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初見焦大
如今園子之事已經上了軌道,賈珍每日家不過是監管,著實費不了多少精神。自然滿口應允。「你我兄弟之間,還說這些外道話。你且忙你的去,這裡一應有我呢。」
賈璉騎馬正到村口,就見到一個面色焦黃的老頭坐在石墩上罵。「芝麻綠豆般大的庄頭,也看欺負你焦爺爺。每日拿些剩菜剩飯敷衍你大爺,也不瞧瞧你大爺是誰?恁小崽子們整日不幹好事,王德興家窮得叮噹響,你拿了他家糧食卻叫他如何過下去日子?雷也不打下來劈了你!且瞧著,待我回去和老爺們好好說道說道,看你庄頭還做得做不得。」他這邊且罵著,身邊也沒人搭理他,只幾個小兒在樹蔭下玩耍。
賈璉便知道這是焦大了,不待他開口。興兒便在後面笑道。「焦爺爺這又是誰得罪你呢,氣得連主子來了也瞧不見。」
賈璉忙喝止,「切莫胡說,若不是焦爺爺,你我今日還不知在哪裡呢?還不快扶起焦爺爺,瞧石頭上涼。」說著,便下了馬攙起焦大。
焦大滿腔忠義之心,幾十年來沒有一個人理會地。乍聞得賈璉此話,喜得老淚縱橫。「我素日家只說璉哥兒出息,果然不同凡響。有哥兒一句話,小老兒如今就是死也閉眼了。」
賈璉笑道,「焦爺爺休提這話,如今可有一件極大極重要的事情要託付焦爺爺呢。這裡說不方便,我們先找個地方慢慢坐下說。」
焦大便引著二人去了路邊一間茅屋裡,幾個小廝且先在外面等著。因著賈珍總未交待,張庄頭只當是府里大爺厭棄了的老頭髮落過來的。屋裡只兩三件桌椅,一件木床上一襲破爛被子。焦大拿袖子將椅子擦了擦,「二爺將就著坐,我這地方破,也沒什麼辦法。」
賈璉便將路上買的點心等物放桌上,又問些家長里短,老人家身體康健等話。..
原來這焦大長子早亡,只留下一兒一女。女兒嫁在外地,兒子離得雖近,在城郊務農。焦大雖在府里,每個月月錢還不夠他每日喝酒的。兒子兒媳便只一心一意帶著小孫子務農,逢年過節,託人帶些節禮,就是孝心了。
正說著呢,興兒便道,「二爺,張庄頭在外面呢。」原來莊子里的人,見賈璉幾人騎馬而來,早去通知了張庄頭。
張庄頭正和一幫人喝酒呢,聞見璉二爺過來了。慌得撇了眾人,飛奔過來。
賈璉出得門去,只見一人四十如許,面白無須,身後站著幾個農戶,就知道這是張庄頭了。
張庄頭道:「實在不知二爺親駕,未能遠迎。忘乞恕罪,小的備了桌酒席,還請二爺不吝光臨。」
說得賈璉笑了,「張庄頭哪裡話,一年到頭莊子里全仗著你支撐。只不知王德興家是怎麼回事?我也沒聽明白,還得張庄頭來解惑。」
張庄頭訕笑道:「二爺知道的,今年年景不好,府里的年貨容易湊不出來。王德興家死活不交,我這實在沒法子了,才拿了他家的豬和幾斗糧食。」
賈璉道:「我也知道你辛苦,你不容易。論理你是為著府里辦事,我不該怪你。只一點,你不該打著府里的旗號為非作歹。」說罷喝道。「拉下去,先打二十板子。」
小廝們便上來要將他拖下去,卻見人群中里衝出一個八九歲小子,直抱住王德興哭道。「要打打我,別打我爺爺。」
賈璉連忙喝止,又問是誰。
原來這小子是張庄頭的孫兒,叫張韻。張庄頭只這一個孫兒,素來疼愛有加。眼見爺爺要挨打,就衝出來了。
賈璉原意也只是威懾張庄頭一下,因笑道。「倒是有個好孫兒,既如此,這頓打就免了。只是打可以免,罰卻不能不罰。這一年就請庄頭先委屈一下,先幫著焦庄頭打理下莊子。不是你焦爺爺,是?」說罷便轉頭看向焦大。焦大到這裡還哪有不知道的,「叫焦國槐。」
賈璉扶起張庄頭道。「你明日就跟著焦爺爺去接了焦國槐來,他有不懂的,你說給他聽,他有做得不好的,就叫人告訴我。不一年以後,我要親自來考。你們都好了,張庄頭你自然還做你的庄頭,焦國槐我有他用。興兒!你去王德興家送銀子,就說二爺說了,知道他委屈了。以後莊子里不會再有人再敢這樣做的了。」
焦大見賈璉要提攜自己的兒子,只喜得滿臉皺紋都立起來。張庄頭滿心以為庄頭做不成了,見不過是教個人,庄頭還是自己的。哪有不願意的呢?都高呼「二爺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