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心生隱憂

褚含清的馬車裡墊了厚厚的軟墊，又寬敞又舒適。若是閑了倦了，侍女還能從車廂的暗格里掏出裝滿零嘴的匣子，以及平日里喜歡的書籍。

這條件比之前去賑災時強上一百倍不止，可惜褚含清無心享受，一心只想休息養神。

她甚至這幾日都在盼著啟程，實在是身體遭不住。

折花悄悄捅了捅身邊的錦瑟，小聲在她耳邊說道，「殿下眼底的烏青好重。」

錦瑟微微點頭，兩個侍女不知想到了什麼，俱是捂著嘴偷笑，只是不敢笑出聲來。

銀箏蹙眉狠狠瞪了他倆一眼，手指豎放在嘴唇上，無聲示意他們閉嘴。

「管他們做什麼」，褚含清一隻手撐著頭，眼眸半睜說道，「折花出了京城就瘋了，一會兒停車的時候將她扔下去就好了。」

這幾名侍女同褚含清一樣，幾乎沒有出過京城。也就錦瑟之前陪著褚含清賑災出去過一次，然而體驗又不甚愉快。

這回陪著褚含清去雲聖，一路悠然走向京城之外，性子最活潑好動的折花看上去很是興奮。

如此龐大的隊伍必然要從官道行走，就連官道兩旁的花花草草她也能高興的趴在車窗上看半天。

好不容易出門一趟，褚含清不想拘著他們的性子，說將她扔下馬車也不過是玩笑話而已。

折花自然知道殿下是在開玩笑，她也不害怕，笑嘻嘻道，「奴婢知錯，但是殿下可千萬不能扔下奴婢。否則路上無聊，指望銀箏和錦瑟說笑話給您解悶兒是萬萬沒可能的，還得靠奴婢這張巧嘴。」

褚含清睜開眼睛坐正身子，身旁的銀箏麻利往她身後墊上一個靠墊。

「從出府以來你就有些神思不屬，是有心事嗎？」

銀箏低垂著頭幫褚含清整理衣擺，聽到她的問話，手指幾不可查的微頓，隨後自然的搖搖頭，「不是，奴婢只是長時間坐車趕路不大習慣，蜷得身上難受。」

褚含清不疑有他，「這倒是。雖然本宮這馬車算舒適的，可一直坐著也是難受，這腰腿都木了。」

「奴婢給殿下揉一揉」，銀箏急忙半彎著腰替褚含清揉腿。

折花和錦瑟見此也不再安坐著。錦瑟去揉另一條腿，折花伸手比劃了兩下，發現實在無處下手。

揉腿吧，銀箏錦瑟已經一人負責一條了，揉胳膊敲後背那坐姿又不方便。

「哎呀，殿下的兩條腿竟然被你們倆給佔了。」

褚含清半眯著眼，笑著打趣，「嗯，怪本宮只長了兩條腿。」

「你們兩個這樣子顯得我很廢物」，折花故意氣哼哼坐回原位，「殿下一定覺得我是最懶的那個。」

褚含清哼笑，「你本來就是最懶的那個，不用本宮覺得，事實就是如此。」

「殿下果然不疼奴婢了，奴婢的心好痛。」

折花捂著胸口做出嚶嚶哭泣狀，惹得主僕幾人笑作一團。

相比於穩重的銀箏和沉默的錦瑟，折花確實要活潑有趣得多，平日里也多是她來負責給褚含清解悶。

雖然褚含清嘴裡說她懶，可該她做的事情一樣也沒落下。

長公主的貼身侍女不是性子活潑就能當得了的。

眾人趕路並不算著急，他們出發的時間提前了些許，只要在預定的時間內與雲聖迎接的隊伍碰頭即可。

這一路上雖大部分時間在趕路，但投宿歇息的時候，衛永清便會命暗衛去尋來當地特有的吃食和小玩意兒。

若有名勝古迹、秀美風光，在不耽誤行程的前提下，他也會親自安排好，帶褚含清去遊玩一番。

雖然這樣的機會並不多就是了，畢竟褚含清的身份註定她難以像普通百姓一般自由出行。若時時刻刻都要跟著一堆人保護，遊玩也是件麻煩事。

能有這片刻的愉悅，褚含清已經非常滿足。

隊伍就這樣離雲聖越來越近。

雲聖國地處寧天西北，氣候照比寧天來說要冷上幾分，亦乾燥幾分。

出發時乃是九月中旬，如今已經到了十月末。就算是在寧天京城也已經到了秋草衰黃的時節，更不用說冷上幾分的西北之地。

除了蒼松翠柏，大部分的草木已然凋零。茫茫遼闊的草原，枯黃的落葉被車馬壓的嘩嘩作響，碧空如洗，偶有大雁成排飛過，構成一幅蒼涼壯闊的風景畫。

可這畫看久了也會膩，一日兩日三日都是同樣的景色，讓人恍惚覺得停在原地未動。

銀箏為褚含清遞上一盅甜梨湯，「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到雲聖，這西北的風吹得人口乾鼻癢，前兩日竟還飄了清雪，著實與咱們京城不同。」

「邊關苦寒，自然與京城膏梁錦繡之地不同。落雪這麼早，也不知道邊關將士的冬衣糧草夠不夠……」

褚含清似有隱隱的憂慮，接在手裡的甜梨湯也忘了喝。

戶部歷年來被李遷等人貪污的錢糧已無法補足，抄家出來的金銀也不頂糧食用。偏生今年又趕上了洪災，大批百姓顆粒無收，全國的糧食已經撥走不少用於賑災。

如此一來，虧空更大，朝廷便是想花錢收糧也是艱難。

邊軍駐守邊關耗費巨大，不開戰國庫尚可維持，挺過今年便好了。一旦開戰，糧草供應出了問題便是***煩。

這也是她要走一趟雲聖的原因之一。

兩國雖多年沒有爆發大規模戰爭，可邊境常有摩擦衝突。絕對不能讓他們趁機開戰，至少新糧未收之前不可以。

此行務必要探探雲聖的底，最好攪合得他們自顧不暇。

銀箏開口勸道，「殿下別過多煩憂了，您離京之前不是帶頭捐了五萬兩銀子勞軍么？那些世家貴族不管願不願意都會跟著捐一些，有這些錢，邊關將士的冬衣必是夠用的。」

「冬衣是夠了，可還有糧草呢」，褚含清眉頭仍是無法舒展，「不知如今戶部這些人頂不頂用……」

鄭義暗中投靠褚含清的事情，除了鄭家幾口人之外，只有褚含清與衛永清知曉，便是連幾名侍女，褚含清也沒有露出口風。

自從出了岳峰與拾香的事情，褚含清雖不至於對身邊人各個懷疑，卻也不再像原來一樣十足十信任。一些底牌或者不願示人的事情都被她瞞了下來。

「這都是陛下該操心的事情，殿下何苦還要勞心勞力」，銀箏神情不贊同，「這幾日天乾物燥，您的嗓子都啞了，還是快些把梨湯喝了吧。」

褚含清淺笑，「銀箏你現在越發啰嗦了。這梨湯你們也喝點潤潤喉嚨，對了，永清那裡……」

「送了送了，奴婢親自送的呢」，銀箏急忙道，「七皇子那裡也沒落下，您儘管放心。」

褚含清笑著將梨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