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美夢,亦或噩夢

第一章 美夢,亦或噩夢

暴雨打濕了地平線,閃電藏於烏雲後點亮了天際,天空被染成悲壯的深紅。無情的雨水沖刷著紛亂的戰場,戰士們的呼吸逐一消失,慘烈的呼號也漸漸遠去,冷風捲走了濃烈的血腥,流淌的鮮血浸濕了乾涸的土地。

艾萱站在距離凱撒不遠的地方,眼睜睜地看着他面無血色的倒下去。那一瞬,她的四肢彷彿被緊緊地束縛,不管她是多麼想要叫喊,多麼地想要移動,但是她的身體卻好像被千斤巨石壓迫着無法動彈半分。

艾萱無助地看着凱撒年輕而結實的身體就這樣倒下,鮮血從他口中噴濺而出,點點猩熱落到她的臉上,感覺是如此的真實,真實到她的四肢瞬間變得冰涼。只有那灼熱的感覺如同鋒利的針一樣刺痛着她的肌膚。

此時此刻,艾萱感到無法呼吸,無法移動,甚至連一點叫喊的聲音都出不來。她幾近崩潰地看着凱撒慢慢倒下,看着他對自己溫和地微笑,看着他那雙深邃如蒼穹的眸子漸漸逝去生命的光輝,看着他緩緩地說出那句她聽不到的話語。

她拚命地想要衝破那層層束縛,想要接近他,想要抱住他,用盡全部力量……

但她始終無法做到……

「我從未怪你,答應我,堅強地活下去。」成為了最後的道別,這淡淡的話語徹底撕破了她最後的理智。

艾萱用力甩了甩頭,可惜那不是夢。

淚水瞬時盈滿眼眶,腦海中所有的情感全部化作撕心裂肺的痛苦,她感到自己快要無法呼吸了,眼淚停不下來,一直掉,一直掉……

一切都沒有她想讓他活着的願望,更加強烈……

「為什麼背棄誓言,先我而去……」

可無論她怎樣哭泣,那支箭,都無情地貫穿了他的胸膛,打碎他們一切美好的夢。

凱撒,我這一生既愛又恨的男人,當我知道一切的真相時,卻是那樣的遲。我無法原諒自己犯下的錯誤,可是你為什麼一直不肯告訴我真相?!

我瘋狂地報復你,企圖奪走屬於你的一切,澆滅你年輕的願望,打碎你崇高的理想,可你卻一次次於危難中護我周全,在絕境中給我希望。但為什麼偏偏在我知道真相后,你不再給我贖罪的機會了,就這樣丟下我一個人!

這算是你對我的懲罰么?

你說過,「何必在意來世或今生,相愛的瞬間,既是永恆。」這樣也好,如此我們便能永遠廝守,不會再有人打擾了。

我愛你,真的……很愛你。

好了,下面開始我的故事吧,這是一段令人心碎的往事……

我的名字是,艾萱莉斯。

出於親切,人們都喚我艾萱。

從出生那天起,我精美的五官和吹彈可破的白嫩皮膚,總會令旁人驚嘆不已,同時也獲得了摯親的百般寵愛。

我三歲生日那天,父親為我舉辦了盛大的生日宴。身為羅馬執政官的他,邀請了城裏的諸多權貴。本應快樂而難忘的一天,卻成了我與父親最後相聚的日子。

宴席間,一隊穿着盔甲的士兵蠻橫地衝進我的家,當他們亮出身份,是羅馬財政官兼大法官朱里烏斯,奉皇帝之命來捉拿我的父親時,權貴們都默契地選擇了沉默不語。

他們這個階級的人,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沒人願意樹敵,更不會輕易與位高權重的人為敵。

我依稀記得,當時父親怒不可遏,他高聲地說着什麼,隨後拔出佩劍,護在我與母親的身前。父親目光堅定,決意要抗爭。

年幼懵懂的我不停地哭鬧,母親將我緊緊擁在懷裏,用手捂住我的雙眼,但我還是從指縫中看到了一生都無法忘卻的一幕。

七八個士兵將父親壓在身下,一位面目猙獰的百夫長,用一根滿是尖刺的鐵絲綁住了父親的雙手,為了防止他掙扎,鐵絲的另一端竟然殘忍地穿插進他的鎖骨,並繫上死結。

父親,我的父親,發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叫吧……」那名百夫長得意地在父親耳畔呢喃,「我喜歡聽你叫,越痛苦越好!」

出人意料的是,自那以後,父親竟都咬着牙,不再發出一點聲音。

父親頑強的意志令在場權貴折服,卻激怒了那名百夫長,他命士兵取來燒紅的烙鐵。

看着蒸騰著青煙的烙鐵,在場的權貴無不倒吸一口冷氣,而父親看上去卻無比鎮定,甚至露出輕蔑的嗤笑。

本以為那燒紅的烙鐵,會落在父親身體某處皮膚上,想不到那百夫長卻拿起鐵鈎,鉗住了父親的右眼皮。

「我見過許多垂死的眼,無助的、害怕的、哀求的……每個人垂死的表情都不同,可我唯獨沒有見過你這樣的。」百夫長晃了晃手中的烙鐵,戲謔地說。

母親凝望着父親,眼中有淚,似是訣別的淚,凄恐而熱烈。

下一秒,母親拚命地搖頭,和在場的所有人一樣,她在乞求百夫長不要傷害她的丈夫。

百夫長眯了眼,爆發出狂妄的大笑,他毫不猶豫地將灼燒中的烙鐵抵在了父親的眼上。

皮肉灼燒的味道騰起,我知道,父親此時正忍受着世間最殘忍的痛苦,但他硬是沒再喊出一聲。

那雙曾對我喜笑顏開的眼睛,那雙曾對母親含情脈脈的眼睛,那雙曾對不公政事深惡痛絕的眼睛,如今已經成為一窩黏膩噁心的血洞。

父親被帶走時,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全身血肉模糊。

母親強忍傷痛,收拾了行囊,準備帶我連夜出逃。

那個夜晚黑得讓人心裏發慌,連月亮都藏了起來,彷彿在為我與母親的出逃做最後的掩護。只可惜,才離開家不出十步,我與母親就被那些早已埋伏好的士兵逮住。

他們推倒母親,並從她的懷裏奪走我,當我觸碰到那些士兵冰冷的鎧甲時,手不由得閃電般縮回,真的好冷,好冷。

可下一秒,腥熱的血滴就噴濺到我的臉上,寒冷與灼熱同時在我的皮膚上綻開。

母親顫抖的聲音傳來,「別傷害我的孩子,你們讓我做什麼都行,求求你們……」

我聽見士兵們邪惡貪婪的壞笑和母親撕心裂肺的哀嚎。

那些士兵把我放在一邊,強迫我親眼目睹他們對母親施暴,母親哭喊著哀求他們將我帶走,但無人理會,母親就只好叫我轉過頭去,但我沒有……

士兵們的暴行持續了很久,等他們累了,就揮舞著那些閃著寒光的鐵器,一次又一次地刺入她的前胸與腹部。那個賜予我生命,給我力量,乃至到死都要護我周全的母親,就這樣慘死在我的面前。

斷氣前母親更咽著,艱難地呼喚我的名字,她那絕望的目光如烙印般刻進我的心裏。

我瞪圓了雙眼,用盡全力去記住每一個害死我母親的人。終有一天,我會讓他們感受,於此刻幼小的我和無助的母親,十倍、百倍的痛苦!

再後來,我孤單的生活在一座奢華的宮殿裏,懂事後,我才知道,我是被人「圈養」了起來。和我最親近的人是婆婆,她照顧我的一切生活起居,我叫她婆婆,她卻總是笑眯眯地喚我小公主。

只是,自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我的父親。我想,也許,他是去見母親了。

長大后,對於我的身世,身邊的人從不提起,我也很少詢問,就連與我朝夕相處的婆婆,對此亦是決口不談,甚至有意迴避,我逐漸明白了她們的難言之隱。

我假意表現得忘掉了過去,表現得樂觀與開朗,但弒父辱母之仇,我怎會忘記,又怎敢忘卻?

沒有父母陪伴的童年,使我變得獨立與堅強。

十一歲,我便當上了羅馬城的低階祭祀,三年後,我成功晉陞為中階祭祀。

十四歲的我,容貌和身材已經愈發的標緻。

與母親一樣,我有一頭瀑布般金色的長發,那一縷縷髮絲帶着自然優雅的弧度,散發着玫瑰花般的馨香。白皙嫩滑的臉蛋吹彈可破,一雙淡藍色的雙眸,總是帶有一抹不易察覺的憂傷。

中等的身高,卻有着姣好的比例。腰身纖細,雙腿筆直光滑,許是身材嬌小的緣故,人們看我時總會帶有一絲保護的慾望。我不喜歡他們用那樣的眼光去看我,因為我足夠堅強,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與施捨。

隨着年齡的增長,面對一些當權者佔有、勢利與嫉妒的目光,我已經司空見慣,並可以遊刃有餘地應對。直到某一天,我在人群中,看到了一雙清澈、潔凈與眾不同的眼睛。

那是一個樣貌清秀的貴族少年的眼睛,也是改變我一生命運的男人。

少年溫柔的目光觸動了我冰封的心靈,我原本以為我會在這個骯髒的世界裏,平淡地過完一生,沒想到這個少年竟會激起我心中那遙不可及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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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驚世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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