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舊聞
陳案開着車行駛在河邊的馬路上，他經過了第三個現場，警察已經解除了封鎖，但陳案沒有停下來，因為他知道現場已經取證完畢，這些事沒有人會比警方更專業，就算他曾經也是警察也是一樣，就像滿分一百的卷子，做的再好也只能是一百分，所以就算陳案再進去現場也不會得到什麼新的證據。
這條黑水河只是西邊一條大河的分支，全長大概九公里左右，河水平緩而且也不深，最深的地方也就到一個成年男子的胸腔位置，最淺的地方則是連五六歲小孩的膝蓋都沒不過去。兩年前被天辰集團承包了建設公園的項目，到了今天大概也就建設了三分之二的地方吧，像程老太太跟那個流浪漢都是在已經建設完畢的位置被人殺害，而那兩個小年輕的屍體則是在未開發的地方被發現，不過那裏只是第二現場，第一現場是在河的對岸，屬於正建設的地方，大概就是地板磚已經鋪好了椅子也放上了就差把路燈裝好就能完事兒了。
陳案在開了十幾分鐘過後，發現橋上有個人影，於是他就把車開到橋上去直接停在了那個人影旁邊。
那個人影本來是背對着橋面朝著橋下的，聽到聲音后他就轉過頭來看着後面了，畢竟大半夜十二點多了路上連個人影都沒有，突然就來個人直接就把車停你旁邊了，你不轉過頭來看看才是有鬼了。
等到他轉過頭來，陳案就著昏黃的路燈看清了他的臉，喲，還是一熟人，就是剛沒一會兒在便利店碰見的那個小李，一個人把車停橋邊在這吹風呢。
陳案一邊朝他走過來一邊掏出了隨身攜帶的香煙，一邊點上了一邊咧著嘴問他:「小李是嗎，怎麼大半夜不回家睡覺在這幹嘛呢？」
「哦，宿舍太吵我來這一個人清凈清凈，待一會就回去了，你就是陳案吧，葉霜姐跟我提起過你。」
「咋的了，有啥煩心事啊，要不要來根煙，抽根煙什麼都好了。」
「是有點煩心事，不過抽煙就算了，從來就不抽煙。」
陳案撇了撇嘴，心想又遇到個沒意思的人，怎麼現在年輕人都不喜歡抽煙的嗎？
陳案點上煙走到他身邊，雙手支撐趴在橋的護欄上，他側過臉稍微打量了一下這個小夥子:臉上都曬出來了個口罩印了啊，脖子也是黝黑，手臂的話穿了外套看不到，不過看手背的膚色就能判斷手臂肯定也白不到哪去，指甲至少兩周沒剪，頭髮雖然有點油不過應該是出汗太多導致的，左手小拇指的第二關節明顯有個凹陷，看來經常右手騎車左手玩手機呢，身上的衣服的話全是叫不出口的雜牌子，目測全身上下加一塊不會超過二百塊錢，鞋子有點估計沒怎麼刷過已經發黃了。陳案看了幾眼就得出結論:挺能吃苦挺節儉的一個小夥子。
「葉霜跟你說我啥了，是不是說哥年輕有為高大帥氣人還特聰明？」陳案對於自己的誇讚那是一個張口就來啊，絲毫沒有一絲絲臉紅。不過他不要臉可以，但人小李不能真不給他臉啊，只能說了聲是應聲附和他一下，然而他沒想到的是，正是他的附和助長了陳案囂張的氣焰，陳案啥人啊，給個杆子立馬就往上爬，三句話過去他已經給自己的地位提升到了H市的第一青年才俊了，估計再有一會他就能讓自己跟那位玩水槍的帥哥並列地球球草的位置了。
陳案說着說着，就抽完了一支煙，煙頭隨着他的指間滑落，然而卻沒有意料中落到河裏去，因為就在陳案的煙頭剛滑下去不到一秒，
小李就已經一把抓住了那個煙頭。陳案愣了愣:這小子保護環境意識這麼強？這搞的我看起來很沒素質啊混蛋。
李希望也意識到了陳案的目光，就說煙頭這玩意到河裏不好清理，然後就把煙頭丟到一旁的地上去了。
陳案有些心滿意足，因為這樣看起來好像他的素質也沒有那麼特別特別低了，只是比李希望略低那麼一點點而已。陳案正準備再點上一支煙，卻看着李希望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喂，小伙兒，如果你的鼻涕不是紅色的話，我想你好像流鼻血了哎。」
李希望聞言摸了摸自己的人中，果然摸到了兩道略粘稠的紅色液體。
「你沒事吧，我車裏有紙你要不要？」
「沒事，死不了，就是有點上火了，我電動車裏也有紙。」
李希望一邊說着一邊走到停在一邊的電動車旁，然後從保溫箱裏拿出一大包抽紙擦了起來。
陳案一邊看他擦著鼻血一邊想着:年輕人火氣就是旺盛啊，二十多度都能憋出鼻血來，真是羨慕他們的身體啊，我上次流鼻血還是什麼時候來着？哦～商場那個大長腿，身材也是真不賴，要是能天天看見這樣的腿就好了……
各位看官可以想像一下，大半夜十二點多，剛死過人的公園，鬼影子都沒有一個的橋上站着倆人，一個跟個血泵一樣紙抽了半袋一直擦，一個45度面朝天空痴笑……這場景，一言難盡。
最後還是李希望先開了口，他左手抓着一大把紙，上面好多潔白都已經被血浸濕，黝黑的臉好像有些失血過多的蒼白。
「陳哥，我先回去了啊，明天還得上班呢，你也早點回去吧，小心點，那個孕婦的魂飄在這裏呢。」
「什麼孕婦？你小子在說什麼東西？」
「啊？這公園前幾年死了個孕婦你不知道嗎，當時搞的沸沸揚揚的。」
「我不知道啊，我有的時候不在市裏，怎麼回事你說說。」
「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天辰集團什麼老總在這弄死了一個孕婦吧，我也聽人說的具體啥情況不知道，反正好多人都說她的魂飄在這裏呢。」
陳案若有所思，擺了擺手讓李希望早點回去，自己凝視着河面有點發獃，他又猛的回頭看了看，也還是什麼都沒有，除了那小子離開的身影以外空無一物。
「好在哥是堅定的唯物主義戰士，不過這風怎麼突然有點冷啊我去，不對勁得趕緊閃人…」陳案就這麼一邊碎碎念一邊麻溜上車溜之大吉了，這速度怎麼說呢，只能說這人好在有正常收入，要是突然腦子一抽就去路邊擺攤，那城管估計得跑到罵娘。
陳案再次睜眼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他抬起頭看了看掛在牆上的一個經典鬧鐘，上面顯示正十點半了，至於為什麼是經典鬧鐘呢，這款鬧鐘跟貓和老鼠裏面那款一模一樣，每到整點就會有一隻小鳥從屋子裏鑽出來彈三下，每到十二點整的時候呢還會出現三聲鐘響，隔別人可能半夜十二點突然聽到三聲這動靜，估計就要以為是哪路鬼怪來找他單挑了。但是陳案是誰啊，矇著頭就是睡，聽到了他也不理，三聲過後他該接着睡就接着睡，一點不影響睡眠。
陳案很煩躁，他討厭上午的十點到十一點這一個小時，因為這讓他不好決定到底是以早餐的名義還是午餐的名義大吃一頓，不過很顯然這種事也不會困擾他太久，他最後決定先去早餐店買三十個鍋貼和一杯豆漿，然後把這倆打包帶到一家做黃燜雞的店裏，毫無顧忌的點了個大份黃燜雞，並且加了雙份的生菜，而且還美其名曰葷素搭配健康飲食。
陳案也沒有一直在那麻痹自己，等吃的過程中他打了個電話給老林，問了問前幾年那孕婦到底怎麼回事，並且讓老林把檔案調出來等着他下午過去看。然後接着他就又打了個電話給嚴銘，讓嚴銘待會去局裏找他，並且讓嚴銘給他買杯咖啡，至於為什麼他自己明明對面就有家咖啡店，他還是讓嚴銘給他買呢，那當然是因為天底下不要錢的東西才是最香的。
大概十分鐘左右，陳案心心念念的黃燜雞終於上來了，他已經把豆漿跟鍋貼吃了個乾乾淨淨一個不留，正是食癮大發之際，他上來就是一塊子夾了塊雞肉往自己嘴裏送，然後整條街都聽到了他殺豬般的慘叫聲，甚至連着三天都有人來問老闆家裏是不是養豬了…
陳案在完成他的早中食物結合計劃之後呢，也是一溜煙就溜達到了警局，嚴銘已經在這裏等了二十分鐘了。該說不說剛畢業的小伙就是熱情，他在接到陳案電話以後飯都沒吃就直接上局裏來了，只有路上停下來給陳案買了杯咖啡。而陳案雖然叫人叫的早，但是他自己來的慢啊，他來的時候咖啡已經涼了，他也不在乎，拿起來就是喝，關鍵他還嫌咖啡店的杯蓋口太小不方便，他一把就把杯子的天靈蓋掀起來然後高高舉起一口就幹下去了，至於具體動作咱們可以參考一下樑山好漢結拜的時候喝酒的那感覺。
剛從廁所出來的林海峰正好看見陳案擱那豪飲那杯估計只有二百毫升的咖啡，心裏的一股無名之火直接就是蹭蹭的往上漲。陳案這時也轉頭看過來，霍～好傢夥，這怒氣值起碼得疊到百分之一百五了吧，感覺疊到二百可以跟那個四隻手的紅色霸王打一架了。
林海峰走過來的時候已經悄悄把自己的火氣壓了下來，因為他知道發火是解決不了什麼問題的，他需要冷靜下來才可能解決問題。
「你要的檔案我都提出來了，自己上我辦公室看去吧，只是你小子能不能正常點，這是警察局，你小子搞得跟在水泊梁山一樣，咋的我是宋江啊？」
「唉～哪裏的話哪裏的話，你怎麼能是宋江呢，你這充其量是個晁蓋啊。」
「滾你*的蛋！給老子滾辦公室里去。」一向不怎麼說髒話的老林終究還是給陳案整的破了防，畢竟這貨在惹人生氣這方面的天賦真是高的離譜。
陳案也不在乎老林罵了他，只是得瑟的把嚴銘拉辦公室里看檔案去了，好像把人惹得發火在他看來是件值得驕傲的事。
陳案翻開了這案子的卷宗，上面總的就是說呢：一個名為葉玲玲的孕婦失足掉進了河裏，頭的後腦部位磕到河底石頭后當場斃命。
陳案腦子都不用動就知道有問題，就算前幾年黑水河處於未開發階段，那兩座老橋也足夠牢固，護欄都快一米六了，這能掉下去也是真有鬼了。
「老林，當時這案子誰辦的啊，怎麼這麼草草就結案了，有人給壓力了？」
剛走進來的林海峰有些沉默，低頭思索了一下以後把門悄悄反鎖了，然後才開口回陳案的話：「當時這案子本來是要立為刑事案件的，只是上面當時直接派了個人下來插手，把它當成一起意外事件就草草結案了，而且當時我還沒當上組長，所以知道的也很少。不過好像有傳言說，當時天辰集團的總經理張良才下來考核場地，看這女孩長的不錯心生歹意，女孩不願受辱跳到河裏尋了短見。不過這都是聽說啊，畢竟當時案發現場的幾個人都說是女孩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上面又來了人直接處理我們也沒辦法。」
「傳言嗎……，兩年的時間源頭恐怕是找不到了，那就直接查查這個人吧，老林這個叫張良才的資料給我一份。」
「你把公安局當你家呢，那資料是網上下載的是怎麼着還給你一份，自己查去，反正我這沒有。」
陳案撇了撇嘴一臉不相信的樣子，然後站起身來淡定的把喝完的咖啡杯子放在嚴銘手上然後就一邊念着什麼就出去了，嚴銘離他比較近所以聽得見，陳案碎碎念的竟然是：「小氣鬼小氣鬼，活該四十多歲就脫髮，今天不給我你又多掉五十根頭髮。」
要知道，禿頭可是中年男人的大敵，然後陳案卻把這個東西當成了一個詛咒來肆意使用，關鍵是他從不分敵軍我軍，只要是誰讓他有點不爽了他就開始碎碎念，跟某動畫里某個角色動不動就畫個圈圈詛咒你那傢伙有點像了。
陳案叼著根煙出了門，準備去查查這個叫張良才的人，然而巧合的是，人家也剛好在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