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做小伏低
算盤被打翻不說，偏偏還要打落牙齒和血吞。
林大姑相信，自己要是把姜黎今天的作為說出來，姜黎就敢把林有德兄弟怎麼逼她和舒蘭秋的事說出去。
事情已經鬧到這個地步，塑制廠的領導都過問了，不好再糾纏。
否則，林家人在外頭會沒有半點名聲可言。
為了描補，林大姑當着婦聯楊主任的面，再三表示，絕對沒有要爭什麼工作的意思，找去廠辦，是因為擔心她們母女。
直言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工作的事。
甚至林大姑還忍痛拿出十塊錢，非要塞給舒蘭秋，
「曉得你節儉，但再苦也不能苦孩子，這錢拿着給孩子買雞蛋吃。」林大姑語重心長地道。
這話說得，好像是舒蘭秋沒養好孩子，才導致姜黎營養不良似的。
舒蘭秋沒心思去聽她話外的意思，下意識擺手要拒絕，林大姑嘴甜心苦，她的錢不是那麼好收的，說不準要從什麼地方找補回去。
然而沒等舒蘭秋說話，憑空伸出來一隻手，把錢接了過去。
「謝謝大姑，我媽沒苦着我，是爸和奶奶不許我多吃，說女孩子吃胖了丑，以後不好嫁人，也不給我生活費。」姜黎虛弱地把錢接到手裏，可憐巴巴地道。
林老太一直在呢，因為有領導在，拉眉耷眼地站在一邊。
聽到姜黎這話，立馬就要跳起來證實，女孩子吃那麼多做什麼，遲早是別人家的，沒必要浪費口糧。
林大姑太了解自己親娘什麼性子，眼疾手快地捂住了林老太的嘴，強顏歡笑地道，「你奶奶糊塗。」
說着話，林大姑上下打量著姜黎。
這個侄女天生反骨，性格倔強得很，但只會直來直去，什麼時候會用軟刀子刺人了？
說一句，她有十句等著！
「知道大姑不是來搶工作的，我就放心啦，那些說大姑搶我媽工作的，肯定是見不得咱們家裏和睦，是我錯怪的大姑，對不起大姑。」姜黎抬頭，沖林大姑抬頭一笑。
唇紅齒白，笑得格外燦爛。
林大姑暗暗磨牙，「……」
偏偏在場的人都知道，她棉織廠的工作轉正，是沾了舒蘭秋的光，林有德的工作，原本就是舒蘭秋的。
一家人說搶有些過分，但又有十分貼切。
當初舒蘭秋走出幼子夭折的痛苦，婦聯上門來做工作，讓舒蘭秋回到崗位繼續發光發熱，趕緊把沒能力還懶惰的林有德換走。
結果，林老太只半天，就把孩子帶進了醫院。
這不是要舒蘭秋的命嗎？
舒蘭秋放不下孩子，也不放心把孩子交給婆婆帶，便送去了託兒所，反正三個月大的孩子，主要生活就是吃吃睡睡。
但在託兒所，小姜黎一直哭個不停。
最後舒蘭秋沒有辦法，還是選擇回家自己帶孩子。
事實上，當天進醫院，是因為大冷天的，林老太讓孩子只穿着尿布在床上躺着，自己出去瞎串門。
在託兒所哭，是因為林老太偷摸進去，往襁褓里放了幾根稻草。
凡做過肯定會有痕迹，林老太本身就不是個善於隱藏的人，何況事後林老主還跟關係好的老太太炫耀過自己拿捏兒媳婦的手段。
有人心疼舒蘭秋，就把這事給捅了出來。
舒蘭秋也很生氣，但是沒有辦法，孩子是她的命，林老太擺明了，工作不給林有德，她就會繼續搞破壞。
再加上林有德溫言細語地哄著，舒蘭秋選擇了妥協。
在領導面前爭辯這些討不著好，林大姑飛快拉着林老太出了病房。
病房外，林有進正焦急地等待着，他們兄妹商量過了，還是要提一提陪同去江省的事。
「去江省的事在這裏就別提了。」林大姑臉色很不好。
死丫頭片子伶牙俐齒，語里語外都帶着刺，提了這事，也不過自討沒趣而已。
明的不行，那就來暗的。
林大姑算了算日子，淮市到江省她的列車隔天一趟，今天晚上八點正好就有一趟。
她叫過林有進，走到一邊暗暗交代。
等林有進離開，林大姑又趕林老太回去，自己則留在醫院，表示要給舒蘭秋搭把手，幫着跑上跑下，要不願意見着她，她就在病房外候着。
做小伏低的姿態擺得足足的。
——我都這麼低聲下氣了，你要還揪著不放，那就是你的不對了。
「怎麼會有林衛紅這麼噁心人的人！」楊主任氣得磨牙。
姜黎倒是不生氣，她早知道林大姑是個什麼樣的人，臉皮夠厚，人夠無恥，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不過林大姑沉住了氣，沒有林有進反目鬧起來，姜黎還挺意外的。
她看了眼舒蘭秋，她媽雖然打小吃了不少苦，但心地善良，從不把人往壞處想，自然躲不過林大姑的算計。
「媽，我們去見外公吧。」姜黎握住舒蘭秋的手。
舒蘭秋心裏猶豫不定，看了眼床頭的吊瓶，「你這還病著呢，醫生說你得卧床休息。」
想到醫生說姜黎重度營養不良，舒蘭秋就心碎。
姜黎抬頭看了眼吊瓶，「掛完藥水咱們就走，得趕晚上八點的火車，不然得耽誤到後天才能出發。」
話是這麼說，實際上輸了一半，姜黎就帶着舒蘭秋離開了醫院。
趴着病房門聽着她們商量，問了護士起碼得輸一個多小時，林大姑就去找人捎個口信的功夫，人就消失不見。
肯定是往火車站去了。
林大姑急着往林有進家裏跑，結果剛下樓，就在收費窗口碰著廠辦主任和楊主任。
「小林，你來繳個費。」廠辦主任招手叫林大姑過去。
林大姑壓下心裏的焦急，大大方方過去，對還要掏錢也沒有二話，等看到費用單子，林大姑臉色就不好看了。
別的葯不說，魚肝油竟然開了四瓶！
「怎麼開了這麼多？」林大姑控制不住黑了臉。
楊主任眼睛一瞪，正要開口說話，林大姑就已經意識到領導還在，她忙擠出個笑來，「應該的，應該的……」
忍痛繳了醫藥費，林大姑火急火燎地往林有進家裏跑。
得知林有進早半個多小時就已經帶人往火車站去了，林大姑才算放下心來。
死丫頭想跟她斗，還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