼落了下去。還是黎未寒手快,才接了一接。

「今兒吃什麼?」黎未寒問了一句。

那小童愣了一愣,道:「燒鴨子,五香鵪鶉,八寶雲湯……」

「這麼豐盛。」未待那小童說完菜名,黎未寒便提著食盒走了。

另一個小童待他走遠了,才用胳膊杵了杵方才報菜名的小童,道:「我說什麼來著,男人生來薄情,倒手的東西從來不珍惜的。」

「還真是。」

屋內,黎未寒剛把食盒放在桌上,便變了臉色。

.

地牢,四面的流水聲不絕於耳。

時驚塵囚在水牢中間的高台上已有五日。他雙手被兩側石壁引來的鎖鏈繞著,連腰上也帶了縛仙鎖。

此地昏暗,只有石壁上鑲著幾隻火紅的燭。

時驚塵雙眸緊閉,低垂著腦袋,似無呼吸的死人一般。

遠處傳來細微的聲響,被束縛的人耳尖動了一動,驀地睜開了猩紅的眼眸。

時驚塵眸中的血色,在見到水流對面鬼鬼祟祟,試探著往這走的棉花娃娃時,驟然消散。

「師尊……」時驚塵低低道了一句。

見那棉花娃娃停在深不可測的水流前止步,他便吹了一口氣。

那團氣在昏暗的水牢中帶著點點靈光,匯成了一隻絕大的紅尾蝴蝶,將棉花娃娃託了起來。

黎未寒被蝴蝶一路帶到時驚塵的上方,眼看著就快飛過了,他便拍了拍蝴蝶的腦袋。

紅尾蝶在一瞬間潰散,黎未寒垂直落在了時驚塵的腦袋上。

落得不是地方,黎未寒倒吸一口涼氣,就那麼扒著時驚塵的眼睛鼻子,滑落在他跪坐著的腿上。

「徒弟,我來了!」

時驚塵看著高舉著雙手的棉花娃娃,想抱一抱,卻又不能。想了許久,只低下腦袋,用額頭抵了抵那棉花娃娃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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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傲天懷了我的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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