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花千骨—9
霓漫天瞧著上首霓千丈開懷的笑容也不由放鬆下來,扯出抹笑意。
可轉身卻對上了南夢那雙黑亮的眸,抓著劍的手緊了緊,呼吸也亂了一拍。
她知道了……
南夢難得的肅了臉,那一步一步的腳步像是踩在霓漫天的心上,抓著劍的手用力到發白,但她就那麼站在那,帶著莫名的倔強。
她知道了,她應該會討厭她了吧……
然,預料中的責問沒有發生,南夢只是上前緊緊的抱住了她。
那突然的力量讓霓漫天僵直的身子一軟,險些站不穩。
眼眶乾乾澀澀的,想哭卻哭不出來。
「我不想拜尊上為師。」
耳邊響起的是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聲音淺淡,卻繞在心尖。
「什麼?」霓漫天又問了一遍,聲音幾不可聞。
「你之前不是問我,天天神神秘秘的往銷魂殿跑做什麼嗎?」
「我告訴你啊,我去行賄了。」
「行賄?」
「對啊。」南夢又開始翹尾巴了,一臉得意。
「我可比你們聰明,我提前給自己找好了師傅。」
霓漫天依舊怔怔的:「南小夢,你是白痴嗎?」
「……」
南夢一把將人推開,面無表情的扭頭就走。
不談智商咱們還是好朋友!
……
今晚又是不見霓漫天蹤影的一天。
南夢撇撇嘴,拽過被子把自己裹成個蠶蛹,她都快習慣了!
反正她又不想拜尊上為師,明日隨便打一打認輸就完事了。
想那麼多做什麼,不累嗎?
「咚!」
最終對決的鐘聲響起,南夢今日隨便拿了把平時訓練的長劍,站在圓台上對著霓漫天挑眉搞怪。
霓漫天握緊了手中的劍,這是昨天她爹給她的,她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但她知道,這柄劍一定不凡。
「此戰關係到我蓬萊的聲譽,所以無論如何你只許戰勝,不能失敗。」
「贏,要贏出我蓬萊的氣度!」
她爹的話言猶在耳。
她爹為了這次仙劍大會,煞費苦心,更是不惜損耗修為渡了一成功力給她。
這場比試她不光要贏,還必須贏得漂亮。
不光為了她自己,更是為了蓬萊。
南夢,對不起……
霓漫天複雜的看了南夢一眼,有羨慕、有不甘、有愧疚。
漫天深吸口氣閉了閉眼,手中劍尖一轉,去勢凌厲。
恍若對招切磋般的軟綿比試突然變得凌厲細密,南夢猝不及防之下險些將手裡的劍扔了出去。
南夢猜想或許是因為自己演的太假了,以至於霓漫天都看不下去了,便也認真了些。
認真的開始做戲對招,過了幾十招之後自我感覺不錯,便想跳出戰局上岸認輸。可誰料霓漫天卻根本不給她閃退的機會。
密閉的劍招將南夢包裹的密不透風,劍氣甚至劃破了南夢的衣袖。
南夢皺眉,心下也生了幾分脾氣,這可是她最喜歡的一件校服,特意讓千骨在袖口給她綉了花兒的!
南夢嘟嘟嘴,沒有了再玩下去的興緻。
將劍招抵擋故意買了個破綻,擺開不敵,被打飛出去的樣子。
誰料她架勢都擺好了,霓漫天卻根本不接,反而再次壓了上來。
而這一次,劍氣劃破了外衫,亦划傷了她的肩。
「漫天,你在做什麼?!」
兩人劍抵在一起,南夢緊緊盯著她的眼睛,想從中看出些什麼。
霓漫天抿了抿唇沒有回答的打算,眼眸微垂,眼前閃現的是她爹驕傲又勢在必得的神情。
內力運轉,劍身光華流轉,蓬勃的劍氣將南夢彈開,凜冽又帶著煞氣的劍鋒向她橫劈而來。
南夢一個悶哼,嘴裡滿是鐵鏽味。
她對比試不上心,是以一直沒有注意過霓漫天的配劍,現在她才發現,那柄劍看上去其貌不揚,其暗藏的煞氣卻十分驚人。
方才直面的衝擊,不過轉瞬,她的心肺,竟密密麻麻撕裂般的疼。
南夢捂著心口,不敢置信的看著霓漫天,眼中是徹骨的不解和失望,一絲血跡在嘴角緩緩流下。
在霓漫天再次攻上來時,手下再不留情,直接幾個閃躍,見招拆招,招式逆轉,反手挑飛她的劍,壓著她向湖面倒去。
她是雲隱山首座的入室弟子,又是眾人矚目的天才,除了師父和師兄,她沒有親人,更沒什麼真正的朋友。
她以為在這異界她尋到了知己。
可誰知道……
情,終究比不上名利。
在即將接觸湖面的剎那,南夢閉了閉眼,身影一轉,兩人上下顛倒。
腳尖輕踩湖面,順著剎那的作用力,帶著人飛向岸邊。
南夢先碰湖面,她輸了。
「咳!」
兩人站穩,南夢率先鬆手後退一步,面無表情的伸手拭去嘴角的那抹鮮血,眼裡一片漠然。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恭喜你,你贏了。」
淡漠的語氣將霓漫天定在原地,嘴角的那抹紅色似在無聲嘲諷。
沒有質問,沒有生氣,有的只是平靜,平靜的似一潭死水。
「姐姐/夢夢,你沒事吧?」
花千骨和輕水衝過來一左一右的扶住她,南夢喉嚨動了動,壓下了喉嚨的癢意。
她不願意,不願意在她面前倒下。
南夢搖搖頭,帶著兩人轉身就走,再沒有將視線落在那人身上半分。
「噗~」
待走過拐角,終是壓制不住胸腔沸騰的血氣,南夢猛的吐出一大口血霧,血霧中竟還夾雜著黑褐色的肉塊,猶如霧裡看花。
「姐姐!」
「夢夢!」
南夢手指顫抖的往嘴裡塞了兩顆丹藥,勉強對著兩人勾了抹笑:「我要暈了……別把我送回去。」
言罷,也不管兩人接不接得住她,放縱自己陷入黑暗向後倒去。
「姐姐!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姐姐!」
「夢夢!來人啊!快來人啊!」
外界的兵荒馬亂她再不想理會,也絲毫不感興趣。
再次醒來是在輕水的床上。
霓漫天,不在。
她們果然沒有將她送回去。
因為糖寶,她們將她安置在了輕水的床上。
南夢笑笑,只是這笑,怎麼看怎麼苦澀。
「你醒啦?你終於醒了,你可嚇死我了!」
輕水第一個發現她醒來,撲過來抓著她的手直掉眼淚。
「姐姐,你怎麼樣啊?到底怎麼回事啊,怎麼說吐血就吐血了?!你把我們嚇死了!」
花千骨也趕緊過來,急得臉蛋皺成個包子。
她們見慣了她嬉皮笑臉,活蹦亂跳的模樣,這還是頭一回見到她那麼虛弱,那人事不知的樣子,好似隨時便羽化仙去。
「還能怎麼回事,霓漫天就是故意的!她在賽場上的表現還不明顯嗎?!虧我們還是朋友呢!夢夢對她那麼好!」
「不會的,漫天應該不是故意的吧……」
花千骨向來不以惡意去揣測別人,看著輕水義憤填膺的模樣只敢小聲辯駁。.
「也就你傻!霓漫天想當尊上的徒弟,這是來長留的第一天就人盡皆知的事情!」
「好了,輕水,先讓姐姐休息一下吧,一會還有拜師大典呢。」
花千骨拉住了氣的跳腳的輕水,她注意到了,南夢自醒來便沒有說過話,知道她心下難受,現在還是不要說這些徒添煩憂了。
新晉弟子按照名次跪在大殿之上。
霓漫天,南夢,朔風乃是前三,跪在最前。
南夢唇色慘白,跪在大殿上脊背挺直,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霓漫天也僵硬著身體,緊緊攥著拳頭,不把視線向右偏移半分。
朔風看看兩人,知道霓漫天定然在考核中做了什麼,就像是他們的那場對決……
成為尊上的徒弟,真的那麼重要嗎?
「此次仙劍大會前三甲分別是:朔風、南夢、霓漫天。」
桃翁主持著拜師大典的流程:「請掌門,先行收徒,授香草。」
白子畫良久沒有動作,沉默不言。
摩嚴著急的在一旁小聲勸:「子畫,讓霓漫天上前來吧。」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仙劍大會第一名會是掌門首徒,你不能不收啊!」
白子畫淡淡的看了摩嚴一眼,辯不出喜怒,淡聲道:「讓其他人先選吧。」
眼看白子畫和摩嚴兩廂僵滯,笙蕭默一搖摺扇站起身來:「那,我就不客氣了。正好我想收幾個徒弟玩玩~」
在樹下摘下香草,笙蕭默徑直走向南夢,只是即將抵達南夢身前時腳下猛然一個停頓,才又恢復正常繼續前進。
而這短暫的停頓,沒人注意到。
南夢掃到笙蕭默的衣擺很自然的伸出了手,誰料笙蕭默一轉身,走向了後面的火夕和舞青蘿。
南夢的手僵在半空,帶著幾分尷尬的低頭磨牙。
她以為笙蕭默是那惡劣的性子作祟,故意耍她,只得心裡不停的告誡自己:沉住氣,沉住氣!還有這麼多人在呢!
不生氣,不生氣……
賬她都給他攢著!上次的事她還沒找他算呢!
呼~她不生氣。
南夢根本沒想過笙蕭默可能會驢她,十壇百年名貴佳釀加兩張古方,只是換一個門下弟子的名額,南夢覺得,這波交易他賺大了。
是以,在他在南夢旁邊再次路過的時候,南夢理所當然的再次伸出了手。
然後,便沒有然後了。
人、走遠了。
走遠了!!
遠了!!
南夢瞳孔瞪大,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你收了我的拜師禮還放我鴿子?!
卧槽,儒尊你怕不是沒挨過社會主義的毒打吧?!
南夢惡狠狠的盯著儒尊,恍若一頭雪中孤狼,似要抽他的筋,剝他的皮!
笙蕭默自知理虧,是以回到上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看她一眼,哪怕她快把自己盯穿了。
這一幕,是多麼的熟悉!
南夢心中暗惱,不是早就知道這貨坑了嗎?怎麼一點防備都沒有呢?!
南夢氣鼓鼓的盯著那人,執拗得很。
久到桃翁順利從十一手裡搶回了他的弟子:花千骨和輕水。
南夢才眨巴眨巴乾澀到發紅的眼睛,暗恨得咬牙切齒。
「咳!咳咳!」
南夢氣的胸腔又是一陣翻湧,忍不住捂著嘴咳了兩聲。
突然一道柔和的靈力出現在她身邊,幫她壓下了喉間的癢意。
靈力拖著她直向上首飛去。
哪怕白子畫就站在她身前,哪怕他清清冷冷的對著她吐出了兩個字:「跪下!」
南夢依舊一臉迷濛。
這個發展,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