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離開企娥

千禧年，3月的中國，當北方還乍暖還寒的時候，南海邊的深圳早已是春暖花開。

此時天色已晚，正是一個個歌廳生意興隆的時候，羅湖區一條破舊而喧鬧街道上，靠街擺了一桌夜宵。老闆娘上了酒菜，轉身去招呼別的客人去了，對他們的爭吵絲毫不感興趣。

「阿風，你這時候走對的起我們嗎？現在正是公司最困難的時候，你卻要走，你一點都不愧疚嗎？」一個瘦瘦的眼睛男氣憤的說道。

「說什麼也不能這時候走，再過兩年，我們一定能像ICQQ一樣，價值數億美元。」另一個有點壯碩的年輕人接着道。

除了這兩人義憤填膺，另三個年紀相仿的年輕人不怎麼言語，眼神卻盯着最後一個年輕人。這個年輕人年輕的過分，相對他們30歲左右的年紀，小了快一輪，他才18歲。

壓抑的氣氛過了許久，幾人中明顯是頭的那人開口了：「人各有志，小風想去當作家，咱們也別攔著，說不定他能成為著名的大作家呢，總好過我們白天黑夜的和電腦打交道。」

「他已經出名了，肯定掙了不少錢吧，阿風，你是不是覺得咱們掙不到錢才想走的。」

聞言，韓風站起來，給幾位大哥都倒滿酒，動情說道：「我加入這團隊可算的上最早的，我對此也有感情，現在咱們公司雖然有困難，但我相信一定能渡過去的。我想離開，不是想當什麼作家，是，我是寫了本狗屁倒灶的小說，但我志不在此，實在是我想做一番別的事業，而這番事業，是咱們公司不會涉足的。況且，你們都是技術大牛，水平不見得比我差，我走了，對公司沒什影響。」

韓風一番掏心窩子的話說完，大家都沉默了。男人之間的感情，往往是純粹的，這小子和他們吃住一起快兩年了，極度高超的技術早就折服了他們。但他突然說要走，從感情上來說，很捨不得，此時拿話相激，無非是想挽留他罷了。

少頃，那領頭的男人身邊一人開口道：「你在咱們公司可是有股份的，你走了，按協議，那股份可是要收回的。」

「不是收回，是優先購買，你們誰有錢買呢。」領頭人發話了。

幾人面面相覷。是啊，公司現在一分錢不剩，開始時湊的50萬早花沒了，後來又湊了50萬，也花沒了。現在人人身上都沒錢，除了韓風可能有錢，因為他去年剛剛發表了一部叫《誅仙》的小說，很火。

見此，韓風招呼大家幹了一杯。一杯酒下肚，韓風盯着領頭的人說道：「其實我今天喊大家吃飯，主要是為了解藤哥的燃煤之急。藤哥，你後天就要去香港吧，是想去融資吧。」

「是的，公司的財務狀況大家都心裏有數，再沒錢，撐不過3個月。」叫藤哥的男人很乾脆。

「藤哥你無論是技術，還是管理能力都是頂尖的，但你不善言辭，融資的時候面對投資人，有幾分把握呢。」韓風頗有深意的說道。

「三成吧。」藤哥也沒底氣報的更高。

「咱們公司缺錢，不知道我要投資的話，藤哥你接受不接受，你們也知道，我那本書賣的不錯，版稅收了不少。有了我這一筆錢，你再去融資，肯定能更從容，也能爭取更好的條件。」韓風拋出一個重磅炸彈。他的小說確實掙了點錢，可只有一二十萬，大多數錢還真不是靠小說掙的。

「什麼，你要投資，那你乾脆別走了啊。」另外幾人嚷道。

「寫書這麼掙錢嗎？我都想轉行了。

」有人打趣。

「我說了，我想做另外的事業呀，但是對你們也無限看好，說句爽快話，投資你們，我肯定掙得很多。」韓風爽快的笑着說道。

聞言，大家都有幾分意動，兩年來，大家沒一分錢收入。有人投資的話，他們所有人的股份肯定要拆一部分出來換取現金，既能解決公司的資金問題，大家也能套一筆現金改善生活。再說，藤哥要去融資，大家都知道，誰投資不是投啊，與其讓別人投資，還不如讓熟人投呢。

藤哥敏銳的洞悉了其餘人想法，他自己家境不錯，可以不在乎失敗，但其他人呢，跟着他打拚兩年，憑什麼，不就想掙錢嗎。想掙錢，天經地義。

「此事，我口頭答應你。明天我們上午開會討論一下，你既然要走了，是以投資人身份和我們溝通，你就迴避一下吧。下午我再和你單獨溝通投資的事情，你看怎樣？」藤哥斟酌一番道。

「該這樣，那我們明天再聊。」

「喝酒喝酒。」

一番暢飲，韓風結了帳，告別幾人，回到了位於城中村的家中。此時的鵬城，還不像十多年後繁華，不少老街破破爛爛的，就突兀的紮根在各處。

坐在床上，還有點恍惚，似是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十年來，韓風刻苦學習，苦學計算機技術，謀划炒股、賭球、寫書，加入企娥團隊，到今天，算是巨大的成功。不出意外，明天他就能獲得企娥相當一部分股權，怎能讓人不激動。

如果沒有自己攪局，下個月，企娥就會獲得IDGG和小超人的盈殼數碼各110萬美元的投資，分別拿走20%的股權。而現在，到明天，自己能搞到一大塊肉，超級肥肉。

韓風去衛生間洗了把臉，挪開單人床，從床腳下的地磚里拿出一個小盒子。裏面，就是他目前的財富——一張建行卡。卡里有800萬人民幣，除了他，只有他父母知道，他的大哥和姐姐，對此是一無所知。

把玩了一番銀行卡，韓風小心的收好，洗了個澡上床躺下。

第二天一早，韓風吃過早飯，就喊父親和他一起去公司。

韓風的父親叫韓耀華，母親叫蘇麗，都在國企內工作。孩子從小早慧，又有主見，操作他父親的股票賬戶賺了一大筆錢，連大學都是16歲就畢業，父母兩人可以說是對韓風完全放養，韓風要做的一些事，父母也支持。

這次韓風帶着父親去公司，是為了簽離職協議。在公司韓風的職位是技術負責人，當時剛剛過16歲，簽的合同都要韓父簽字才行，包括成年後自動轉讓給韓風的5%股份的協議。這次也要父親韓耀華簽字才行。

公司也沒hr，還是藤哥和韓風兩人對接。仔細檢查一遍沒啥問題，韓耀華和韓風大筆一揮，就意味着韓風在脫離企娥的工作已經結束，同時韓父代持的5%企娥股份轉讓給了韓風。

完成工作的韓父起身離開了，韓風也下樓溜達，挨到下午才上樓。

「阿風，咱們商量之後，定的公司估值為550萬美金，這一點你認可嗎。」藤哥說道。

這一點韓風認可，即使討價還價能降一點，也沒必要，還傷了和氣，於是點頭。

「你自己有5%的股份，我們四人能剝離出最多40%的股份用於融資，但是不會都給你，我們考慮還是要引入更有實力有資源的投資者，所以你最多能再買10%。另外我去香港融資，這次你買的部分股份就不拆出來了，但是那早期的5%股票還是要拆一部分出來。」

很合理，早期的股份肯定是按比例稀釋，這次的股份本就是按當前估值購買，不參與稀釋。於是韓風也認可了。

10%的份額，需要55萬美金，按照官方匯率，也就是450萬左右，韓風完全吃的下。

「那我就買10%吧。」

韓風淡定的語氣倒讓藤哥小吃一驚。不過藤哥是個爽快人，你能吃的下，就給你，一口唾沫一個釘。

具體的融資協議很複雜，藤哥請了律師朋友進來，三人當面溝通，反覆商討，終於定了稿。

重點是三個，一是打款時間，簽約時打款一半，另一半在一年後付清。這一點和韓風記憶中IDGG和盈殼數碼的條件一樣，韓風提出后據理力爭，藤哥才答應，也是因為全球互聯網泡沫剛剛破滅，藤哥也嚇壞了，對後續融資不太樂觀，想能拿多少是多少，十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

二是韓風若是想出售股權，企娥目前的幾位股東有優先購買權，這是藤哥代表幾位股東提出的條件，韓風打死都不可能賣啊，因此也同意了。

三是韓風雖股份佔比達13%，但是不具有投票權。

檢查無誤，雙方簽字，協議達成。

韓風心裏長出一口氣，剩下的去銀行轉賬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