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換座

「鈴鈴鈴鈴~」

最後的下課鈴絲毫不影響化學老師是慢條斯理的講課節奏，倒是班裏逐漸按耐不住的躁動氣氛催促着她佈置完開學第一天的作業：「行了，我看你們也聽不下去，下課吧。」

「起立！」這聲口號明顯是蘊含着一股積蓄已久的興奮，「老~師~再~見~」

化學老師揮一揮手裏的教材走出前門。教室里立刻就鬧騰了起來，畢竟是幾個月沒見的同學，大家都在討論著放學後去幹啥，到哪裏玩。高二是一個非常微妙的年紀，同學之間不像剛升學時有些生疏，來自高考的壓力也還沒有吞噬掉所有的課餘時間。放學后，新開的百貨商場和街邊的小吃攤總是被穿着各色校服的小大人們佔據，他們嘬著奶茶或是啃著漢堡，談論著誰又和誰好上了，哪幾個小團體又因為什麼結下了梁子。看不見校服的地方則是學校周邊小區附近的各種小網吧，一排排電腦主機吸入混合著煙味和汗味的空氣，把計算熱血激烈的團戰畫面時產生的熱量排出機箱。往網吧里最吵鬧的人群中看過去，大概率可以看到從座位下的書包里伸出來的藍白色袖子。

「咳咳，」年輕女老師的聲音打斷了剛剛歡快起來的氣氛，「我還沒說放學呢吧？」雷老師說着走進教室，手裏拿着一張打印紙，從透過光的背面看像是一個表格。「這是這個學期新的座位表和課表，未來視情況可能會有新的變動。走之前大家把座位里的東西收拾一下，明天開始就使用這個座位了。」下午的斜陽照進教室，打在女老師的鏡片上，讓人看不出她的表情。

「行了，放學，大家收拾完了就趕快回家吧。」雷紫裳說着敲了敲桌子，示意同學們上來查看新的排座，然後走出了教室。

老師前腳剛走出教室，趙昆就「刷」的一下衝出了座位。擠進了圍在講台周圍的人群，在印在A4紙張的那個表格上尋找自己和楊可的名字。

一排，兩排，三排......「啊？」趙昆在教室靠窗最後一排看見了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前邊是董澤，算是很不錯的前桌。但寫在趙昆旁邊的不是楊可，而是一個陌生的名字，「嚴…，嚴慧？這是誰來着？」

……

「好，大家歡迎最後一位新同學！」雷老師第四次帶頭鼓掌。

「不是，他們怎麼都轉到我們班來了，」趙昆一臉問號。

「大家好，我叫嚴慧......」

「還行，最後這個我倒是不認識，不然真的綳不住了。」趙昆卸下一口氣。

「......平時喜歡和朋友一起唱唱歌......」

「為什麼他們會在現在出現，這不是我高中發生的事兒啊，有突然多出來這麼多人么？」

「......我最還很喜歡小動物，夢想是當一名獸醫哦......」

「不對，說起來我的班主任應該也沒換過才對啊，這個雷紫裳是哪位啊？？」

「......謝謝大家！「

「哎！楊可你掐我幹嘛，哦哦鼓掌，完事兒了？哦行終於完事兒了。」

……

…..

趙昆甩了甩頭，把思緒拉回現實。往自己的座位看去，他看到了楊可一臉期待的表情。一時間趙昆不知道應該回應什麼表情。他跑出了教室，準備去兌現自己的諾言。

班主任辦公室的位置沒有改變，「報告！」趙昆一邊敲門一邊喊道。

「進。

」隔壁班的班主任放進了趙昆。「雷老師，」趙昆邊走邊開始了自己的理論，「關於新的座位，您看能不能再微調一下。」

「嗯？」雷紫裳把支在下巴下的左手扶在桌上，手腕下的手錶和桌面磕出了清脆的當聲，看向了怪笑的趙昆，「你想怎麼微調？」

「啊，也沒啥，您就幫楊可往後調幾排就行。她花眼，離黑板太近會看不清筆記。」

「哦？那楊可為什麼不親自來找我呢？」

「她害羞嘛，您可能不知道，楊可還有個任務就是指導我的學習，算是我的老闆了。之前她給我佈置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呢，您得幫幫她啊。」

「聽你這麼一說，」雷老師轉轉她的辦公椅，架著腿看着趙昆，「把楊可調到你同桌還是很合理的啊。」

「是啊是啊老師，」趙昆見事有戲，準備展開攻勢，「您想之前我們被調到一塊兒肯定是有道理的啊，畢竟……」

「我不同意。」雷紫裳把身子轉了回去，面向桌上的顯示器，「今天上午已經有很多同學來找過我，你們的消息是真快啊，都讓我不要調他們周圍的座位。我都沒有同意，現在給你開綠燈，不太好吧？」

「這怎麼能叫開綠燈呢，這個只是延續一下政策而已嘛，況且……」

「況且我把你調到那裏，還有一個事兒，」雷老師看着屏幕，掃著前任班主任的班級評語，「我希望你能照顧一下嚴慧，畢竟是新來的女生。我看老師們都說你溫柔體貼女生緣好，是最好的人選。」

「啊，啊？誰？」趙昆擺出一份誇張的表情，「不能是我吧，其他老師嘴裏應該沒我一句好話才對啊。」

「行了行了，這事兒就這樣了，」雷老師揮了揮手，「你快去收拾收拾東西回家吧，都幾點了。」

「別啊老師，您再想想嘛，我萬一一不小心給嚴同學帶壞了多不好啊。還有楊可，萬一她還是心繫我的成績，影響了自己的學習怎麼辦啊。」

「哎喲我真是服了你了，」雷老師右手扶起腦袋，「行了，等下個月，我再把楊可往你那兒調一調，可以了吧。」

見雷老師鬆了口，這是好勢頭啊。「哎別等下個月啦老師，反正都是要調的，今天調和下個月有什麼區別呢？」

……

「不行」「可以」「不行」「可以」「不行」……

…….

無意義的扯皮進行了不知道多久，辦公室的老師已經全走了。雷老師終於是忍不住，她在鍵盤上砰砰一陣敲擊，看著錶站起身來：「我是熬不過你了，」說着走向辦公室里的打印機，等打印機嗡嗡的工作結束，從出口拿出了一張紙，看了一眼對摺起來遞給了趙昆，「明天告訴同學們按這個表格坐，你以後不要因為這件事再來找我了。去吧。」

「謝謝老師！」趙昆一把拿走了打印紙，擔心老師反悔一般快步跑出了辦公室，「老師再見！」

「哈，雖然廢了一點口舌，但還是搞定了嘛，」心裏這麼想着，趙昆打開了打印紙，「等會兒？」

楊可的位置果然變了，可是並沒有被調到趙昆旁邊，而是他的右前方，董澤的同桌。「不是，」趙昆腳步一點點放慢，看着手裏的座點陣圖回頭道，「老師？你是不是搞錯了？」

誰知道辦公室已經是空無一人，連燈都熄了。

「這雷紫裳怎麼走得這麼快，一下子就沒影了。」趙昆喘著粗氣往回走，「靠，被耍了。今天我還就不信了。」

回到教室，班裏的人不出意料地也都走完了。趙昆走向講台，拿出封在玻璃桌墊下的座位表，抽出講台筆筒里的黑色圓珠筆。找到自己新同桌嚴慧，用力的在上面劃了一筆，準備在旁邊寫上新的名字。

「趙昆同學？」教室後排傳來細細的聲音差點沒把趙昆嚇得從講台上摔下來，「你在做什麼呀？」

聲音的來源坐在最後一排隔一位靠窗的位置，也就是趙昆用力劃掉的那個位置。嚴慧，一頭不算長的亞麻色秀髮微微捲曲，中等個子，白白的皮膚，彎月眉，杏仁眼，是這個座位的新主人。她往講台上走去，新到的校服對她來說是偏大了，袖子蓋過了雙手。長長的校服褲子倒是被她捲起塞到了腳下的8孔馬丁靴里。

趙昆看着嚴慧一步步走進，彷彿是被定住，看來是被教室里還有一個人嚇到了。直到嚴慧走到講台上：「你在寫什麼啊？」

趙昆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把手裏的紙團成一團：「沒什麼，我來換新的座位表，雷老師打錯了哈哈哈哈哈哈......」說着拿出手裏另一張對摺的座位表放到了桌上。

「是嗎！讓我看看。」嚴慧一下子擠到趙昆身邊，仔細地找著自己的名字，「太好了，我還是和趙昆同學坐同桌呢！」

「啊...哈哈哈......是啊哈哈哈......」趙昆表情略帶尷尬。

「今後請多關照啦！趙昆同學！」嚴慧笑嘻嘻地伸出手。

「啊，嗯。」趙昆有些不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

「趙昆？趙昆？你好了沒有啊，我在車庫裏等你好久了，大門都要鎖了！」楊可氣鼓鼓地推開了教室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