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被嫌棄的小可憐的一生17
李立新神色複雜地瞧著鋪在面前桌子上的成績報表。
所有學生的成績都被統計出來列印在紙上，按分數高低順序排列，最上面一枝獨秀，哦不，應當是兩枝獨秀。
凌亮和蘇泠將別的學生遠遠地甩在後面，他們二人的成績是真實且有效的—二中對他們很重視，並沒有故意放水。
過去沒有任何一個學生取得過如此優異的成績，但正因如此反將別人襯托的寒酸起來。
李立新該高興的，可他就是沒辦法高興，成績的兩極分化讓他清楚地認識到生源質量的差異。
凌亮和蘇泠的初中母校都是資歷非常老的學校，常年你追我趕地比拼著升學率。
二中招收的學生大多來自排名靠後的學校，還有一小部分屬於沒發揮好的。
李立新摸了把腦袋，胃口被養刁了，往年可沒覺得自己的學生有這麼差啊。
他又將報表拿起來左右看了看，怎麼看心裡怎麼不舒服。
壓下報表，取下眼鏡用盒子里的絨布擦了擦，李立新感覺任重而道遠，回頭一定要對學生們嚴厲些，想想辦法提升他們的成績，這樣的分數未免太不好看。
李老師在辦公室暗暗下定決心，同學們可一點不知道他的打算，他們還以為有個凌亮就夠他們受的了，眼下正在享受考完試后難得的閑暇時光。
去食堂匆匆吃完晚飯後，凌亮毫不耽誤地回去上自習。
他回來的比較早，樓梯間一個人沒遇上。
但走過二樓拐角時，迎面撞上了從洗手間出來的王濤。
看得出來王濤也很驚訝，他瞪圓了自己不大的眼睛，一隻手還保持著提褲子的動作。
「廁所里有人嗎？」凌亮問999。
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凌亮獰笑一聲，朝著王濤走去，「突然想起來，我們之間還有筆帳沒算。」
王濤拔腿就跑，沒跑兩步便被凌亮拽了回來，往廁所裡面拖去。
凌亮剛來時這具身體瘦的一陣風都能吹走，四肢細的駭人，在他堅持不懈的鍛煉下如今終於不再孱弱。
好在原主瘦是瘦，但卻不矮，更確切地說，江家人都挺高，連鄭秀芬都快接近一米七了。
這也就導致王濤這麼個結實的小夥子被凌亮拖走的時候居然沒有還手之力，只能踉踉蹌蹌地跟在他後面進了廁所。
王濤鼻青臉腫地躺在廁所地板上，白色的瓷磚縫隙間流動著渾濁的不明液體，現下有一部分粘在了他身上，他的衣服散發著陣陣難聞的氣味。
凌亮補上兩拳的打算迅速煙消雲散，他有些噁心地去了門口，覺得自己真是走了一步臭棋。
怎麼這麼衝動，不該在廁所打他的。
拚命地回想了一下王濤倒地後有沒有碰他，凌亮皺眉得出結論:沒有。
他微微放鬆了下，看向王濤的眼神緩和了些，「知道為什麼打你嗎？」
王濤自覺道:「我把我媽叫過來了，你不高興，所以打我。」
上次王母淚眼朦朧地對他啰嗦了一大通，「寶寶，是媽媽沒本事」「媽媽也拿他沒辦法」「你怎麼招惹上人家的呀」，三句話層層遞進，中心思想只有一個:不要再去惹江宇。
從某種程度上說，王濤稱得上是個「俊傑」，他足夠識時務，明白自己拿對方沒辦法后，就將姿態放的很低。
凌亮「嗯」了聲，「你知道就好，我打你可是有正當理由的。」
王濤滿口保證:「是是是，我該打，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弟兄們找你的。」
「……你還想找我麻煩？！」
王濤撐著瓷磚爬了起來，著急地辯解道:「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這不是怕弟兄們誤會了過來找你嗎……」
那幾個軟腳蝦？敢為王濤出頭？凌亮不屑地笑了，一看王濤的手掌還貼在地上，他擰緊了眉，有種想吐的衝動。
「行了，你心裡清楚就好，以後老實做人，再叫我看見你欺負別的同學，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凌亮撂下狠話就走了，細看那背影竟有股落荒而逃的味道。
晚自習時凌亮破天荒遲到了一次，他實在受不了王濤在廁所里豪放的做派，總感覺自己身上也沾了點什麼。
趁著還有時間跑回了寢室洗澡換衣服，一來一回可不就遲到了嗎？
王濤不折騰了，吳曉婷比鵪鶉還乖，高一高二頓時風氣一清，願意好好學習的學生漸漸冒出了頭。
周末學校放一天假，凌亮溜達到外面吃午飯。
他來了這裡之後就沒回過江家，他們也當沒他這個人。
江國華前兩天倒是發消息問他月考考的怎麼樣，凌亮直接把他屏蔽了。
不管他是慈父心發作還是愧疚感攀升，凌亮都絲毫無感。
真關心他早過來看他了好嗎？
口頭上說說誰不會？關鍵要落實到行動上去。
哪怕坐公交車到學校來也不過需要兩小時，更何況江國華還有專職司機分鐘的車程他都不願意過來。
凌亮又想了想江軒，他的待遇得是祖宗級別的吧。
江軒能進還算不錯的三中江父可是使了大力氣的，又是請客又是送禮，好話說了一籮筐，三中的領導才鬆口。
不然就他那個成績，說句難聽的二中都不想收人。
凌亮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這些破事，越發為原主不值。
他胸口堵了團棉花似的煩悶，喊了聲999要和它聊聊，餘光一瞥一個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
劣質染髮劑染成的黃髮漂回了黑色，奇裝異服也換成了正常的t恤衫和短褲，氣質比凌亮剛見那會兒沉穩了許多。
在出校門左拐一百米的商業街上其中一家包子鋪忙進忙出的男生正是曾經想要嚇唬凌亮的精神小伙核心人物。
「方萌萌！」
凌亮上前兩步，確實是方萌萌，他沒看錯。
「誰啊？」端著一屜包子往裡面走的方萌萌背對著凌亮，響亮地應了聲。
他在圍裙上擦了兩下手迴轉身來，就見曾經嚇唬不成被反殺的小少年驚嘆地盯著他。
凌亮率先問道:「方萌萌，你在這裡打工？」
方萌萌很想問一句我們有這麼熟嗎？你怕不是忘了我們鬧過不愉快啊親。
可他的嘴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不受控制地說道:「嗯。也不算打工吧，這家店是我叔叔開的，我來這裡跟著他學廚。」
凌亮的視線下移到蒸籠上，「學做包子？現在的包子不都是機器做的嗎？這也要學？」
方萌萌咬了咬牙，「不是，我叔叔以前是酒店的廚師，我跟他學做菜。」
凌亮抬頭望了望頭頂上紅底白字的牌匾，上面寫的是「幸福包子」，他往裡走了兩步，果然在另一面牆上看到了菜單。
宮保雞丁，糖醋鯉魚，紅燒排骨，茄汁大蝦……
他點點頭，「學門正經手藝挺好的，當小混混沒什麼前途，我剛看你叔叔這菜單上都是硬菜……對了方萌萌，你學的怎麼樣了？」
你這個長輩教導小輩的語氣是要鬧哪樣啊喂？方萌萌鬱悶地想著，還是回話了，「還行吧，我叔叔說我有點天賦，走這條道沒問題。」
牆上的指針在「2」這個數字上重合，這個時間點沒人來吃飯，方萌萌的叔叔出來看了眼兩人，又背著個手回去了。
凌亮歪著頭想了下，「那個……的小孫呢？你們沒在一塊了？」
那個額頭帶疤且和原主差不多大的小孫給凌亮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眼下見到了方萌萌也就順帶著問了問他。
方萌萌沒想到凌亮還記著小孫這號人呢，他以為他那時候只是一時好奇。
他擺擺手，「小孫去別的地方了。」
「別的地方？」凌亮疑惑道:「他去別的城市了？」
方萌萌驚訝地打量了下凌亮，這小子一猜一個準啊，「你怎麼知道的？」
這座城市又不大，去別的地方很大概率就是去了另一所城市。
不等凌亮說什麼，他就自己打開了話匣子，「小孫，孫群，他爸媽鬧離婚呢，所以他才跟著我們混，我是他鄰居你知道吧，哦對，你不知道。」
方萌萌和路過的一位主顧打了個招呼才繼續說道:「究竟為什麼離婚我們哪知道原因，反正別人說孫群他媽嫌他爸沒出息，掙不著錢，好端端一個家眼看就要散了，他爸媽又奇迹般地和好了，你猜猜怎麼回事？」
他一拍大腿，「中彩票了唄！」
多萬吶，那麼大，那麼大一筆錢，」方萌萌臉上露出夢幻般的表情，「孫群他爸戴著頭套過去領的錢，偷偷摸摸的，其實大伙兒都知道。」
「一回來就把房子掛網上賣了，後來我就沒他消息了。」
一筆天降橫財確實可以拯救一個家庭，孫群父母的做法也很謹慎，若是經營的好的話孫家以後或許可以步入中產階級。
凌亮在心裡暗自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