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神使再臨
夜幕籠罩了整個蜜葡鎮，但寧靜卻沒有隨之而來。碩大的圓月使得本應暗淡的天空躁動了起來，群星相隨閃爍，那一顆顆遙遠的火球彷佛在今夜燃燒地更加旺盛。在這白夜之下，利維婭在葡萄園中奔走，菲利普在鎮子上巡視，貓人在樹上一刻不放鬆地感應着侯爵府內艾爾瑪周圍的情況，米斯特爾也坐在房內保持着警醒。
一雙睜得大大的眼睛，也在漆黑的房間中熠熠發光，梅爾雙手在胸前擺着女神的圓形，目不轉睛地搜索著今晚即將來懲罰她的神使。從早上就滴水未進的她一直在房間里保持着祈禱的姿態，眼神中已有些許渙散，不知是祈禱奏效還是因為夜深帶來了清涼，梅爾的神智恢復了一些，她想起了艾爾瑪。在女神懲罰自己之前，她必須要向艾爾瑪懺悔，是她將艾爾瑪和格瑞普約定的時間和地點泄露給侯爵大人的，身上的數十條鞭痕似乎在隱隱作痛，梅爾皺了皺眉頭。格瑞普的死她也有罪，即使小姐永遠不會原諒自己，也必須讓她知道真相，格瑞普之死並不是簡單的不幸遇賊而已，這是迎來死亡前唯一能為小姐做的事情了。想到這，梅爾猛地起身，虛弱的身體差點失去平衡，她扶著牆，搖搖晃晃地走了出去，也沒有點燈，就這樣摸著黑跌跌撞撞走上了二樓，來到了艾爾瑪房門口。
正準備敲門，突然，四周的黑暗如蒸發般散去，眼前一片耀眼的白色光芒，梅爾一驚，轉身望去，一個白色『天使』自光明中展翅降臨，圓形頭部梯形身體，渾身散發着聖潔的光芒，胸部黑洞裏的眼睛圖案似乎還在眨動，死死盯着梅爾。儘管心裏已經做好了迎接神使懲罰的準備，但看到這眨動的眼睛，恐懼滲透進梅爾的每一個細胞，她發出了驚駭的尖叫聲。『天使』步步向梅爾靠近，梅爾卻已被恐懼深深攫住，無力逃跑，只能癱倒在地。『天使』已近在咫尺，周身以及翅膀上的光之觸手蠕動着，紛紛朝着梅爾的臉伸了過去。梅爾感到難以言喻的灼熱在向自己的嘴部靠近，心裏的絕望與驚懼已達頂點，連出聲和閉眼的能力都已喪失，只是獃獃望着那一簇簇不斷湧來的透明發光的小手。眼看就要有一隻小手碰到了，突然一個身影閃入，極迅速地將她提起，借力猛地一跳，兩人飛出去十米開外。梅爾在緊緊攫住她的恐懼中得到了一絲喘息，扭頭一看，救了她的正是艾爾瑪小姐前幾日救回來的小孩子，這不也是昨天闖入她房間的『神使』嗎，難道不是女神派來懲罰她的嗎，梅爾腦中一片混亂。
貓人定定地坐在樹上，雖說是被利維婭派遣監視，但是入夜不久艾爾瑪的房間便拉上了窗帘並消去了燈光，這讓他一時間只能瞪着窗帘，將注意力放在除去視覺外的五感上。然而並沒有多久，如同前幾天一般的凌冽氣息便擴散了開來，隨即而來的便是那亮如白晝，發狂的月光。而氣息的源頭這次離艾爾瑪的房間格外的近。貓人心想不妙，立刻跳下樹梢一路狂奔從側門進了府內來到二樓走廊。映入眼中的第一個景象便是癱坐在艾爾瑪門口的女僕以及那散發着強光逼近女僕的「物體」。來不及多想，貓人猛地撲上去將女僕帶出那物體的身邊，這才有時間轉過頭來試圖理解眼前之物到底是什麼。然而在貓人注視着這不可名狀的物體時，物體頭部和胸口的「眼睛」也在注視着他。貓人被盯得渾身一陣惡寒。然而僵持並沒有持續太久，怪物的瞳孔突然收縮，隨即一道白光迸發出來，精準的聚焦到貓人腦門。貓人在突如其來的攻擊下只來得及側開腦袋。
白色的激光擦過貓人，在兜帽上留下了一個燒焦的孔，並擦著身後女僕的肩膀打在了身後的牆上。梅爾嚇得一個哆嗦，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不管對方是什麼東西，至少已經知道對方殺意全開，既然對方不是人類那自己也沒什麼好顧慮的。貓人如此想着，隨即前躍靠近對方。能發出激光的是那顯眼的眼睛圖案，那麼優先攻擊那裏准沒有錯。
怪物見對方沖了過來，立刻重新聚焦再次射出激光，精準的計算了貓人的移動速度並進行了行動預判。貓人一驚，只得改變了行動路線，在躲過激光的同時閃身來到了怪物浮空的梯形體身體下方，卻也因為身位的改變無法做出攻擊，只得順勢繼續向前撲去重新拉開距離。怪物就這樣立在女僕和貓人的中間，眼睛的圖案慢慢出現在本應是「背面」的黑洞上，死死盯着貓人。雖然躲閃激光對於貓人來說並不難，但是在對方精準預判的情況下一邊躲閃一邊攻擊並不可行，貓人只得半伏在地上，一時間想不出什麼辦法。怪物見對方不動，立刻再次聚焦打出第三道射線，貓人一咂嘴，準備跳向旁邊。然而這次，貓人還未落腳，第四道射線已經接踵而至。
完了！
貓人心一沉，再怎麼敏銳，在空中改變方向什麼的實在是難以辦到，他只得雙手擋住臉祈禱激光不會貫穿。
然而幾乎是同一時刻，伴隨着接近的光線，貓人察覺到自己的面前似乎出現了亮晶晶的粉塵物質，隨即而來的是一個熟悉的聲音，「趕上了。」
緊接着，激光如同碰到鏡子一般，就這樣神奇的在貓人面前被直直的折返了回去，射入了怪物的眼睛。
「果然，光攻擊對露弭萊的使徒無效。」隨着聲音來到貓人身邊的，是同樣感知到異樣從房裏趕來的米斯特爾。方才讓光線反射回去的便是米斯特爾及時灑出的一把粉塵。
雖然在貓人壓倒萊特的時候米斯特爾就已經察覺貓人不同凡人的迅敏，但是一覽方才的戰鬥，她不由得將評分打的更高。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躲過第一束激光，還能在行動中迴避對方的預判射線，正常人怕是早已灰飛煙滅了吧。
「這樣一來『折射之鏡』也只有防禦效果了…喂，戰鬥中你專註一點啊…」評分降低。米斯特爾轉頭髮現貓人正一臉興奮地盯着亮晶晶的粉塵出神，不由吐槽道。
米斯特爾隨即注意到使徒望向自己的瞳孔猛烈的收縮，立刻在自己面前撒了一把粉塵，但隨即覺得不對勁，憑藉自己的直覺，她迅速在貓人面前也補了一把粉。近乎是在她動作完成的同一刻，兩道激光在同一時間命中二人面前的粉塵，又在同一時間折返回去，消失在眼睛圖案之中。
「多重攻擊！？」米斯特爾不禁默默的捏了把汗，慶幸著自己直覺的敏銳。然而貓人並沒有放過對面因為攻擊被盡數化解后一瞬間的遲疑，立刻一躍而上，並藉著衝力對準眼睛打出蓄力一拳。
然而並沒有任何撞擊聲傳出。
使徒身上的光之觸手忽的伸長扭曲糾纏在了一起，擋在了貓人和眼睛之間，肆意蠕動的透明手形觸手托住了貓人的一拳，力量被完全吸收化解，沒有造成一絲傷害。這讓貓人一瞬間慌了陣腳，甚至沒有發現對方圓球體的「頭部」發出的異樣的光芒。
米斯特爾察覺不妙，在估算距離之後立刻將一把粉投擲到了空氣中，勉強覆蓋到了貓人面前。
出乎米斯特爾意料的是，使徒頭部的眼睛並沒有發出射線，而是彷佛瞬間液化重塑再凝固一般，直接伸出一根長長的尖刺，劃開空氣，穿透了粉塵，在因本能反應偏了下頭的貓人臉上劃開一道傷口。貓人因刺痛回過神來，立刻後撤。一股毛髮燒焦的氣味瀰漫開來。貓人摸了摸受傷的臉頰，再看向自己從燒焦的皮毛里不停滲出鮮血的手。一瞬間眼前又是一黑，記憶再次涌了上來。
幽暗空曠的房子。巨大的透明牆壁。無數盯着自己的眼睛。難以形容的獸類生物。疼痛，鮮血，恐懼，以及——求生的本能。
貓人捂著腦袋跪倒在地，隨即又順勢改為趴伏的姿勢，發出了如同貓科動物威脅敵人時的嗚嗚低鳴，面目變得猙獰了起來，那亮藍的瞳仁似乎也黯淡了幾分。
米斯特爾大驚，此時貓人的氣場和之前任何時候都完全不同，更像是某種野生生物的氣場，散發着相當危險的氣息。
使徒似乎並沒有發覺任何異常，鎖定后直接發射了多束激光。米斯特爾在預判后只防住了其中特定角度的一兩束，而角度變化使得粉塵的效果大打折扣，數道激光在粉塵中散射出去，在牆壁上留下一道道焦灼印跡。貓人向旁邊閃身躲去，這次並沒有給對方追擊的機會，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直接貼在了旁邊的牆壁上，緊接着再次從視野中消失，在使徒試圖捕捉貓人行動時，他已經來到了使徒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