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陪伴

十年過去。

昔日吵鬧的街頭，如今有了幾分蕭條。

大部分老人，都被兒孫子女接到了大城中去，而更多的小鎮居民，為了找到更掙錢的法子，也都搬到了大城裡去了。

雖說生活會苦些累些，但是至少有了奔頭，不是嗎？

周方躲在屋檐下，望著天空中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這雨本就是人的一生，從落下到成型，再到和這個布滿水的地面合二為一，就是一個人完整的一生。

從出生，到混出人樣，再到塵世中浮沉，最後塵歸塵，土歸土，回歸到了大地的懷抱，本就是短暫而又燦爛的一生。

周方捶了捶自己後背，如今，他已有了接近古稀年歲，身體各方面機能下降很快，甚至很多時候，都喜歡躲在一個地方，默默地打著瞌睡，沒有人吵鬧的日子，真的過得很美好。

「方哥，又在看雨呢？」

魏冰月如今也有了幾分老態，頭髮白了不少，臉上也出現了不少皺紋，她不復年輕時候那般傾城姿態，卻在歲月的沉積之下，有了幾分獨特的韻味。

歲月從不敗美人。

走上前來，很自然的挽住周方的手臂，將頭靠在周方肩膀上。

她喜歡這樣的感覺，這種與世隔絕，獨立於世的感覺。

「方哥，你想過自己家人嗎？」

冷不丁的一句話，或將氣氛降到了冰點。

周方啞口無言，這個丫頭，倒還是和曾經一樣，口無遮攔，面對自己，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想，怎麼會不想，可是，我不再想要回去。」

周方注視著天空中的飄雨，突然有無數細小冰粒落在，拍打在地面上，發出了噼里啪啦之聲。

緊跟著，天空便下起了鵝毛大雪。

周方情不自禁的將手伸出，接過了幾片雪花。

「又是一年過去，時間自從我變成了凡人以來，過得是如此之快，彷彿每天都只是在重複著同樣一件事，陪著這樣的我，冰月，你可曾後悔？」

周方望著天邊的飛雪，有感而發。

他可以接受自己平凡，但是他不願意看著自己心愛的人跟隨著自己一同平凡。

魏冰月眼眸中滿是周方，她溫柔如水的眸子里，如今還有著希望。

「方哥，不管你怎麼想，能和你生活在一起，我便心滿意足，至於曾經，那都是過往。」

「我雖多次想起過自己父親，只是一想到我還有個弟弟，便釋然了，相信那個混小子，也不是混小子，那個小不點，能夠成長起來，庇護父親和母親。」

魏冰月將頭埋在了周方懷中，烤著不遠處的凡火。

最食人間煙火氣，

伴得浮生又一年。

凡人生活便是如此，在平淡之中，滿懷期待。在平淡中，見證偉大。

周方撫摸著魏冰月的頭髮，不由得痴了。

這幾十年來，他都在思考著關於生死的問題。

他也不明白為何自己要去想這個問題，但是他就是忍不住。

生死本就是生靈最有意義的性質，所有生靈不管多麼平凡而普通，都會因為有了生死而存在了無上價值。

生與死之間，存在著一種不朽的品質，這種品質超脫於世界之外，獨立於天地之間。

任何事物都可以用生與死來概括，就算是這天地間所有的物質，都可以。

雪花飄散落地，飄下是生，落下即死，火盆中柴火，點燃即生，成灰則死，路邊上那塊最為普通的石子，它出現在了哪裡就是生，等時間過去，它被風化，變成了散沙，那麼，它死……

生死規律皆在眼中，周方看待世間的想法，又上了一個新的層次。

「冰月，感謝你一路陪伴。」

沒有太多的海枯石爛，也沒有太多的海角天涯，短短一句話，卻能觸動最原始的情感。

「方哥，只要你願意，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下輩子，亦或者是下下輩子，我都會陪著你！」

魏冰月的美眸，浮現出了幾分淚花，自己做了這麼多，不就是想得到眼前這個男人的一個肯定嗎？

周方想得出神，似乎感覺身子有了幾分疲憊，坐在凳子上打起了瞌睡。

魏冰月見狀，有些哭笑不得，只好拿出一張被祿輕輕蓋在了周方身上。

看著曾經這個不可一世，意氣風發，調戲自己的天才少年，如今落到了一個小老頭的下場，或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吧。

可是，也就只有他成為一個小老頭，自己才有機會親近於他吧。

他那個時候多麼像天空中的驕陽，不可讓人直視，至於想成為他的道侶，更是痴心妄想。

這樣也好，雖沒有那般波瀾壯闊，卻還是能平平淡淡，陪他過去這一世！

魏冰月微微一笑，走進了房間當中。

今天，她還得去把針線活計做完，她要給周方做一件最為合適的衣裳。

三十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葉初雪站在雪山之巔，痴痴的看著遠方，每到這個時候，她都會站在這裡，期盼著某人回歸。

「雪姐，又在當望夫石呢？」

周明月踩著飛劍，飛到了葉初雪身邊。

「明月，你這張嘴是越來越貧了，看我不撕了它……」

兩女子打鬧在一起，空中傳出一陣銀鈴笑聲。

片刻后，葉初雪整理了服裝，又恢復了那份生人不可勿進的高冷姿態。

「明月，周方他，還會回來嗎？」

「最近，我一直都有一種不祥的感覺，他們那邊，有可能出事了！」

葉初雪眼神中流露出幾分擔憂，她最近一直心神不寧，總覺得會有什麼大事發生。

而周家肯定不會有啥事情，唯一可能出事的，只有天邊的周方。

「安啦安啦，方哥可是當世第一天才，不會出事的。」

「倒是有一件事頗為古怪，那趙姓女子，十五年前曾經來過一次我們周家，見周方不在後，淚灑當場，孤獨離去。」

「聽聞她最近已經墮入魔道，在為魔道效力，也不知真假。」

「她可是方哥的那啥，是關乎到方哥名號的，我們要放任不管嗎？」

周明月疑惑問道，想葉初雪想出一個可行之法。

「可笑，明月，休得再提此事，此人，不會再有交集，如今魔道威勢滔天，我們東洲雖地段偏遠，可遲早會被魔道入侵。」

「到了那時。可能我們都是敵人，她又有什麼資格？」

冷笑一聲，葉初雪飛下山巔。

周明月摸了摸下巴，可愛的大眼睛轉了轉，沒有多想，跟隨葉初雪而去。

今日，兩人要去靈獸園查看一二，聽說有一頭意外買下的小蛟龍將要出世，得去庇護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