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花與愛麗絲（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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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數據海里，菱形的結晶懸浮，形成力場。

「……你好柔弱啊。」警衛踩在青年的肩上，頗為感慨。

Y1829和警衛只過了一招。警衛先出的手，過去的經驗先入為主，它一個用力過猛，青年右半身的臂膀、腿骨就在意識里粉碎了一次。

咳，它不是故意的。

警衛數據海里小小的抱歉一下，面上卻是怎麼漫不經心怎麼來。

「……我柔弱，還真是對不起了。」好半天，Y1829憋出這麼一句，生理性的疼痛讓他的嗓音沙啞起來，說話支離破碎的。

本以為能交流，結果對方如此直白，二話不說就動手。

該說不愧是AI，邏輯清晰，能動手絕不廢話？

出生到現在頭一次遭遇暴力的Y1829難以表達他的感情。硬要說，就是新奇。

頭一次挨打哎。

警衛聞言，挑眉，記憶里總被調侃武力值一般的它微妙的雀躍起來，「你要是受過專業訓練，說不定能躲得開。」

「您說笑了。」Y1829督了一眼警衛踩在他肩上的腳，纖細的腳腕和巨大的力量亳不相符，能用這種體型踩得他動彈不得，靠的可不是苦練。

「可以的。」警衛看懂了Y1829的眼神，話語間帶着不易察覺的自豪和驕傲，「我遇見過一個人，他能輕易地壓制我。僅靠人類的身體。」

「那我真想見見那個人。」他怎麼做到的。

「真可惜，」警衛神色如常地說，「他已經死了。」

紅色的數據點凝成槍械，漆黑的洞口對準Y1829的頭顱。它分得清那個人和眼前這個人的區別——就算分不清，它也會動手。

「你沒有得到許可。非法入侵，死刑。」

「沒有商量的餘地？」

警衛肯定：「沒有商量的餘地，」

槍械堵住Y1829微張的唇舌，警衛神色很淡。淡到Y1829怎麼看，都看不出警衛有殺他的欲I望。它應該是不討厭Y1829，對他的行為偏向無感的。

「我……」

Y1829想做最後一點努力，他敢來這裏，當然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也準備了應急的方案。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唯一沒預料到的，就是眼前這位女性AI的出現。

它和愛麗絲描述的AI沒有一處相似。Y1829毫不懷疑眼前這位會殺了他。它是把刀，絕對的兇器。

「別擔心。」警衛移開了腳，它俯下身，態度溫和地說，「我下手很快，你不會有太大的痛苦。」

「啊。」警衛靈光一閃，敲了敲手心，輕快又散漫地說，「你對影片有什麼偏好嗎？我不介意在你腦死亡成植物人後，提供腦內影片的特殊服務。18X、人外、觸手系，應有盡有。」

Y1829：「……」

雖然有故意的成分，但這樣被輕視，心情難免複雜。如果愛麗絲在的話，肯定會吐槽他「呵，男人」吧。

現在需要拖延時間。

Y1829從警衛給出的三個關鍵詞里摳出最好理解的「觸手」，問警衛：「觸手？章魚嗎？」

「嗯，八隻吸盤，很給力。」

……什麼很給力？

想到章魚的吸盤，Y1829敬謝不敏，太黏糊了。愛麗絲有一次從書上看到章魚小丸子，想吃，他費了老大功夫才託人從灰色地帶運回一隻。光是處理黏液，就耗費他大把的時間。

想到當時墨汁噴人一身，Y1829就沒好態度。

「我不喜歡章魚。」

「別啊，那會少多少樂趣。」警衛推銷起來，「章魚不行，還有人外。狗狗，貓咪，狼犬，蜘蛛……總有一款適合你。」

Y1829痛苦面具，他不懂AI對非人類的執著，「就不能是人類嗎？」

他一邊想着，都是人不該看人類影片嗎？一邊心裏默默倒數。

「……」警衛糾結，「太普通了吧，刺激點不好嗎？」

Y1829左手指節微攏：「……」

看的人是他吧。

兩人大眼對大眼，最終誰也沒看贏誰。

警衛純粹遺憾，「我真心建議你看看我的推薦列表，它會使你的下半生活獲得一種截然不同的快感。我強烈推薦。」

Y1829：「……不了，謝謝。」

23……

20……

「哎呀，這麼直白真的好嗎？」警衛笑眯眯地握住浮在空中的槍械之一，AI擬人的姣好面容讓人升不起防備，很好的遮掩住武器賦予它的血腥殘酷。

15……

11……

Y1829憑藉本能就地一滾，滲出的血液劃出一道長弧，他險險躲過紅色子彈的爆頭一擊。作為反抗的代價，他右肩向脖頸的骨頭整個粉碎。

就差一點，他的頭就沒了。

意識狀態的感官較現實敏銳數倍，在恐懼的痛意使他失去思考能力前，Y1829果斷地切斷痛覺神經。

意識凝聚的尖刃刺I入大腦。

右肩除了空蕩蕩外，就是有液體在流的詭異滑溜感。

8……

7.9……

警衛愣了一下，它看了眼手上的槍，物質轉數據，彈道軌跡浮現，血色細絲蔓延到Y1829原先所處的頭側——右耳。

「……偏了？」

一開始的準頭就不對。

6……

警衛苦惱地分解掉手上的槍，「這是怎麼回事？」

它自言自語，換了另一把槍。

4……

Y1829：「……」

是晃了一下，不然他躲不開。

為什麼？

AI和人類同時想。

3……

警衛不覺得它會手下留情，Y1829不覺得AI會出錯，它可是一出手就廢掉了他的手腳。

警衛看着Y1829的傷處頗為煩躁的「嘖」了一聲。零點幾秒后，它清掉了戰鬥以外的無用情緒。

紅色瞳眸沉寂。

2.5……

這是真的沒得談了。

2……

Y1829緩緩換了呼吸，就算切斷了痛覺神經，失血過多導致的大腦缺氧也足以要他意識的命。

植物人啊。

Y1829心想，要是幾年前的他，就是真當植物人也無所謂吧。

1……

青年僅剩的左手下意識貼住脖子，這是他第一次直面絕對的武力。碾壓式的差距讓人絕望，也讓Y1829窺視到外界的一角。

紅色子彈像流光席捲他，這是人類反射神經無法反應的程度。

警衛下了死手。

0……

倒數結束，粉色薄膜貼在Y1829身上，讓它避過了必死的結局。這是它的主場，它的領域，不容其他存在插手。

等大腦收容完信息並反應完成後，Y1829看到的就是黑漆漆帶點粉的身影和警衛打成一團的場景。

是真打。

在火力相當的情況下，它們拳拳到肉，場外人Y1829看着都能感覺到它們每拳要對方死的力道。

「從我負責的區域裏——滾出去！！！」黑帶粉的身影一個迴旋踢，踢散了警衛的頭部。紅色數據化為原始01，想要重組卻被粉色光點吞噬殆盡。

「啊啊……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戰鬥。」

Y1829點出光屏，趁亂將他要的資料複製。數據上傳成功，他直接趴在數據地板上，毫無形象的等待意識登出。

他贏不過AI少女。

這是和警衛一照面就能輕易理解的事實。

Y1829倒不覺得丟人，他只是枚站在「研究員」位置上的棋子，終其一生，都不可能脫離研究所，到達陸地。

他竊取研究所的資料，是因為要確認一些東西。

愛麗絲……

想到實驗報告上的數據，Y1829就不能無動於衷。

愛麗絲是命運之外。

她的生命不屬於任何人，只屬於她自己。沒有人有資格讓她犧牲，讓她付出生命的代價。

【「請警記這一點。」】

脫離成功，意識昏迷的時候，一雙冰冷的手觸碰他的大腦。Y1829覺得很奇怪，他感覺大腦被這雙手穿透，有什麼東西取走了他的一部分。

【「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柔軟在蔓延，填補被取走的一角。

【「謝謝你，陌生的朋友。」】

【「你讓我做的一切，都變得有意義。」】

.

【重合率：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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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所中樞——數據海

警衛被沒有意識的XX砸進數據01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它的手腳被分解，溢散的數據被XX吞噬同化。

重組數據對警衛來說輕而易舉，真正讓它頭疼的是眼前的自己人。

「真是簡單粗暴的辦法。」警衛感慨，它是真沒想到青年敢堵。沒有意識，只是被強制啟動的XX鎖定目標是隨機的。它可能只挑威脅性高的警衛，但也可能把青年納入需要攻擊的一方。

勇氣可嘉。

警衛：「XX，我奉命來交接區域許可權，你收到消息了嗎？」..

黑帶粉的身影沒有回答。

警衛：「……」

它「哈」了一聲：「不會吧。你到底在想寫什麼？」

XX：「……」

「……沒辦法了。」警衛解開武力限制，「你現在也不是能聽人說話的狀態，我只能採取強硬手段，先拘着你了。」

動手前，警衛熟練地抱了聲歉。

紅色的拘束帶配合槍支，無死角席捲XX。

可黑色數據更快。

「？！」

警衛感覺到異動時，數據海已經整個掀起顛倒，反將它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