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幽楚元帥（下）

七月十五，玉門宮，谷廊。

人皇的病已經很重了，但這幾日，他堅持多和楚述堯談一會兒話。

一半的日子，是眾將在場的時候，對述堯交代怎樣調動軍府，怎樣對待儲君裕豐，以及怎樣安撫科泰眾族。

一半的日子，是和楚述堯，及魏思君和溫無咎，聊中原的神話，科泰馬雷人的六聖人，以及異夢和神明的國度。

日出晨光，迴光返照。

楚述堯發覺，與自己一起散步的人皇，今天氣息、聲音好了不少，他不再聊任何天下的事，只把述堯當作朋友，聊自己的往事。

「我從我的祖父身上，學習到自律和冷酷。

在對父親的追憶中，我懂得了謙虛和團結。

又從我中原的母親身上，學會仁慈和包容。」

說罷，人皇慈祥的笑了，述堯尊敬的看着他。

人皇接着說，「述堯，當年我才十七歲，就率軍打敗了申國聯軍三十萬人，」

他腳步止住，看向他的朋友述堯，「還滅了幽楚，殺了你的父親，你恨我嗎？」

述堯面色堅毅，回道:「我恨過，可母親不教我恨，說為了蒼生安定，絕不能心懷仇恨。」

人皇點了點頭，低聲說：隨我來。

述堯攙扶著人皇，兩人走了很長的路，裕爾又氣息衰弱起來，衣袍浸濕，卻堅持不停下來。

直到玉門宮至北，當年科泰人攻破的英武門。

城牆巍峨厚重，大門用鐵鎖纏住。

述堯低低的問：「我王，你我正是在這裏第一次相見的，為什麼放了我們母子？」

「我的老師昭明，曾做過異夢，說東海女子之後，將讓天下安康，戰亂平息。」

楚述堯獃獃的眼神，看着人皇。

人皇一聲大咳，面盔濺出鮮血，說：我累了，回去吧，晚上子時，天行殿內，帶着凰火神劍，來見我。

夜晚子時，天行殿內。

人皇裕爾，站在大殿中央。左側半跪黑甲的武士，右側半跪便衣的文士。

楚述堯如約而至，邁入殿內。

人皇大喊：效忠你們的元帥，如同效忠我！

眾人沒有叩首，站起身來，凝視楚述堯。

楚述堯見此，坦然說：「我不貪圖權力，不貪圖功名，只想天下安定，造福百姓，諸位若不服我，我也不心生怨恨。」

人皇裕爾卻遠遠的說：「我的元帥述堯，你想錯了。他們是我的臣子，也是我的兄弟，他們正是這樣效忠我的。」

述堯不解，人皇繼續說：「豺狼和奴隸，才會對暴主叩首行禮。兄弟和臣子，卻會平視你，注視你，凝視你！行你所要行的，行為天下人所該行的！」

楚述堯心中佩服萬分，他看着這天下的人皇，真希望他沒有罹病，英武健壯下去，這樣中原便可大大安康。

人皇示意述堯走過來，待他到前，握緊了右拳，狠擊述堯的傷口脆弱之處。

述堯胸痛不已，吃驚的抬頭，見人皇堅毅的看着他，沙啞的說：「記住這疼痛的感覺，不要把它給天下百姓。」

人皇又抱住楚述堯的肩膀，如同兄弟一般，說着：你看！這些將領，是我的兄弟，現在，他們也是你的兄弟！

又帶着他走向文士，說：這都是大義賢能之士，從今以後，他們是你的臣子！他們會勸諫你，監督你，甚至責罵你！要你做該做的正義之事！

楚述堯心中火熱，大聲說：「遵我王的命！」

一陣腳步聲，從殿外傳來。

人皇低聲說:「豺狼虎豹來了。」

說罷，人皇緩緩走向王座。

人皇的兄弟，崇武將軍達坦，領着兩縱千夫長走進殿內。

就位殿前，五名神羽衛千夫長，五名神兵衛千夫長，半跪看向王座上的馬雷王。

裕爾的聲音變得陰森，對他們說:效忠你們的元帥，像效忠我一樣。

眾人不為所動，冷冷的看向那中原人楚述堯

肅穆的聲音，從殿上傳來:元帥！拔劍出鞘吧！

楚述堯拔劍，鳳凰之火天上來，烈焰怒吒眾人間，十位千夫長驚懼的跪倒，叩首。

人皇點頭，用駭人的一句話解散了殿眾：儲君裕豐，幽州元帥輔佐之。儲君昏庸，幽州元帥取而代之，作馬雷族的王，天下人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