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切皆是為星辰

此時，夜心城裏。

高聳的樓房擋住了皎潔的明月，地面上鮮有月光撒在地面。

此時，夜心城的街道上靜悄悄的，看不到行人。最近的夜心城裏，凱特斯的行動要比平時猖狂得多，幾乎沒有什麼人敢出門。

沒錯，凱特斯的總部就在夜心城。

然而，有這麼一個特別的人，走在這寧靜的街道上。

他戴着一頂棕色寬檐帽，身穿一件深灰色大衣。一頭臟髒的墨綠長發，擋住了他稜角分明的臉。他的嘴裏叼著一根冒着火星的香煙，長長的煙霧從他鼻子裏緩緩噴出。

他，便是達斯。

獨自走在寧靜的街道上，經過一盞又一盞路燈，他抽著煙，警惕地望着四周。

回想起那一天，那一車子的人圍着他時，他不禁低聲笑了笑。那幫人自稱是凱特斯的人，說是他們的老大讓他們來把他給抓回去。

結局不必多想，他很快便收拾掉了這幫傢伙。

當時，他站在這幫全躺在地上抱着頭哀嚎的傢伙當中，隨便抓起一個便拎着對方的衣領，冷冷地問道：「你們老大在哪兒？我親自去找他。」

「在……在夜心城！」那個被他拎起來的可憐傢伙顫抖著說道。

於是，他便獨自來到夜心城，準備把這個「凱特斯」給徹底清理掉。如果繼續留着這個幫派存在，未必不是一個潛在的危險。可能這一次，他們是來找他的，那麼下一次呢？可能會來找他的朋友，甚至是他的親人——這可不行！

所以，沒有什麼，比直逼對方老巢更有效的了。

……

達斯習慣性地閃進一條巷子，便往外探出個頭，觀察著街上的風吹草動。

「奇怪了。」達斯不禁想道，「在街上溜了這麼久，怎麼連一個人都沒見到？」

……

話說，達斯經過了整整幾天的輾轉，才獨自摸索著來到了這個夜心城。他今天才來到這裏，準備在街上走走，打算摸索一下四處的建築分佈。

但，他今天早上剛來到這裏，便發覺了這裏的不尋常——街道上空無一人，路邊的店鋪門窗緊鎖，馬路上連一輛過往的車輛都沒有。就在他思索之際，突然看見遠處走來一幫服裝怪異的人。這幫人的頭上綁着黑色的頭巾，身上穿着白色背心，下面穿着黑色的緊身褲子。

他的直覺告訴他，暫時不能和這幫人硬碰硬。他利用自己常年走巷子的經驗，利用一條又一條的巷子，避開了那群人。就這樣一直維持到了現在。

白日，他不時會在街上走一段，然後再走進巷子裏。如此重複，一步一步地摸索著這個夜心城的大概佈局。

現在已是晚上，高聳的樓房擋住了大部分的月光。透過樓房之間的空隙，只能看見一角深邃的夜空，以及幾點稀疏的星光。

夜心城的夜晚，是黑暗的。即便有路燈微弱的亮光點綴著街道，但這點亮光在黑暗之中顯得十分微不足道。

……

巷子裏，達斯掐滅了嘴裏的煙頭，放進了大衣內側的口袋。隨即他從口袋掏出另一根，緩緩點上。

煙頭的點點火光，在黑暗之中，宛如天上的星星一般閃爍著。

達斯靠在巷子裏的牆上，吐出一條長長的煙圈。下一秒，那煙霧竟在空中聚集，聚攏成一團，最後竟形成一個與達斯相差不二的人形。人形在達斯身邊盤旋，所及之處煙霧瀰漫。這個人形與達斯的唯一區別，或許就是身體的構成以及下半身了——人形的整個形狀是由煙霧所構成，

飄渺不定。人形的下半身是一撮煙霧，一樣飄渺不定。

「話說回來……」

人形飄到達斯身邊，伸出他的手，搭著達斯的肩膀，「他們找你究竟是為了什麼？」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達斯低聲嘆了口氣，抬高帽檐，無神的眼神望向人形，「也許是因為我是煙神？」

「拉倒吧！」聽見這句話，人形哈哈大笑着，使勁拍了拍達斯的肩膀，「除了你自己，還有誰知道你是煙神？」

「也是。」達斯低頭吸著煙，一口又一口，「那他們是為了什麼？」

「鬼曉得。」人形翻了翻白眼。

「你曉得啊？」達斯望向他，微微笑道，「你不是『煙鬼』嗎？」

「鬼才曉得！」人形有些急了，渾身的煙霧都顫了顫，「喂！我雖然是煙鬼，但我也不知道啊！」

「你不是說『鬼曉得』嗎？」達斯淡淡笑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哎！算了。」人形正想解釋，但撇撇嘴，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裏好安靜啊。」達斯抬起頭望向天，卻只能看見狹窄的天空，以及閃爍其中的點點星光。

「確實，比起霞城，這裏安靜多了。」煙鬼朝街上望去，街上空無一人，馬路上連一聲汽車的轟鳴都沒有。

「一位老朋友告訴我，危險，總是暗藏在寧靜之中。」達斯輕輕咳了兩聲，又吸了口煙。

「你這位朋友說的倒也不假。」煙鬼點了點頭，「準備休息吧，夜已經深了。」

「休息？那你問問，他們肯不肯讓我們休息了。」達斯抽著煙，淡淡道。

話音剛落，巷口深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煙鬼怕被別人看見自己，隨即打了個響指，消失在空氣之中。

煙鬼的身影剛剛散去，達斯頭頂的窗戶就突然跳出幾個人，落在了達斯的面前。緊接着，街道上傳來一陣吵雜的腳步聲。不一會兒，達斯的身邊被人群圍得水泄不通。

「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達斯淡淡道，仍低頭抽著煙。

「說這句話的應該是我們吧！」

一個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人說道，臉上儘是凶神惡煞的表情。

這幫人的手裏都拿着水管或木棍，有的甚至還拿着一柄長長的刀。他們頭戴黑色頭巾，身上穿着白色背心，下穿着黑色的緊身褲，目測應該就是達斯今天早上看見的那幫人了，或者說……是他們的同夥。

「打了我們的人，還想找你算賬呢！」那個人還在喊著。

「不是你們老大來找我么？」達斯緩緩抬起頭，望向面前喊話的傢伙，嘴角微微上揚，叼著煙，「所以我就自己來啦。」

「欠揍的東西！兄弟們，給我上！把他狠狠打一頓再交給老大！」喊話的那人朝身後的人群揮揮手，身後的人群便掄着手裏的傢伙就要上前。

「煙鬼，交給你了。」達斯深深地吸了一口煙。下一秒，他的雙眼瞪得溜圓，臉上逐漸浮現出狂妄的神情。

「好……好！」

此時的「達斯」望着自己的雙手，渾身顫抖著叫道。現在的達斯像是變了個人一樣，或者說……

現在的達斯，並不是達斯自己。

「讓我們，來大幹一場吧！」

……

「所以……該怎麼辦？」

霞城，一棟淡藍色的小房子裏，布雷看着餐桌上正狼吞虎咽的莉莉，不知所措。

「我想，最好還是先幫她找到她口中所說的『煙叔叔』會比較好。」弗萊迪里站在布雷身旁，同樣看着餐桌上狼吞虎咽的莉莉。安格妮斯坐在莉莉身邊，不時向埋頭於食物當中的莉莉低聲說「慢點吃」。

「但是，我們去哪裏找到達斯呢?」布雷撓了撓頭，望了眼坐在莉莉身旁的安格妮斯，「我們又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鈴——」就在這時，門鈴突然響起，打斷了佈雷的話。

「誰啊?」布雷看向門口，有些不滿道。

「我去看看吧。」弗萊迪里淡淡地說道，便走向門口。

「鈴——鈴——」門鈴一直響個不停，似乎在催促裏屋的人趕緊打開門。

「來啦來啦。」弗萊迪里一邊走向門口一邊說道。

「是誰呀……」待弗萊迪里拉開門的那一瞬間，他愣住了。

「弗萊迪里，那是誰啊？」布雷望向門口突然愣住的弗萊迪里，揚聲問道。

「佈雷，看看這是誰？」弗萊迪里突然笑道，並向門口的來人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聽到弗萊迪里這番話，布雷把目光轉向了門口。下一秒，他愣住了。

來人身穿一件黑色短夾克，脖子上戴着一個金色的懷錶，手臂上衣袖挽起。他的雙手戴着一雙黑色的露指手套，下身穿着一條米棕色束腿短褲，一雙黑色的運動鞋，由於屋內光線的照射，即使在屋外的黑暗之中也能清晰可見。狂妄不羈的髮型上，一副黑色的墨鏡坐落其中，顯得有那麼一絲調皮。他的手上還拎着一個黑色的公文包。

「嘿呀，好久不見，夥計們。」來者緩緩走進屋裏，臉上滿是笑意，嘴裏的一顆虎牙若隱若現。

「麥……」布雷臉上已然顯露出興奮的表情，但口中的話卻卡在嘴邊。

「怎麼、見到老朋友不表示些什麼？」來者走着步子，一步一步地走向佈雷，張開了他的雙手。

布雷顫抖著，也邁開步子，慢慢走向來者。

二人的距離不斷地縮短，布雷也逐漸看清了來人的臉。那是一張熟悉的、埋沒在記憶之中的臉。他不敢相信，他竟然能再次看見這張。。。這張親切的臉。

「麥斯加！！」

布雷撲進了來者的懷抱，緊緊抱住來人的臂膀，興奮地說道。

「哈哈，你小子，還是老樣子啊！」麥斯加笑着，摟緊了懷裏的佈雷，伸出一隻手攥成拳頭使勁揉了揉佈雷的腦袋。

「嘿嘿……」布雷笑着，時間彷彿回到了孩提時期。

……

麥斯加，在童年時期時，曾經是稱霸眾多孩子的孩子王。

在佈雷的記憶里，以前的麥斯加就像一個老大哥，常常照顧著像布雷一樣的孩子。每當布雷受到欺負時，除了弗萊迪里能替他擋下一切之外，便是麥斯加。

但後來，麥斯加在某一年突然離開了他們，沒有半點跡象地，就這麼消失在佈雷的記憶之中。從那時候起，布雷就再也沒見過麥斯加了。

如今，麥斯加再次出現在佈雷的面前，當年的那些美好回憶如潮水般湧現。

「這些年你都去哪兒了呀！」布雷抓着麥斯加的肩膀，望着麥斯加的雙眼，「當初怎麼都沒提前給我們說一聲就走了呀！」

「害，當初走得有些匆忙，就忘了跟你們說了。」麥斯加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來吧，我們坐下來慢慢講，好嗎？」說着，他便往客廳里走去。

……

在客廳里的安格妮斯早就聽見了門口的動靜，這時她看見布雷帶着一個完全陌生的面孔往客廳里走，不禁感到有些疑惑。

麥斯加註意到了坐在餐桌前的安格妮斯和莉莉，不禁向布雷挑了挑眉：「喲，好小子，想不到你挺成功的嘛，女兒都有了！還有你的老婆……挺年輕的呀。」

布雷剛走進客廳，聽見麥斯加這番話，不禁向他擺擺手：「哎哎，別誤會……那孩子是一個朋友的孩子……啊不對！啊……怎麼跟你解釋呢……」

安格妮斯聽見了麥斯加的說辭，臉刷的一下就紅了，連忙解釋道：「這位先生別誤會！我們只是朋友啦……還有，這個孩子是我們替一個朋友臨時照顧的。」

「這樣啊……」麥斯加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轉而慚愧地笑笑，「抱歉啊兩位，我誤會你們了。」

剛從門口回來的弗萊迪里聽見屋裏的對話，不禁笑了笑。

……

「所以，這麼晚前來登門拜訪，是有什麼事情嗎？」

待眾人在屋裏各自找了地方坐好，弗萊迪里向坐在椅子上的麥斯加問道。

「嗨，既然大家都是老熟人了，那我也就不妨直說了。」麥斯加潤了潤嗓子，「其實啊，這次我回來，是因為凱特斯。」

「凱特斯？」聽見這個字眼，坐在沙發上的布雷不禁打起了精神。

「嗯。最近他們的活動很猖狂，尤其是在他們的老巢，夜心城。」麥斯加突然嚴肅地說道，「而且，據我掌握的情報，你們的那位朋友，可能已經被凱特斯盯上了。」

「你是說……達斯？」布雷忙問道。

「這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們盯上了一個流浪漢。」麥斯加說着，打開了他放在腳邊的公文包。他從裏面掏出一台筆記本電腦，開始「噠噠噠'地敲起鍵盤。

「哇……」看見旁邊的麥斯加手裏的電腦刷刷地閃過一個又一個畫面，布雷不禁感嘆道。

「我很好奇，你現在是什麼工作？」弗萊迪里站在麥斯加的對面，望着他手上的電腦，饒有趣味地問道。

「這個啊……保密，哈哈……」麥斯加回答道，但雙眼依然緊盯着電腦屏幕。

「有新的消息。凱特斯現在在街道上四處巡邏，似乎是在找什麼人。」

半晌，麥斯加緩緩合上筆記本電腦，抬起頭向眾人說道。

「他們……會不會是在找達斯？」布雷不禁焦急地問道。

「這個……尚在調查當中。現在我要做的，就是觀察凱特斯的走向，再做下一步打算。」麥斯加緩緩說道，呼了口氣。

「我們得去找達斯。」布雷說着便站了起來，「說不定他現在有危險。」

「不可以輕舉妄動！」麥斯加突然吼道，「組織沒有……呃，凱特斯很危險，我們這些普通人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對呀。」坐在布雷身旁的安格妮斯連忙附和道，「我不希望你被捲入不必要的麻煩，佈雷。」

「可是……他是我們的朋友！」布雷有些着急，「我們怎麼可以見死不救！」

「布雷……」安格妮斯望着佈雷，眼裏逐漸有了崇敬的意味。

「煙叔叔有危險……？」

一旁一直沉默寡言的莉莉終於開口了，但聲音有些微弱，「莉莉……想要去幫煙叔叔……」

「……」

聽到這一番話，麥斯加難以置信地望向安格妮斯身旁的那個小小身影。

「小妹妹，」麥斯加向莉莉和善地笑笑，「你要知道，凱特斯的人是不可以招惹的，你一個小孩子，怎能跟一個如此龐大的幫派相對抗呢？」

「你……不怕嗎？」

望着莉莉清澈的眼眸，麥斯加想要看看，如此純真的孩子能給出什麼樣的答案。

「莉莉不怕。」半晌，莉莉緩緩答道，「因為我知道，大哥哥們和大姐姐一定會幫莉莉把煙叔叔救出來的。」說着，她望了望身旁的安格妮斯，又望了望布雷和弗萊迪里，轉而甜甜一笑，「哥哥們和姐姐是好人，他們一定會幫莉莉的。」

麥斯加沉默了。一個小小的孩子，怎能斷定他們一定會幫她去拯救她口中的煙叔叔呢？他望了眼佈雷，正好與佈雷的目光對上了。布雷堅定的眼神，彷彿讓麥斯加看見了當年那個少年，那個重情重義的少年。

「是這樣吶。」麥斯加低下頭笑了笑，轉而抬起頭，爽朗地笑着，「我知道了。既然你們這麼堅持，那我就破例，讓你們去。」

「真的？」布雷突然激動起來。

「嗯。就是組織那邊……呃，我那邊會有點難搞，不過你們不用擔心太多。」麥斯加撓了撓頭，「好好準備準備，我們明天就出發。」

「好耶！營救達斯計劃！出發！」布雷高興地跳了起來。

「你這人真是的，怎麼跟個孩子似的？」

「嘻嘻……」

屋外，明月如鏡。

……

「事情就是這樣。」

某棟大樓的樓頂，一個纖細的身影正拿着一部電話放在耳邊，聽着電話另一頭的一個粗獷的聲音向其說道。

「我會跟組織說明白的，你別擔心。」纖細身影說道，柔美的聲音在黑夜中飄蕩。

「害，不用跟組織說也沒關係的。我能應付。」電話那頭的人說道，語氣略顯慌張。

「嗯。那你要小心。」

「你也是。」

掛斷電話，纖細身影微微探出頭，向樓下望去。樓下，一幫穿着奇異的人在寂靜的街道裏面穿梭，似乎在追趕着什麼。

「呼。」纖細身影微微嘆了口氣，往身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