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絕海惡鯊

「『絕海』也就算了，『惡鯊』？我沒聽錯吧？」沉香毫不掩飾自己驚愕的狀態。

卡斯特點頭：「那確實是記錄在冊的貨真價實的冠名。」

沉香說：「我不理解。」

「不理解什麼？」

「我不理解他給自己取這個名字的動機。這背後莫非有什麼深意嗎？」

卡斯特說：「我覺得應該是沒有的。畢竟索姆黎統治下也只到近海為止，連遠海的邊沿都夠不到。而且因為早些年的過渡捕撈，現在也很難在這邊的海里見到鯊魚了，更別說什麼『惡鯊』。」

「所以我不理解啊，他的這個冠名究竟有什麼內涵。」

「可能真的只是覺得這個名字很拉風吧……」卡斯特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也不理解這幫貴族們空空如也的腦瓜子里會閃過什麼樣的火花。

沉香說：「我一直以為你們秘儀會裡取名字，找的都是一些花啦鳥啦之類的，這些聽上去很輕飄飄的東西，再不濟也得是老山羊、長頸鹿之類的聽上去就很睿智的動物。」

愛雅說：「還有傻大牛。」

「我覺得這裡面有這很深的誤解，」卡斯特白了他們倆一眼，「儘管你說的跟實際情況微妙地十分契合。冠名理應是遊學者師父為學徒取的，寄託了一些隱含的期望在其中。但是久而久之，隨著在冊的冠名越來越多，這些帶有期望的意象漸漸就不夠用了，所以這一層含義逐漸淡化，取而代之的則是更接近於『派系』這個概念的冠名。

「師父的冠名是動物，弟子的冠名也大多數是以接近的動物來命名的。就比如『暴牛』的師承其實是『岩羚』，也就是他口中的『老山羊』。」

沉香扶額說道：「山羊跟羚羊完全不是一個物種啊！」

卡斯特摸著下巴說：「沒想到你還挺會『吐槽』的啊。」

「你這又是哪門子的黑話？」

「這是亞琛的貴族階層內流行的一種弄臣的表演形式，一般是兩個人表演，一個負責裝傻說蠢話，另一個負責揭穿他。這種形式就叫『吐槽劇』。」

「是誰之前凶神惡煞地跟我說『不要再遊學者面前提弄臣』來著？你該不會自己忘了吧？」

卡斯特滿意地點頭：「沒想到啊，你居然連『抓住漏洞重點吐槽』這種高級的技巧都掌握了。有興趣成為專業的『吐槽劇』演員嗎？我其實認識不少貴族，有一些門路的……」

愛雅在一旁看沉香居然會在言語交鋒上吃癟，覺得頗為有趣。倒是安娜茫然地看著這兩個人來言去語越說越快，自己卻一句都聽不懂，緊張地將愛雅的衣袖越抓越緊。

說話之間，三艘碩大無朋的德羅蒙戰列艦中的最後一艘也已經跟雙桅帆船錯身而過了。在帆船的視角上，越過第三艘船的船舷上沿正好可以眺望到艦橋。

艦橋上昂首站立著一個戴著黑色皮帽的壯碩男子，遠遠望去，似乎戴著黑色的眼罩遮住左眼，左手和左腿也全部都是義肢。即使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也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桀驁不馴的氣場，能腦補出他臉頰和軀幹上縱橫密布的創口和刀傷。而他身後站著的則是一個捧著手板一身白衣的文弱書記。手板上方一閃一閃地反著光芒，似乎是一副夾鼻眼鏡。

有那麼一瞬間，壯碩又殘缺的男子偏過頭，朝著沉香他們所在的船看了一眼，旋即又恢復原狀正視前方。

待到三艘船完全駛遠了，沉香咽了口口水說：「我大概知道他為什麼要取名叫『絕海惡鯊』了。那種凶神惡煞的長相跟這個名字實在是太貼切了。」

愛雅說：「我聽說，海上有一種名叫『海盜』的亡命徒，那位大人應該不會恰巧就是一名海盜吧？」

卡斯特連連搖頭：「你們怕是誤會了。『海盜』不過是亞琛貴族矇騙一般民眾，以方便他們壟斷海上貿易的一種說辭罷了。亞琛每一次出海的貿易，都有秘儀會、騎士團和教廷中至少兩方隨行。現在的海盜傳說也大多是十幾年前的一夥海上流民的傳聞演變來的。安撫那伙流民的行動恰巧我也參與過。」

沉香心道，你參合的事情還真不少。

愛雅說：「不過，那位大人他不是貴族出身嗎？為什麼會遭遇瞎眼斷手斷腳這種事呢？」

卡斯特嘆氣說道：「所以我才說你們怕是誤會了。『絕海惡鯊』之費爾南多，是那個拿著手板看上去有些文弱的白衣男人。」

沉香和愛雅面面相覷，陷入沉思。

「那另一個看上去凶神惡煞背了幾百條人命的又是誰？」

「不知道啊，可能是他存在感太弱了我沒注意吧，我猜應該是手下的嘍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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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羅蒙戰列艦旗艦艦橋之上。

「絕海惡鯊」之費爾南多手上捧著一個手板。三封火漆精美異常的新建被夾在手板上。

費爾南多輕輕嘆了一口氣，然後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一旁那個全身只有一半是健全的壯碩男子緊張地詢問：「城主，您……」

「不礙事。」費爾南多擺了擺手，又驅趕了幾個慌張近前的僕從。

「您這次匆匆前往萊布黎，對病情多有不利啊，可是您為何執意前往？」

費爾南多從他僅剩一隻的眼中讀出了關切。

費爾南多笑了。

「那多啊，你該不會也覺得，我會蠢到要在那四個鬩牆的蠢貨中間站隊、參與他們的皇儲爭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