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看見了

那日顛三倒四齣了聞府，倒四一路狂奔，顛三坐在倒四的肩頭，像是騎了坐騎一般，被鐵瓜子薅掉的那一綹頭髮的頭皮火辣辣的疼，顛三一邊哎吆一邊咒罵個不停，倒四也習以為常，兩人的常態就是，顛三的碎嘴一刻不停，倒四隻出力不出聲。

倒四的輕功當真是極為了得，一口氣奔出了幾百里地，簡直比汗血寶馬還快！

突然倒四停了下來，摸了摸肚皮道：「顛三，倒四餓了。」

顛三罵道：「你這個憨吃貨！大仇未報，你就喊餓了？」

「和……和誰有仇？」

顛三一個筋斗翻了下來，斜著腦袋湊到倒四面前，指著光禿禿的頭皮處：「看看，看看！這等大仇，我顛三必報！」

倒四斜著眼睛，並未看顛三，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顛三抬頭看了一眼倒四，罵道：「和你說了多少次，說話的時候看著我！看著我！那邊有啥？有啥好看的？」

倒四倒也不爭辯，眼睛依然斜著看著遠處，悠悠來了一句：「倒四餓了……」

這爺倆，好像總是不在一個頻道上，你說你的，我說我的。

顛三繼續抓狂道：「報仇！報仇！」

倒四：「餓了，倒四餓了！」

「報仇！」

「餓了！」

「報仇……」

「餓了……」

……

兩人來到了城門外，城門上面寫著武昌府，喝！這小子一口氣從襄陽城奔到了武昌府，顛三暗暗驚嘆，這憨吃貨輕功是越來越厲害了！

兩人來到一個大戶人家牆外，倒四抽了抽鼻子，道：「燉雞……」說罷，嘴角的口水都充盈了上來。

顛三罵了句「憨吃貨」，和倒四一起縱身而入。

月色皎潔！

顛三倒四坐在大戶人家的屋頂之上，啃著溫熱的燉雞。

顛三一邊吃一邊罵：「這個死老頭，報仇！」

塞了一塊雞肉接著罵，倒四隻管吃，什麼也不說。

顛三罵夠了，道：「不過這老頭也夠厲害的，仙指三絕名不虛傳，完全看不清楚，鐵瓜子就飛出來了，防不勝防，防不勝防……」

倒四啃著一塊雞肉道：「我看見了。」

顛三鄙夷道：「你看見個屁，你看見了不也被鐵瓜子打了？」

倒四倒也不爭辯，自顧自的吃著，只是又說了一句：「我看見了。」

顛三皺了皺眉頭，有點認真的瞅著倒四，問道：「你當真看見了？」

倒四自顧自的吃著，咽了雞肉，又塞上一塊，道：「我看見了。」

顛三問道：「下次能躲開了？」

倒四道：「不知道能不能，反正看見了。」

顛三啐了一口，罵道：「你這個憨吃貨！下次打瞎你那倆狗眼！」

兩人繼續吃，顛三倒是不再說話了。

倒四自小腦力看起來就有些欠缺，從來不與人對視，說話前言不搭后語，與顛三倒是非常搭嘎，在感情上，顛三拿倒四當自己的親兒子一樣，嘴上有時罵幾句，但是倒四提個要求，比如餓了，那爺倆保准就找吃的去了。

倒四平時不說話，說話的時候絮絮叨叨，比如餓了，他就不斷的說餓了餓了，顛三也不太在意他說話，因為他自己說話就是那樣，說話並不一定就代表那個意思，比如他喊報仇，不代表他真要報仇，他知道以自己的功力，無法報仇，不斷的絮叨，只是表達內心不滿的一種方式。但是倒四有一句話，顛三還是特別上心，就是這句「我看見了」，顛三窮的沒錢的時候，就去賭場晃悠，碰碰運氣，運氣好就賺的盆滿缽滿，運氣不好就在賭場順贏錢人的錢，有時候被發現了，倒四扛起他就跑，別人也追他們不上。但是等倒四明白了賭場怎麼算輸贏，知道了賭的規則之後，他倆就再也沒輸過錢，倒四經常在賭場里小聲嘮叨一句話，就是「我看見了」，起初顛三也沒在意，心想著倒四想買大就買大，想買小就買小，反正自己也是碰運氣，就按倒四說的買，豈料逢賭必贏，試過多次之後，顛三對倒四這句「我看見了」開始半信半疑起來。後來顛三自己弄了一副麻將牌，只往桌上一拋的功夫，問倒四「看見了嗎」，倒四就答「看見了」，桌上正面朝上的麻將牌就不管了，反扣在桌上的，無論顛三指哪張，倒四都可以準確的說出這張牌是什麼……顛三反覆試過幾次，無一次錯誤，因此爺倆從不愁錢，是以顛三可以忽略倒四的任何話，唯獨這句「我看見了」，顛三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聾神醫那仙指三絕，在顛三看來，沒有任何跡象，就從袖口打出勢大力沉的鐵瓜子，所以絕難閃避，難道倒四看見了？倒四說他看見了，顛三就不敢懷疑他看見了，因為他確實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