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樓梯
陰冷、逼仄、潮濕。
姜雲踏進洞穴內，感受着鞋底傳來的稀爛觸感，彷彿置身於另外一個世界。
在適應了一會黑暗后，藉著洞口投射進來的天光，他還能看清一些附近的景象。
從洞口延伸的洞道漸矮，幾乎要壓着他的腦袋，洞道深不見底，一直到天光被吞噬，他也沒看見盡頭。
洞壁上閃著水光，細密的水柱順着突出的石壁滴滴答答地打在下方的石柱上。
他掏出懷裏的火摺子，放進了腰間掛着的簡易籠子裏，這是他用來判別洞中空氣是否減少的標誌。
準備好一切，他半弓著身子，朝着未知走去。
隨着他的腳步，洞頂越來越矮，在天光完全被吞沒的盡頭，姜雲摸到了一個橢圓形的出口，潮濕的冷風微微地從出口刮進來。
他將方大正給他的熒夜符貼在身上，視野中出現了一方微亮的區域，在符紙的加成下，他模糊地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橢圓形出口的後方，似乎是一個更大的溶洞。
他蹲身走出，視野瞬間失去焦距，果然，裏面是一個巨型的洞廳，大到熒夜符都無法看清，姜雲試着觸摸洞壁，以自己的手為，逐漸地向上看，在約莫五六丈丟失視野的時候，依然沒看見洞頂。
攤開地圖，古樸的紙張在他眼中散發着青色的亮光，應該是做過特殊處理的。
地圖上標出，過了橢圓的出口，向左行三百步，路上有一尊正常人高度的石柱，看見石柱后閉着眼原地繞三圈，向右走五步，向左走五步，就會遇到一個狹縫，穿過狹縫，裏面的石壁上掛着的紫紅色絨毛，就是九幽草。
看似簡單，但在地圖的右上角寫着三句難以理解的話：
第一、請收起一切不必要的好奇心。
第二、洞穴里沒有樓梯，沒有樓梯，請遠離任何樓梯，如果你不幸登上了樓梯，不要向前看。
第三、不要相信地圖。
干！
第三句話強烈的矛盾感，讓他毛骨悚然，冷意順着脊椎爬到了腦子裏。
到底是信誰的！
方才進來看地圖沒在意，這會才發現內里自相矛盾的邏輯。
他喝罵一聲，給自己壯了壯膽子，心裏試着把兩輩子所有開心的事情過了一遍，強行把這股莫名的懼意按壓下去。
伴隨着悟空、英叔等一系列形象在他腦海里保駕護航，他邁出了第一步。
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或許是他想太多了。
他一激靈，把藏在心裏的懼意以雞皮疙瘩的方式甩出了體外，大步向前走去。
「二、三、四····」
「二九八，二九九···」
「嘻嘻。」
另外一個聲音響起。
「艹！」
他下意識地蹦出一句粗口，身上汗毛瞬間激起，嚇到他的不止是莫名其妙的笑聲，而且特么的這個聲音跟他一模一樣！
姜雲的手顫抖地拂去臉上的水霧。
是鬼嗎？
應該不是鬼。
這世界沒聽說有鬼這種東西。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念頭急速轉動，兩種可能，一是他中了幻覺，二是這裏有奇怪的東西！
地圖的那句話再次浮現在他腦海里，「收起一切不必要的好奇心「，很快，他下了決斷，不要理會，早點把九幽草拔完早點走！
通過熒夜符，他在身旁看見了那個與他一般高的石柱，在模糊的視野下，柱子非常的像人，圓錐形的身子，粗壯的四肢，就像個頭身大的傢伙。
「閉着眼原地繞三圈。」
他照着地圖給的方法，原地繞了三圈，但他睜開眼的時候，人卻傻了。
他不轉，眼裏的景色依然還在一直轉動！
與此同時，他的耳邊淅淅瀝瀝地響起了空靈的笑聲，「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草你大爺的...接二連三的情況讓姜雲臉色一白，這裏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
「收起好奇，收起好奇，這裏沒鬼，這裏沒鬼！」
姜雲念叨着地圖上的這句話，沒有任何遲疑，蒙頭沖向右邊，「向右走五步，向左走五步！」
走的過程中，不斷有形狀不明的毒蟲直撲他的面門，毒素注入他的體內，將他咬的渾身脹痛。
他深吸兩口氣，氣沉丹田，平復內心翻湧的恐懼，硬頂着逐漸尖厲的笑聲，繼續著自己的步伐。
走完這個步子，他終於看見了地圖上說的狹縫。
狹縫只能容納一人側身通過，在他奮力地擠進去一剎那，嬉笑聲，飛蟲振翅聲即刻消失，耳朵因為分貝極致的轉換出現了嗡嗡的轟鳴。
待耳鳴恢復后，姜雲打量著狹縫的環境，看樣子這個地方是在兩塊巨石中隔出來的空間，只有狹縫一個進出口。
他摸著洞壁，尋找九幽草的蹤跡，紫紅色的它幾乎與洞穴黑暗的底色一樣，即使有熒夜符的加持，也很難發現。
他摸著摸著，忽然感覺臉頰有頭髮劃過。
那細發順着側臉劃到脖頸，他心裏先是一凜，本能地要外後撤，但是馬上止住了腳步。
他抓着頭髮，猛地一拔，就聽見嘶地一聲，一團紫黑色的絨毛被他攥在手裏。
正是九幽草！
想來剛才是有風擾動，才讓他把九幽草誤讓為了頭髮。
姜雲趕忙打開布袋，搜刮洞中的草藥，他不知道要采多少，總之多多益善，能讓三品武者上心的草藥，拿去市面上應該也能賣不少錢。
采著采著，他隱約覺得忘了什麼東西。
嘶。
又從洞壁上拔了一叢九幽草下來，放進了布袋裏，他停住了動作。
他望了望袋中滿滿的草藥，疑惑地皺了皺眉。.
這是什麼東西？
他抬起手，視野里明暗交替，好似燭光在風中明滅不定，手上，爬了好幾隻通體血紅的螞蟻，都有指頭大小。
他靜靜地看着螞蟻順着他的手掌爬進袖口，腦子裏不斷地有思緒在奔涌。
無數的思緒彷彿發狂的巨人，撞擊着他的細胞，然後如火星般暗滅。
他的動作隨着思緒一起慢了下來，面前隱約出現了一個短短的樓梯，他注視着樓梯，空白的腦子裏反覆閃著一個念頭，「上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