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生和死，選1個吧。

攻守異位。

往船下望去，是漆黑無比的海洋。

狂風捲起浪濤，高高的揚起，接着狠狠地砸落，發出一陣陣轟鳴。

「船長！變天了！」

瞭望台上的水手放下望遠鏡，扯著嗓子向下喊道。

轟！

無數火焰劃出拋物線，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火球，如同一輪小型的太陽，狠狠地砸在「黑盒號」上空升起的黃色防護罩上。

震天的爆炸，席捲而出的氣浪，被吹起的海浪，在每個人的耳旁轟鳴。

「什麼？」船長扯著嗓子回問，他沒有聽清水手的情報。

甲板上，梵看着海面上越來越重的霧氣，緩緩皺起了眉頭。

不對勁，有哪裏不對勁。

「怎麼了？」布倫丹走到他身邊，看到他凝重的表情，不解的問道。

「……保護我。」梵低聲說了一句后，立即坐到了甲板上，微微俯身，雙手緊握，抵在額前。

布倫丹愣了一下，雖然不明白梵要做什麼，但還是扯過一面盾牌，警惕的站在了他的身邊。

——嗡！！！

一股無形的能量以梵為中心擴散而出。

戰士們神色如常，什麼都沒有察覺。

但是所有的法師都身體一震，連帶着念著的咒語都直接中斷。

他們下意識的四處張望，像是在尋找着什麼。

梵的精神力徹底的擴散開，以自身為中心，一點點的瀰漫出去。

海面下遊動的魔獸，空中的魔獸，空氣中激烈的魔法碰撞，遠處的「月光號」海盜船。

——繼續擴張

海面上的怪異霧氣……

——細分

梵的腦海中傳來一陣轟鳴，細分過後，精神力的反饋瞬間膨脹了幾十倍，然後，就在這一刻，他察覺到了霧氣中瀰漫的濃郁魔力！

如果正常的霧氣是凝固的水汽與塵埃的混合，那麼現在的這片霧氣，便是極度濃縮的魔力與水汽的混合！

而且，這些魔力異常的活躍，甚至已經到了「魔法」的程度！

也就是說，那幾乎覆蓋了整片海域的霧氣，可以看做是一道魔法！

超廣域魔法！禁咒級別！

「……」梵眉頭皺緊，精神力全力釋放。

——感知範圍再度擴張

——嗡！！！

霧氣之中，有三艘揚著黑旗的船。

——再度擴張！

在那之後，還有兩艘體積更大的黑帆船！

其中，體積最大的那艘船所揚著的黑帆上面，繪有一隻昂首木馬。

木馬海盜團，「月光號」所屬的海盜團。

精神力宛如退潮般迅速回縮。

梵站起身，快步向著船尾走去。

「法師們，給我用力轟！轟死那些狗娘養的！」船長緊握船舵，興奮的高呼著，絲毫沒有察覺到周圍的異狀。

「船長，停下。」梵走到他身邊，伸手按住了他激動到顫抖的肩膀。

「嗯？」船長回過神，低下頭，皺眉看着梵，「小鬼，什麼事？」

「停船，往回開。」梵冷漠的看着船長。

「哈？哈哈哈哈！你這小鬼，不會是被嚇——」

「停船，立刻。」

船長愣了一下，莫名的，他被梵的氣勢鎮住了。

被一個小鬼給鎮住了！

接着，他面龐瞬間漲紅，肩膀一抖，將梵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抖開，反手捏住了梵的領口。

「小鬼，你是在命令我？」船長眼中寒光閃爍。

「沒錯。」梵的面龐平靜無比，深邃的藍色眼瞳宛如深淵，「現在，立刻，掉頭返航。」

「……」船長冷著臉，伸手，攥住了身旁的彎刀。

突然，旁邊伸出一隻手，握住了船長的手腕。

布倫丹來到了船長的身後，沉聲道：「這是我的學生。」

「就算他是你的學生又怎麼樣？『蒼狼』……不，現在應該叫你『死狼』先生才對。」船長眼中閃著冷光，嘴角勾起一抹僵硬無比的微笑。

「……我讓你放開他。」

「就憑你？一個連劍都不敢握的落魄冒險者？呵，你配嗎？」

「『死亡之鴉』的餘孽有資格說我嗎？我不配，難道你就配了？」

「看來你是想打一架了。」

「哈，你可以試試。」

梵沒有理會這兩個互相瞪眼的糙漢，他抬起手，手腕上的草環墨跡浮現，在空中劇烈的顫抖著，形成了一道歪歪扭扭的字跡。

【成功率：0.04……】

【成功率：0。】

——咔嚓。

彷彿樹枝被折斷的清脆聲音響起，草環從中央斷裂，分成兩段落到了地上。

算力超過極限了。

梵精神力探知到的信息實在太過龐大，他能承受，但草環卻不行。

在勉強得出結果后，它就因為承受不住信息量，爆掉了。

「來不及了。」梵看着地上的草環，嘆了口氣。

「嗯？」船長猛的抬頭，目光越過海面，看向側面的那片霧氣。

一隻撞角，從霧中探出，緊接着，整隻船都鑽了出來，乘着浪濤，向著「黑盒號」快速奔來。

船長臉色大變，連忙握住船舵，想要掉頭。

但當他回頭看的時候，卻發現背後也出現了一艘戰船。

霧氣中，整整鑽出三艘揚著黑帆的戰船！

就連前面被法術轟炸到殘破的「月光號」，也調轉了船頭，向著他們這邊緩緩駛來。

被包圍了。

「『黑光號』、『紅骷髏號』，還有『白蛇號』？！」甲板上，書蟲驚呼出聲。

「木馬海盜團的戰船！」船長臉色蒼白，無力的靠在船舵上。

「不止這些，霧裏還有兩艘更大的。」梵平靜的拋出這個致命的消息。

「……嘖，翻水了。」布倫丹陰沉着臉，緊握的拳頭用力砸在了旁邊的木欄上。

絕望。

整條「黑盒號」都在瞬間安靜了下來，每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船長把船停了下來，水手很自覺的降下黑帆，換上了原先的白帆。

「船長，投降的結果是什麼？」梵望着遠方的四艘戰船，看着它們如同勝利者一般，不急不緩的向這邊駛來。

「成為俘虜，有人贖的留着，沒人贖的，當做奴隸賣到芬羅帝國。」船長面色灰白，似乎已經想到了接下來那災難般的日子。

「比死亡如何？」梵平靜的問道。

「……」船長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想說不如死了，但他沒那個勇氣，如果他敢於赴死，現在也不會還活着，當初就與那群兄弟一起戰死在海戰中了。

他想說活着就好，但他也無法忍受當奴隸的屈辱，不想看人眼色，不想跟一隻狗一樣匍匐在主人腳下，在那裏搖尾乞憐。

「真是貪心啊，船長先生。」梵輕笑一聲，聲音中充滿了諷刺。

對與他的鄙夷，船長無話可說。

梵不再去理會他，而是走到了木欄前，俯瞰下面甲板上的水手們。

「你們呢？生和死，選一個吧。」

他的聲音不大，卻在此刻，響徹了「黑盒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