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約定
幾根簡單的樹枝，用蘆葦編織的繩子紮起來，底下用石頭壓住，一個簡單的三角火堆就搭起來。
火堆下方填充進易燃的乾草，徐寧正想著要不要學古人鑽木取火的時候，一旁的葉紅泥從懷裡掏出來火摺子，掀開蓋子輕輕吹著，便將那乾草點燃了。
「我爹給我的，說走江湖用得著。」
葉紅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又把火摺子收了進去，坐在石頭上，托著腮幫子饒有興緻地看著這個簡易的火堆。
徐寧吹了吹乾草，火便開始熊熊燃燒起來，周圍清晨的濃霧逐漸驅散開去。
「神仙也說行走江湖啊？」
「我爹也不是真的神仙，那在這世間行走，可不就是江湖么？不過聽我爹說，他早年間見到過真正的神仙，可惜沒能得提點感悟，他覺得很可惜……還沒好嗎？」
葉紅泥咽了口口水，低聲問道，「我覺得可以吃了，河魚乾凈的。」
「不幹凈，有很多細菌和蟲卵的，一定要烤過……話說回來，現在都有火了，你還打算生吃？」
徐寧嫻熟地用鋒利的石頭片將魚肚子割開，掏出內臟開始清洗起來，以前他一個人的時候，經常自己處理活魚，早已熟門熟路。
簡單將魚洗乾淨后，徐寧又用磨尖的木叉子穿過魚肚，又在魚身上劃了幾道，便放在火上開始烤。
火舌輕輕舔舐著這條魚，葉紅泥又咽了口口水，回道：「剛才我也想生火來著，但又覺得太麻煩了，我……我是沒想到你好像對這些事情很熟悉。」
「怎麼？我不能熟悉么？」徐寧反問。
葉紅泥搖頭回道：「不是，只是我爹以前常和我說，書生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手無縛雞之力，是最沒用……」
說到這裡，葉紅泥立即住了嘴，眼角餘光掃了一下徐寧。
徐寧卻好似自己根本不是書生一般，慢悠悠烤著魚，點頭同意道：「確實如此。」
頓了頓，徐寧想到了，呵呵一笑道：「不過我可算不上什麼書生，頂多就是讀了幾年書而已。」
葉紅泥把下巴擱在腿上，憧憬道：「那也是書生，徐寧，我知道的，我爹說書生沒用，實際上只是說書生身體力量不行而已，但那些大官哪個不是書生出生？讀書學習有知識，我爹說這才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
「這倒是的。」
徐寧笑著指指自己，一臉的恬不知恥，「按你說來，我就是那種頭腦很好知識很多的書生，呵呵！」
葉紅泥聽到他的話，忍不住仰頭翻了一個白眼，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雖然還很稚嫩，但這一眼卻別有一番風味。
「對了，徐寧，你這麼早出來做什麼？」葉紅泥換了個話題，問道。
「健身。」
徐寧回道，將魚翻了個面繼續烤，「就是鍛煉身體，以後萬一遇到危險什麼，可以跑得快一點。」
「噗嗤！」
葉紅泥忍不住笑出聲來，道，「你就打算以後每天早上跑？」
「是啊！」徐寧回道，「還有一些體操運動什麼的，綜合訓練，增強我的身體素質。」
雖然對於徐寧說的什麼體操、綜合訓練還有身體素質不是很理解，但葉紅泥也大概知道他在說什麼，只覺得有趣。
「真遇到危險，靠跑步可沒用，還是得靠這個。」
葉紅泥捏著小拳頭在徐寧眼前晃了晃，大眼睛眯起來，像一隻危險的小野貓，「沒這個，跑再快，也會被人幹掉的。」
「嗯，最好的防禦就是攻擊，我懂。」
徐寧總結了一句，又翻了個面，仔細看著上面的魚皮和肉，「其實就是比較無聊，找點事情做做……好了，魚烤好了。」
徐寧看了看已經烤的酥香的鯽魚，遞給了葉紅泥，「小心刺啊！鯽魚刺多。」
「謝謝。」
葉紅泥接過鯽魚，開始還是小口小口吃，後面就已經不顧形象了，幾口就把一條魚給吃下了肚子，連魚骨頭都沒吐，也不知道她怎麼做到的。
砸吧砸吧嘴，葉紅泥還有些意猶未盡，她悠悠地看向河面，大概是在想怎麼再弄條魚上來。
「可惜沒有孜然胡椒粉，不然味道會更好。」
徐寧看著她可憐，想了想道：「我家這幾天在辦宴席，你若是不介意的話，回頭我給你拿點剩下的飯菜來。」
徐寧只能做到如此，以他庶子的身份，沒資格參加宴席，能有些剩菜剩飯來都算不錯了，他自己其實也沒得吃。
「不介意，不介意！」
葉紅泥當即擺手回道，「有的吃就不錯了，我不挑的。」
徐寧戲謔地打趣道：「你挑，我也不敢保證拿過來一定都是你喜歡吃的，只能說盡量。」
葉紅泥像是想到了什麼，拍拍手道：「哦，你這麼一說，我知道了，原來鎮上辦宴席的就是你們家吧？可真大啊！宴席上一定有很多好吃的吧？」
「應該吧！」
徐寧倒是無所謂，古人的吃食雖然別有一番風味，但以他一個現代人的品味來看，也不過如此了。
葉紅泥卻是一時間沒再說話，只是看著遠處，似乎已經陷入了對美食的憧憬中。
「好了，我也該回去了。」
徐寧陪她坐了一會兒，感覺身上的汗微微有些涼意了，便站起身來說道。
「啊！你要走了啊！」
葉紅泥回過神來，從石頭上跳下，伸手攔住了徐寧，「你等等，我還有話要和你說。」
徐寧倒是有些奇怪，問道：「什麼事？」
葉紅泥認真地回道：「你給我做了頓飯，而且可能在我爹回來之前，都會給我帶吃的，我爹說，無功不受祿，你給我吃的，我也要給你東西。」
徐寧感到有些好笑道：「這倒是我舉手之勞而已。」
葉紅泥搖頭道：「那也不行，我不能欠你，這樣不好……哎呀！總之你就和我說，你有什麼想要的，只要我有，都給你！」
徐寧頓時覺得有些頭疼，以他多年看人的本事，眼前的葉紅泥別看年紀不大，但其實是一個很倔強的人，只怕不好說服。
再看葉紅泥此刻的架勢，要是給的東西沒說好，他都別想脫身！
「你看著給吧！我沒什麼想要的東西。」
徐寧最後攤攤手回道，又把皮球給踢了回去。
葉紅泥想了一會兒，捏著拳頭在手掌心上拍了一下道：「啊，我記起來了，你剛才說你想跑得快一些是吧？」
「嗯……差不多吧？」徐寧點點頭。
葉紅泥伸出手來，舉到了徐寧面前，示意他也舉起手來。
徐寧舉起了手，葉紅泥和他擊掌三下，才開口繼續說道：「徐寧，你想跑得快，我答應給你個好東西，不過那東西我要去準備準備，所以現在和你約定好，明天還是在這裡見面，到時候我把東西給你。」
看著葉紅泥認真的樣子，徐寧答應下來，心裡卻又是無奈，又是好笑。
「那就說好咯！」
葉紅泥擺擺手，一個飛躍從徐寧邊上過去，幾個身影閃爍，就消失在了蘆葦叢中。
「有意思。」
徐寧呵呵一笑，將余火給滅了，便繼續往家裡跑去。
伴隨著早市的開始，山隱鎮上已經很熱鬧了，還有馬車商隊來來往往，徐寧看著火熱的早點鋪子，有熟悉的粥飯燒餅，也有炒肺和灌肺，甚至還有豆漿。
「店家，給我來碗粥，配上一份炒肺，再來一碗豆漿，加些糖霜。」
徐寧坐下來，很快便有將早點端了上來，他慢悠悠喝了口熱豆漿，感覺渾身發熱。
如果不是周圍來來往往的全都是古人，這一刻，徐寧感覺自己已經回去了，一抹抹回憶刷過眼前，只不過最終還是回到了現在。
「沒有煎餅果子，沒有糍粑，沒有牛奶，也沒有辣醬……哎！」
徐寧長嘆一口氣，就在這短短几分鐘內，他已經想過怎麼在這個時代里賺錢了，法子太多，僅僅只是一個吃食上面，便足以讓他賺夠數不清的錢。
「如果再配上類似美食城的吃住行游購娛一條龍服務，豈不是能讓人爽翻天？」
徐寧也有些慶幸，得虧這是在類似北宋的大虞朝，商事發達，如果是在其他朝代，只怕還不好做這些事情。
吃完早點，又讓店家用油紙打包了一份燒餅，徐寧便回去了，一個人在西河便慢悠悠地走著，順便欣賞欣賞山隱鎮的清晨。
遠處，可以看到有一輛輛車從鎮橋頭上下來，車上面載著很多書和竹簡，看來應該是從那稷山道君洞府中搬下來的徐相藏書了。
不少人站在路邊指指點點，顯然是在討論這件事。
「誒，那可是徐相藏書啊！嘖嘖嘖，咱臨安知府蘇明都來信詢問此事了，沒想到平日里不顯山不顯水的徐家，還有這來頭！」
「也就是你不知道而已！徐家搬來鎮上的時候，宋家和陸家哪個不知道？不過相比於這個，我更好奇，你說那洞府里除了藏書，會不會還有什麼金銀財寶啊？」
「難說的很！徐相可是曾經的當朝宰相，能沒有點家底？」
「可惜就算有也和我們沒關係！哎，羨慕！」
「這次徐家因為這件事可是出了大風頭，臨安城裡好多名士也都知道了，你聽說沒有？幾家青樓合計了一把，準備將花魁大賽開到這裡來！到時候畫舫沿著曹娥江一路南下，終點就設在稷山腳下！」
「真的嗎？那可太好了！我們有機會能大飽眼福了！臨安城的青樓女子，可是一絕啊！」
「哼！你就知道女人，我可告訴你，若是那周成美來了，能看到他現在寫首千古傳唱的佳詞，才更令人期待！」
「……」
不少人議論紛紛，徐寧在一旁聽著，淡淡笑了笑，想到了什麼，轉身重新回了早市，準備去買點東西。.
家裡還有個嗷嗷待哺的小丫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