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下雨啦

如今天氣乾旱，一家人被趕出村又能去哪兒？楊二狗被楊大福威脅到了實處，也是沒辦法。

他捂着火辣辣的臉，掩去眼底的嫉恨，咬咬牙，討價還價道：「個銅板，三個雞蛋。」

楊大福沒有說話，徑直就要往楊二狗家裏闖。

「青山、青石！」

站在一邊的楊青山和楊青石手裏也都拿着農具、棍子，一看就是要直接替楊二狗搬家的架勢。

有些人，你和他好好說話他就不聽，非要你動真格的他才怕。

楊二狗見楊大福父子仨不似作假，連忙開口道：「個銅板，一籃雞蛋，我答應行吧？」

楊青山冷笑一聲，鎮上看個大夫、再抓點葯，個銅板哪裏夠？

他一腳踹上楊二狗家的木門，木門應聲而倒，坐在院子裏吃野豬肉的楊寶根被嚇了一跳。

楊青山狠狠剜了一眼楊寶根，他閨女痛成那樣，這壞種居然還在這裏吃肉？但他又不能直接上手去打楊寶根，畢竟是個孩子，真上手打了，有理都變沒理。

楊青山雙眼通紅，瞪向楊二狗，「個銅板，一籃雞蛋。」

他們家小清歌一直都是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哪裏受過這樣的罪？

楊二狗吞了口口水，還想說些什麼，可在看到楊青山緊緊攥起、青筋冒出的拳頭后，只得老老實實地開口答應。

他沒有兄弟，兒子也還小，要是楊大福帶着兩個兒子一起揍他，他可扛不住。

最終，楊寶根打人的事以楊二狗賠償50個銅板和一籃雞蛋結束。

小清歌肚子上敷著從葯堂里抓的草藥，躺在床上，「001，小黑屋怎麼進去呀？」

【001：你在心裏說開啟小黑屋就可以了。】

小清歌點點頭，「開啟小黑屋。」

說完，她的眼前浮現出一扇古樸的雕花木門，木門緩緩打開，發出沉悶的聲音，門后是一片看不見虛實的空間，散發着淡淡光芒。

小清歌走進去，發現這是一個不大的房間，房間里只有一套桌椅和一個高高的書架，書架上卻一本書都沒有。

她坐到桌前，桌上自動浮現出一本書——《千字文》。

【001：宿主，本次小黑屋學習目標——背完《千字文》。

學習獎勵「長達一天的大雨」。】

大雨！還是要下一整天的大雨！

小清歌頓時雙眼放光，她知道，所有人都在盼著老天下雨，娘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兒就是看天上的雲，看有沒有下雨的跡象。

這個任務她一定要完成。

小清歌挺起小胸膛，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但在翻完一整本書後，她果斷選擇撒嬌求情，「少一點，只背一半嘛~」

她聲音甜甜的，雙手合十，歪著小腦袋，小腳丫隨着拖長的尾音盪啊盪，極其可愛。

【001：不行，請宿主快背哦~】

小清歌見撒嬌沒用，也不氣惱，老實地捧起書，念了兩句后，她又抬頭，「001，後面的不認識了哎。」

秀才爺爺還只教了她一點點呢。

下一秒，她眼前忽然蹦出一個小人，小人只有手掌大，一身長衫，白髮束在腦後，灰白的鬍鬚十分稀疏。

小人拄著拐杖，在桌面上踱步，神色嚴峻。

小清歌張大嘴巴，「秀才爺爺？」

【001：考慮到宿主實際情況，小黑屋中的授課老師與現實基本相同。】

被未來世界的高科技震驚到的小清歌點點頭，沒有憋住自己的好奇心，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小人版方秀才的臉蛋。

然後，然後她被打了！

矮人方秀才手持教鞭，「啪」一聲抽在小清歌的手背上，毫不手軟，「目無尊長，打！」

一道紅紅的印記立刻浮現出來，小清歌嘶了一聲，這個秀才爺爺好嚇人，想跑。

但她跑不掉。

小黑屋內的時間流轉很快，小清歌花了十天時間把《千字文》認全，又花了五天時間把《千字文》全文背誦。

【001：請宿主背誦《千字文》，流暢背完即可出小黑屋。】

小清歌挺直腰桿，似乎從小人方秀才的眼裏看到鼓勵，她輕咳兩聲，開始背誦：「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001：恭喜宿主完成本次小黑屋學習目標，小黑屋即將關閉。】

清晨，老楊家。

小清歌和雙胞胎躺在床上，你抱着我的腳，我枕着你的肚子，睡得那叫一個香。

但美夢總是很短暫，他們很快被村裏的驚呼聲吵醒。

小清歌一個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怎麼了、怎麼了，難道是又有野豬來了？

她趿拉着草鞋走到門邊，推開門——

清冷的空氣撲面而來，院子的泥土地正被豆大的雨珠擊打，濺出帶着灰塵的水珠。

下雨了！

【001：下雨獎勵發送完畢。】

小清歌原本還有昏沉的腦子徹底清醒，她開心地衝到院子裏，仰著頭在逐漸泥濘的地上蹦跳，還一邊大呼：「下雨啦，下雨啦！」

同樣清醒的雙胞胎也學着她的樣子，拽着她的衣角高呼：「下雨啦，下雨啦！」

小孩子們雖然隱隱知道雨水的重要性，但更開心於能在雨中玩耍。與他們相比，大人們則是激動萬分。

下雨了，終於下雨了。趙翠蘭抹抹眼淚，她早上半夢半醒間覺得外面聲音不對，起床一看卻發現是下雨了。

她先是愣住，接着連忙出聲喊醒家裏人，人卻不肯挪進裏屋，她就那樣直直地站在屋檐下，看着密密的雨簾無聲哭泣。

真好啊，老天終於開眼了啊。

楊青山和楊青石兄弟倆則在灶間忙活開來，今天是個好日子，他們要弄點好吃的慶祝慶祝。

一家之主楊大福種了這麼多年的地，對莊稼有着特殊的感情，他穿上家裏唯一的蓑衣，擺手拒絕了兩個兒子的跟隨，一個人出門朝着田裏走去。

這樣的情況在大楊村並不特殊，家家院子裏都傳出孩子的嬉笑聲和大人喜極而泣的聲音，楊大福在去地里的路上，也碰見村裏好幾個老把式。

幾個老人家一言不發地站在田埂上，枯老的雙手顫顫巍巍地摸着地里的莊稼，像是在撫摸自己的孩子。不知道是誰先哭出了聲，轉眼間，在嘩啦的雨聲中，大楊村的田地里響起一聲又一聲壓抑的哭泣。

小清歌則衝去了方秀才家，想和方秀才分享她的喜悅，這是她完成任務帶來的獎勵哦。然而，她卻被院子裏仰頭哭泣的方秀才嚇了一跳。

「秀才爺爺，你怎麼了？」

方秀才雙目發紅，灰白的髮絲與鬍鬚貼在臉上，他抹了把臉，聲音沉重，「小清歌，百姓靠天吃飯，悲喜、生死與老天緊緊系在一起，生生世世都脫不開啊。」

小清歌不是很能明白方秀才的話，但她也不糾結。

她仰頭沖着天空，雙手在嘴邊環成喇叭狀，「老天，我不知道你是爺爺還是奶奶，但是謝謝你下雨哦，我很開心！」

方秀才因為她突然的喊話楞了一下，轉瞬又笑了出來，他也學着小清歌的樣子仰頭大喊：「謝謝老天！」

雨水混著淚水，從他蒼老的面龐上滑落。

大概是他們的聲音被其他村民聽到了，村民們都紛紛效仿，在院子裏，在田地里，在滂潑大雨中仰天呼喊——

「謝謝老天！」

「老天開眼啊！」

大楊村長達數月的燥熱與愁苦，在這場大雨中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