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從此天涯陌路

其實，李素梅雖然閉著眼睛，但她卻一直聽這屋裡的動靜，直到成光明關上房門的那一刻，她的眼淚才順著眼角流了出來。

起身，李素梅拿著本日記走了出去。看見素梅從屋裡出來，牛桂蘭迎了上來。

「素梅，你要去那裡？媽媽陪你去。」

李素梅搖了搖頭。繼續一言不發的向外走去。出門，從街上穿過去就是一大片蘋果園。再走一段就是一個很陡峭的山坡。素梅走的很堅決，直到走到山坡上，她四下看了下，然後坐下，沒想到驚動了路旁草堆里的一隻大雁，那大雁的腿受傷了，撲棱了幾下翅膀才飛了起來。卻把沉思中的素梅嚇了一跳。等看清楚是只受傷的大雁的時候，心裡漫過一陣悲涼。這隻大雁原本也只是想躲在沒人的地方獨自療傷的吧，但卻被自己打擾到了，不得不帶著傷痛離開這裡。而這多麼像自己。

她突然覺得自己已經被這個世界遺棄了。只能獨自承受，獨自療傷。這些沒有人能夠理解，就連父母也一樣，他們能夠給予她所有的關心，惟獨不能修補她破損的心。還有成光明。想到成光明，素梅拿出那本日記本。隨便翻了幾頁，裡面盛滿了自己對成光明的懵懂的愛。那些傷感又美麗的句子，記載著她快樂又年輕的少女心。可如今一切都破碎了，她已經沒有了追求幸福的權力。從那個噩夢般的夜晚開始，她就覺得自己非常的骯髒。根本不配擁有成光明的愛。這些天，她一言不發，但意識卻是清醒的，她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一直躲藏著不願意麵對，但剛才成光明的到來把她從夢幻中拖回到了現實。雖然殘酷但卻真實。因此，在成光明來了之後她強忍著內心的絞痛，但卻決然的讓他離開。從此天涯陌路！

素梅想到這裡，閉了眼，眼淚從眼底滑落。她把日記本一頁一頁的撕碎，讓風帶著那些碎片滿天飛舞，如同雪花一樣被吹到各個角落。也一併把自己年輕的心撕碎，揉爛，並被埋葬。

牛桂蘭遠遠的躲在一棵蘋果樹后看著這一切。看小說最快更新)看見女兒撕掉日記本以後抱著膝蓋坐在地上哭，她也心痛的哭的稀里嘩啦。她看見素梅一個人出門不放心因此就跟了上來。卻看到這樣的一幕。做為母親，她和天下所有的母親都一樣，看見女兒傷心，她比她還要傷心，但她卻幫不上任何的忙，只能躲在遠處看著這一切，這讓她感覺非常的無助。

素梅哭累了，獃獃的望著天邊發愣。直到黃昏，她才起身慢慢的走回了家。牛桂蘭一個懸著的心終於落下。她真的很怕女兒做傻事。

但現在她放心了，雖然素梅看起來很不好，但她知道以後會慢慢好起來的。時間是一劑良藥，會慢慢讓她淡忘掉這件事情的。

八月的一天。

廚房裡，沙鍋里的東西沸騰著。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子當歸的味道。屋外的天氣像個蒸籠。素梅獃獃的盯著鍋里的東西看。手裡拿著一把正在洗的菜。身上純棉的白色連衣裙被汗水濕透，粘粘的帖在身上。

這時，院門吱嘎一聲開了。成光明那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素梅只是看了一眼繼續低著頭做手裡的事情。額頭上的汗水將她的頭髮浸濕貼在臉上，而那臉色也因為熱泛著一絲光澤。倒也看不出前些日子的憔悴來。

「咳咳…那個素梅。要我幫忙嗎？」成光明說完站在那裡等這素梅的回答。與以往一樣，這次他等到的依然是死一般的沉寂。

無聲的沉默讓空氣有一刻凝滯。

「素梅！你到底怎麼了？難道是我哪裡得罪你了？」

面對素梅的沉默成光明有嚴重的挫敗感。

回答他的依舊是長長的沉默。

「素梅，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你這樣子讓我很害怕你知道嗎？」

這時素梅終於停下手裡的活，睜著她那雙大眼睛看著成光明。

「你跟我來。」素梅說。臉色平靜不起波瀾。說完她轉身向裡屋走去。成光明跟在她身後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聽話的跟在素梅身後向她的卧室里走去。

直到看見素梅走進自己的卧室。

「進來。」素梅並不看他。只是站在門口簡短的說。

成光明走進去，素梅馬上關了房間門。然後又拉上窗帘。屋裡的光線瞬間變得昏暗起來。

「素梅……」成光明心裡充滿了疑惑。他不知道素梅到底要幹什麼。

素梅笑了。那笑容讓成光明在這夏日的中午感覺脊背一陣發涼！

他看見素梅站在他面前開始脫衣服。那件白色的棉布裙子被他隨意扔在了地上。而那美好的身段卻如一條白色的濕滑的魚向他身上貼了過來。

「素梅！你幹什麼！快把衣服穿上。」

成光明閉著眼睛一把推開素梅。他被素梅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的扭過頭去。他只是一個剛剛才離開學校的少年而已，何曾見過如此場面。

然而，被推開的素梅並沒有因此而放棄，她又一次帖了上來。並用她的嘴唇貼上成光明的唇。

「素……」後面的那個字化成了一聲嘆息。成光明終於淪陷。屋外的知了不知疲倦的鳴叫著，廚房的砂鍋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音。屋裡的兩個人卻在無聲的上演著一幕近乎悲壯的人類最原始的戲碼。

成光明壓抑的激情爆發，在最激蕩的時刻說，「素梅，我愛你！」素梅閉著眼，並不回應。

激情過後，疲憊感瞬間襲來，成光明從素梅身上翻身下來，躺在旁邊喘息。素梅從容起身，在成光明的注視下撿起地上的連衣裙慢慢套在身上。

「你也要快點，我爸媽就要回來了。」

說完她轉身向廚房走去，在氤氳著滿室的蒸汽的廚房裡忙碌，給快要回家的父母做飯。她聽見成光明拖沓的腳步聲走了過來。頭也不回的說：「你走吧，以後不要來找我了。」

「素梅，為什麼你要這樣？身後的聲音明顯的有些錯愕。」

「我想這樣。」

素梅頭也不抬。

「不管你怎麼想，我會為我的行為負責的。」

「我並不需要你負責，你難道沒發現，我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嗎？」

「你……」片刻，成光明憋紅了臉喊「你真是個biao子！」

然後回頭轉身大踏步走了。

素梅依然沒有回頭，手中拿著筷子在碗中打著蛋花。但微抖的手卻泄漏了她內心的悲傷。

「我說過，讓你以後不要來找我的。我說過的。」

她像是對自己說，又像是對碗里的雞蛋說。

剛剛做好飯，牛桂蘭和李安山就先後到家了。

「爸，媽吃飯了。」素梅叫了一聲，然後將飯菜端到桌上。牛桂蘭洗了手坐在桌前看了看老伴又看了看素梅，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老伴李安山一個勁給她使用眼色，而她也回瞪回去。

「媽媽，有什麼話吧。您也知道我爸嘴笨，就別難為他了。」素梅看見他們的樣子就主動說。

「哦，是這樣的。媽媽看光明這孩子還不錯，我們也看得出來他很喜歡你。所以……」

「您別說了，我跟他已經不可能了。」

「為什麼？昨天他不是還來過咱家的嗎？」

「因為我告訴他我是個壞女人，不幹凈的女人。」

「素梅，你怎麼能這樣說自己？你……你這孩子！你還讓不讓我們活呀？」

「媽媽，難道我說錯了嗎？」素梅說完起身回了自己的卧室。李安山一直插不上嘴，此時也只能嘆息一聲站起身回了房。牛桂蘭一看這陣勢也一把扔了筷子擰身去了外面。

牛桂蘭心裡鬱悶，想找個說話的人。但走出來才發現像這樣的話還真沒個地方說。於是嘆息一聲又打算折回去。

「桂蘭嫂，我剛想去找你呢，別急著回去呀！」

身後一個大嗓門把牛桂蘭剛轉身的腳步又拽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