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洽談

在眾人的矚目之下，卡斯特點指了站在人群最外側的一個瘦小的身影。

「是誰啊？」「沒見過……有人認識嗎？」「好像是跟『賬本』先生今天一起過來的。」

聚攏在禮堂周圍的人群逐漸嘈雜了起來。

顯然這個年輕人並不是鹿尾巴村的村民，這一點也讓卡斯特有些始料未及。

一下子成為眾人的焦點，也讓這位長滿雀斑的怯生生的少年感到不適，只見他有些局促地扯緊了自己的帽子，頭也不回地朝著史維老闆的小攤位跑去。在史維老闆和他的酒糟鼻師父面前，雀斑少年雖然不那麼拘謹，但看上去像是在尋求二人的建議。

不過這個小插曲並沒有影響接下來的進展。眾人目光聚焦的地方依舊是禮堂前的卡斯特。

按照卡斯特的安排，對於方才指名過的每個人，稍後會在禮堂里依次進行一次洽談。是否參加，全憑個人意願。

一個人最初的元素適性決定了他是否擁有成為遊學者的天賦，而這個適性的高低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作為天花板深刻影響著這個人。但卡斯特和他背後的派系的眼光則更加長遠一些，他們看中的是心靈與品性。

其實秘儀會的內部並非鐵板一塊——在秘儀會最高層的那不到二十個的席位中，除卻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那位大長老以外，其他人大致都依附於三位掌握實權的長老，形成了三個主要的派系。

以克羅狄斯長老為首的「山派」認為天賦是遊學者的一切，只要適性合適，哪怕品性再惡劣他也比凡夫俗子更接近真理；以喬爾丹諾長老為首的「森羅派」則走了另一個極端，認為品性才是遊學者最殷實的根基，哪怕天賦差一些，只要走下去的心足夠堅定，一樣可以步入學識殿堂。卡斯特就是「森羅派」里較為出名的一位。第三個派系比較奇葩，是以阿爾布雷特長老為核心的「星輝派」，這個派系的人更強調儀容的重要性，認為只有長相合格的遊學者才有資格侍奉真理，雖然聽上去是最不靠譜的一個派系，但卻意外地是三個派系中最有影響力的那一個，其在亞琛王都的貴族中擁有大量擁躉，跟各地貴族也過從甚密。

儘管之前元素適性的遴選已經相當嚴苛，只挑出來了幾個人，但考察心性的部分才是這次選拔的關鍵。卡斯特只是輕描淡寫地喊他們去問答一番，目的也是想看這幾個人在巨大的喜悅面前，不經意間吐露的話語，其背後真實的品性究竟如何。

洽談的地點在禮堂的大廳里。一圈圈輕柔的風環繞在四周，恰好能將聲音隔絕其中，防止洽談的內容被旁人聽到。

最先進去的是一個好動的十五六歲的青年，進入禮堂大概半刻鐘才出來。

出來的時候他眉頭緊鎖。

幾個相識的上來招呼他：「喬，那位魔法師大人都跟你說了些什麼？」

被稱為喬的少年搖了搖頭：「我不能說。」

看他愁眉苦臉的表情，大家也都猜到他被刷下來了，都是鄉里鄉親的街坊，都不免替他感到惋惜。

第二個去的是那個拿著棒棒糖的小胖子。他在父親的皮帶威脅以及母親許諾更多棒棒糖的鼓勵下進去了，隨後只過了十幾秒鐘就又走了出來。

「大叔說我太小了，讓我回去吧。」

小胖子的父母也很失落，但是隨即也釋然了：現在年紀小，但是再長大一些應該就可以了，總會有機會的。

於是一家人在村民羨慕的目光中離開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陸續有人重複著走進禮堂、停留一段時間、滿懷失望地離開這個過程。許是看得厭煩了，又或者是落選者協同家人灰溜溜地離開，總之圍觀的人群也變得稀疏了起來。

但是偶爾也會有人進去沒有出來，而是由卡斯特親自走出來，喊下一個。

大家紛紛猜測，留在裡面的人大概是考核合格了的。

令人驚訝的是，第一個留在禮堂里的人，居然是公會負責接待的櫃員，「小滑頭」米高揚。

接近中午時分，第二個幸運的人出現了。「松鼠」珀西瓦爾留在了禮堂裡面，這一點讓弗雷德有些瞠目結舌。他以為，單憑珀西瓦爾那個性格，不出三句話就要被「赭鴞」卡斯特給趕出來。

然後真的大約三句話的功夫，門開了，卡斯特走出來喊「下一位」。

沉香和愛雅不知何時已經從村外回來，不明就裡的他們也在禮堂前湊著熱鬧，跟鄉里們打聽了一番事情的經過。

最後一個去洽談的，是那位看上去弱不禁風的滿臉雀斑的車夫學徒。他在禮堂前的台階上往返了幾次，但最終還是沒能鼓足勇氣敲響禮堂的門。

最後還是卡斯特因為許久見不到人進來，親自迎出來，雀斑少年才硬著頭皮走了進去。卡斯特一開門，迎面就看到了沉香和愛雅站在人群里。

他想都沒想，就指著愛雅說：「那個丫，你也一起進來吧。」

就在他將轉身之時，羅卻悄悄在他耳邊說道：「咱給你個忠告，把那個小子也帶上。他不簡單。」

卡斯特遲疑了一下，一轉身，指著沉香：「你，對就是你小子，拐杖握緊別摔了，趕緊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