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野豬

系統給的糖果是一顆牛奶糖，外面裹着一層透明的包裝紙，靜靜地躺在小清歌的手心裏，散發着無與倫比的魅力。

小清歌緊張地合上手心，又悄悄張開手，如此循環好幾次，才真的相信系統可能真的有點本事。

她舔舔有些乾裂的嘴唇，把糖果塞到褲兜里，要等弟弟妹妹醒了一起吃。

現在，她要為了野豬去學認字啦！

大楊村最有學識的人非方秀才莫屬。

方秀才家離老楊家不遠，小清歌邁著小短腿也就走了一小會兒就到了。

小清歌敲敲虛掩著的木門，等了半天也沒有聽見聲音。

她皺皺小鼻子，覺得有些不對勁，方秀才很少出門的。

她推開木門，一邊喊道：「秀才爺爺？你在家嗎？」

奶奶的聲音在小屋子裏回蕩開來。

西邊廚房裏傳來一聲椅子倒地的聲音。

小清歌渾身一僵，隨即蹬著小短腿就往廚房跑去。

她聽娘說過隔壁村一個奶奶上吊時就是先踩凳子再踢凳子的。

難道……秀才爺爺他……

小姑娘速度極快地跑到廚房，入目就是躺在地上的老秀才，和他腳邊倒著的凳子。

方秀才早上醒來就覺得頭暈腦脹，忍了半天不見好轉，才想着來廚房倒點水喝。卻不曾想，因為視線有些暈，加上老胳膊老腿的，他只是被門檻絆了一下，就爬不起來了。

正一籌莫展的時候，他聽見小清歌的聲音，於是連忙踹翻凳子發出聲音。

「小清歌，麻煩你扶我一下。」

老秀才聲音年邁，朝着小清歌顫顫巍巍地伸出手。

小清歌趕忙上前，架起老秀才的胳膊，先把他扶著坐了起來。

她人小體弱，力氣自然也不大。別看老秀才是個瘦了吧唧的小老頭，對才五歲的她來說，重量也是不輕的。

小清歌蹲在一邊，解釋道：「秀才爺爺，你先坐着，等我力氣恢復啊。」

老秀才點頭，笑眯眯的，「那能幫爺爺端碗水來嗎？」

小清歌極其慎重地只從水缸里舀了小半碗水，天氣太熱，大家都缺水。

老秀才把水喝完，看見小清歌乾裂的嘴唇，說道：「你再去拿個碗舀點水。」

小清歌撓撓頭，秀才爺爺喝一口水就要換一個乾淨的碗嗎？

那她以後也成為秀才的話，是不是得買好多好多碗？

不過她是個乖孩子，即使心裏有疑惑，還是照着做了。

沒想到卻聽老秀才說：「你自己喝。」

哎，讓她喝？

小清歌舔舔結了硬殼的嘴唇，猶豫下還是搖搖頭。

「我不喝。」

雖然是拒絕的話，但任誰都能聽出其中的渴望。

老秀才和藹地拍拍小清歌的腦袋，「喝完得幫我把碗洗了，然後扶我起來，你能做到嗎？」

小清歌狠狠點了兩下頭，她不再猶豫，迅速卻又小心翼翼地把嘴湊到碗邊。

她嘟著嘴，把整個嘴唇都放在水裏，肆意地讓水緩解不適。

喝完水，小清歌動作麻利地把兩個碗洗了，又使出吃奶的勁兒把老秀才扶到堂屋坐下。

老秀才一個人生活，看見這樣乖的崽崽忍不住誇獎道：「小清歌真懂事，是個好孩子。」

小姑娘矮矮的一個小人，儘力剋制着笑意，卻還是下意識站直了身體，挺起小胸膛。

她也覺得自己超棒的！

忽然，她的視線落在一旁的小竹籃里。

書！

小清歌這才想起自己是來找秀才爺爺學認字的。

她奶聲奶氣地說道：「秀才爺爺，您能教我認字嗎？」

說完后小姑娘又有點不好意思地對着手指，小腳丫在地上畫着圈，完全不敢看方秀才。

出門時候的衝勁全都煙消雲散，此時五歲的小清歌就是一隻慫慫的小鵪鶉。

秀才爺爺會不會看不起她，覺得她不配認字讀書啊？

但方秀才只是淺淺一笑，他從竹籃里拿出一本書，和藹地問道：「小清歌怎麼想要認字呢？」

小清歌眼睛轉了轉，她不能把系統的事情說出去，這是她的秘密。

「想要變得更好，就要學新的東西。」

就像她想要做一個超級棒的姐姐，就會學着用野草編不同的小玩意兒。

方秀才被小清歌純粹又樸實的童言震驚了一瞬，而後他拍拍小清歌的肩膀，「好，那爺爺就來教你認字，讓你變得更好。」

說完，他指著封皮上的三個字說：「這是「千、字、文」……」

一個時辰過去，小清歌已經能用樹枝寫出「千字文」三個字，也能背出好幾句內容來，關於其中意思也能大致理解。

方秀才看着小清歌蹲在地上認真寫字的樣子，有些吃驚。

他原以為小清歌只不過是一時興起，這樣小的孩子哪裏有什麼耐心？卻沒想到她如此認真。若是這孩子一直如此堅持的話，或許幾年後他們村裏又能出一個秀才。

他一邊指點小清歌注意筆畫、結構，一邊滿意地稱讚。

不大的院子裏氣氛和諧，知識的流動似乎隔絕了外界的一切悶熱。

忽然，一道女聲打破了這個美好的氛圍——

「楊清歌，給我回家！」

小清歌縮縮腦袋，雖然不知道她娘怎麼這麼生氣，但還是老實地和老秀才道別。

啥都沒有娘重要。

娘生氣了可是要打屁屁的。

剛出老秀才家的門，小清歌就被她娘捏著耳朵拽回了家。

一進家門，趙翠蘭壓抑的怒氣就爆發開來。

「我有沒有和你說過不要去他家？」

小清歌低着頭，一副知錯就改的樣子，卻不老實地朝在坐在旁邊的雙胞胎扮個鬼臉。

楊小竹和楊小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出賣了他們的大姐。

趙翠蘭一巴掌拍在小清歌的背上，怒吼道：「你就是這麼認錯的？」

小清歌嘶了一聲，仰起小臉，哀怨地看着趙翠蘭，「娘，疼。」

大眼睛水汪汪的，一聲「娘」更是叫得百轉千回，趙翠蘭下意識回想了下剛才的力道。

使的勁兒很大嗎？

雙胞胎見自家大姐被打，趕忙踉踉蹌蹌地跑過來，一人分一邊，抱住小清歌的腿，沖着趙翠蘭喊道：「娘壞，大姐好疼。」

兩個小傢伙的舉動讓趙翠蘭哭笑不得，這時，楊大福和楊青山從外面回來。

趙翠蘭和她的三個崽搶著告狀——

「爹，小清歌偷偷去方秀才家。」

「爺，娘打我。」

「爺，娘打大姐。」

楊大福擦了把汗，「一個個來。」

聽完前因後果，他眉頭緊鎖，「方秀才不是賣女兒的，你別聽人瞎說。」

他家兒媳婦處處都好，就是喜歡看熱鬧，喜歡聽那些沒有根據的傳聞。

趙翠蘭嘀咕一句，「不騙怕一萬就怕萬一。」

楊大福想了想，又說道：「方秀才他閨女是被富商強行擄走的，方秀才靠着家裏老底考上秀才后，拿着縣衙發的賞銀跑到富商家，跪了三天求人家讓他見閨女一面……」

「但人都死好幾天了啊……」

整個老楊家因為方秀才的過往忽然變得沉悶起來，趙翠蘭羞愧地低着頭，「那爹，要不我去給方秀才賠個不是？」

楊大福揮揮手，「不用，你以後不再傳那種謠言就行了。」

小清歌繞着手指，補充道：「還不能阻止我去秀才爺爺家。」

楊大福卻沒有立刻出言贊同，而是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對着小清歌說：「認字可以，讀書不行。」

小清歌還想着方秀才的事兒，等反應過來楊大福說的話后，愣了片刻，她緊緊盯着楊大福，卻遲遲等不到理由。

她倔強地咬着嘴唇，憋着眼淚，忍了好久才抽噎著問道：「小竹和小花可以讀書嗎？」

楊大福撇過頭不去看小清歌，他那雙蒼老的眼眸中似乎藏這些什麼，「可以。」

小清歌的眼淚再也收不住，衝出眼眶往下砸，她轉身跑回房間，靠在木門上嗚咽出聲，為什麼她不可以讀書？

明明男孩子、女孩子都可以參加科舉，明明小花也是女孩，為什麼就她不行？

為什麼爺爺連騙都不騙她？為什麼娘和爹都不幫她？

越想越委屈，小小的人兒哭得都快倒抽過去，卻沒忘記用小手帕擦掉臉上的鼻涕、眼淚。

嗚嗚……她……愛乾淨……嗚嗚

【001：宿主，野豬獎勵已發送，請查收哦。】

小清歌瞪着通紅的眼睛，捏著濕噠噠的小手帕，害怕地瑟縮了下。

野豬，野豬不會直接出現在她屋子裏吧？

她將屋子掃視了一圈，越看越害怕。

忽然，一聲熟悉的叫聲從外面傳來——

「救命啊！」

小清歌看着窗外不遠處跑過去的小叔，和小叔身後的野豬，手帕掉在地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