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楚述堯的故事
七月四日，屈家府里。
明堂堂一間大房子，古香濃厚，南松柱，檀木樑，分割成三間內室，中廳一面長方石桌，竹椅竹凳陳列。
沈靈均的同門師妹，和師妹的愛人為她斟上了茶水。
師妹的愛人，是前朝殿侍郎之子屈庸，現在做蠻人的禁衛長。
屈庸開口對靈均說:「師姐，你收到的那張信，以及刺殺蠻王一事，並非中原武林傳信，而是科泰蠻人仿作。」
沈靈均冰雪聰明，點了點頭，她能認出信的皮紙，取自漠北黃羊皮，墨是凰蔚竹墨，絕非中原人傳信。
但她還是疑惑，便問妹夫屈庸:「蠻王來玉門大慶，又引蛇出洞讓人殺他，目的是什麼呢？」
屈庸直言：「我也不清楚，但禁衛中傳聞，他是在誘惑天子遺孤赴宴。我聽家父提及，玉門淪陷那年，他十五歲逃出宮外，名為述堯。」
破碎聲，靈均聽到這兒，指尖剎不住力，一下推倒了茶杯，水珠濺向四周。
師妹疏漓，關心的問：「師姐，你怎麼了。」
沈靈均，心頭像扎了一根刺似的，顫抖著說：「述堯....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卻不知道他是天子的後人。」
疏漓年紀尚小，心性單純，還傻傻的笑說：「不會是師姐的情人吧？」
屈庸面色沉了下來，凝重的看向沈靈均說：師姐，我必入宮去保護他，而且即刻動身，你照顧好疏漓。」
疏漓大驚失色，眼角含起淚水，沈靈均勉強的笑了，對二人撒謊道：「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我和述堯，早已有夫妻之實，我去赴宴，無論生死，都得其所。」
疏漓站起身來，擠出堅強，屈庸剛要開口，就被沈靈均打斷：
「屈庸，你膽敢去，就是置疏漓不顧！」
疏漓，知道自己師姐是敢愛敢恨，外柔內剛之人，小聲在耳邊對屈庸說：你假裝答應不入宮，我們再暗自尾隨師姐。
說完，疏漓一笑，對沈靈均說：「師姐，我有可以入宮的計策。」
沈靈均欣喜，催她快說。
疏漓和屈庸對視一眼，屈庸慢慢的說：「動身也只能是在明早了，師姐請坐，聽我將楚述堯的故事，還有入宮的對策，娓娓道來。」
故事，是從天子楚靈二十七年說起的，屈庸的父親，殿侍郎屈長君曾見證一切的事。
那時，中原的共主，仍是幽楚。
蠻族人皇，裕爾，還只有十五歲。
玉門宮，文曲殿。
翠貼蓮蓬，金銷藕葉，東海國公主、幽楚王后侍立天子旁，美若仙子，華袖中裹着一個可愛的嬰兒：自己剛出滿月的兒子，今天，禮官和司徒將為他獻上名字。
御前陳設祭台，擺有幽楚玉器、祥瑞石雕，台角皆燃爐香，擺菊葉，圍青竹。四位宮女穿青絲衣裙，手捧丁香，在此笑望幽楚的王子。
殿台下，擺迎春宴，約有三十桌，呈上紅兔肉、東海蟹，又備梅子酒，花糕，糯米點心。
宴席上，列侯使臣、一二品大臣靠近御前，殿侍郎、禮樂官在後。左右皆有端筆史官，記錄幽楚宗室之大事。
宮內奏幽楚韶樂，毓清門遠傳東海平樂。幽楚尚禮卿賴莫思，衣長裾，振褒袖，邁方屐近到御前，呈上三枚玉佩。
天子深愛王后，這是照東海國風俗，用三樣器具，刻上三位甄選之名，獻與新生子，由父親選中其一：允恭、放勛，述堯。
楚靈王低聲問王后，
你覺得哪個好呢？
王后黛粉之笑顏，甚是傾城，纖細玉手指向第三枚玉：述堯。
幽楚天子，抱起他的兒子，放在象牙寶座，史官記：天子楚靈二十七年三月，
王后蒼舒，文曲殿甄玉，名其子，述堯。
天子楚靈四十年，夏末七月，
公子述堯十三歲了，他正一個人坐在銀橋上，看橋下清澈的溪水潺潺流淌。
殿侍郎屈長君，慢慢走到了他身邊：述堯殿下，為什麼不去國子監讀書，來這裏一個人坐着呢？
述堯嘆了口氣，慢慢的說：我很難過，父王不愛我母妃了，他也很長時間沒見我了。
屈長君微微一笑，問：陛下是天子，常要為國事操勞，其實心裏總思念見你。你說陛下不愛王后了，這是誰告訴你的呢？
楚公子述堯，站起身來，說了他這個年紀不應懂得的事：父王的新王妃，是申國的公主。申國兵強馬壯，人口眾多，父王必是想廢我母后，立她作王后，這樣，幽楚的政權就會得到鞏固，父王的霸主之夢才會實現。
屈長君很是驚訝，他看着公子述堯，摸了摸他的頭，輕輕說:你母后仁德正直，天子不會這樣做的。
天子楚靈在位四十五年，夏末。
公子述堯的母親，已不是王后。申國公主作王后，卻遲遲不能有孕。
天子楚靈，想重立述堯之母，為幽楚王后。
申國聽聞，勾結中原列王，及草原上的科泰馬雷人，一齊攻打幽楚，妄徹底崩壞天下共主的制度。
科泰馬雷王，裕爾，三十六歲。
幽楚滅亡，裕爾，在漠北的凰蔚城定京都，照他的老師楚公子昭明的教導，稱皇帝位，入主中原，滅中原眾國，不再分封諸侯國，廢去列王之名。
將天下分成七大塊，名為七州，各州地方最高長官號為元帥，向皇帝裕爾一人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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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屈府的三人仍在交談。
沈靈均，這次重新認識了她的述堯，心裏百感交集，有憐憫心疼，有敬仰愛慕，而最多的是擔憂他的安危。
靈均開口：「疏漓，就照你講的，我去玉門城樂府，帶着你的玉牌，偽裝成你入宮。」
說罷，沈靈均告辭二人，推門而去。
二人相視，互相點頭，也起身收拾，準備暗中保護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