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再見

魔法瑰麗的奇迹註定只能是少數人的狂歡盛宴。

起碼對於同樣被推著離開中心危險點的張玄陵是如此。

他臉色沉重地想着，這速度是不是有點快，能不能慢點？？

明明剛剛還在臉色嚴峻的與那些看起來就不好惹的東西打得有來有回，然而下一刻張玄陵就眼睜睜地看着那些張牙舞爪的東西猶如沒帶口罩被隔離起來一樣無能狂怒。

說實話還怪搞笑的。

大概是老天爺都看不慣他幸災樂禍的樣子，張玄陵還沒笑出來就被啪得撞在了結界上。

——然後就像坐了個推土機似的被一路推著走。

險些摔了個狗啃屎的張玄陵：……

嘛玩意兒啊？？？

被狂往外推的張玄陵只來得及收回自己的紅繩，本來還想拿上跟着自己的兩柄長刀兄弟，畢竟好歹他們也是一起同甘苦共患難的過命交情，哪能拋下它們兩個不管！

於是情深義重的張玄陵轉身就去勾。

沒成想冷酷無情的結界瞬息而至，快到眨眼間就在面前。

「哎哎哎——」

「刀、刀！我的刀兄弟啊！！」

可憐張玄陵甚至連轉個身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被炫走。

一片兵荒馬亂，人沒了蹤影。

徒留下兩柄鋒利冰冷的長刀佇立在原地，經過狂風的吹勁仍舊屹立不倒。

彷彿頂天立地，又彷彿在說：

兄弟，一路走好。

……

龐大的卷形漩渦仍舊在狂放而不停的吹，恍若憤怒嚎叫的風聲肆意而狂妄。

距離龍捲風並不遠的地方。

黑色長衣獵獵，衣帶做盾在這一方蒼穹之下撕出平安之地，牢牢護住了一旁施展咒術的希里.維特。

萊特尤里文靜靜立在原地，雙手插兜。

而他身旁是單膝跪地的希里.維特。

希里.維特在聽到【統統加護】的聲響，不過思考片刻就如同希里.維特.【斯萊特林】想的一般明白了這樣做的用意。

反向修改【統統加護】的參數，將這裏全力覆蓋。

緊接着，萊特尤里文冷靜的看着希里.維特毫不猶豫揮舞魔杖，念出咒語，將同樣龐大而難以壓制的咒力盡數灌入這片土地里。

無數能量在流動，藉由著形成的護盾結界形成了籠罩這裏的能量網絡。

磅礴的力量猶如經脈般蜿蜒綿亘，直至碰撞、逸散、蜷曲乃至在另一種奇異的能量下流入護盾，加強它的範圍。

希里.維特微微驚訝。

這種力量，並不是咒術。

它雖然與咒術有些相似，卻仍舊有着本質的差別。

「不必驚訝。」

狂風吹散了身旁人突如其來的話語。長至肩膀上的凌亂髮絲遮住了他轉過來的半張臉龐，語氣仍舊是那麼平靜。

只是讓聽者有了些難言的感受。

像是在說什麼故事，又像只是一句平常的解釋。

希里.維特分不清楚，也難以揣測萊特尤里文到底想說什麼。

只是覺得眼前的人有那麼一瞬間熟悉。

萊特尤里文抬起臉，從僅有的視角里看向遠方堪稱恢宏的畫面。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想起來了很多，有方策曾經跟他說過的話，有文野世界裏的很多人，有他在文野世界裏的經歷。

畫面極快的轉場，最後盡數被面前那一本書的虛影替代。

他應該驕傲。

萊特尤里文這樣想。

收回思緒，只聽萊特尤里文用一種堪稱愉悅的聲線與腔調說道：

「他的能力是真正的魔法。」

「——巫師。」

「希里，你知道嗎？」

萊特尤里文眉目漸漸彎起，血紅色的眼瞳裏帶着微光，像是一個純粹開心的孩子，單純的與人分享自己的喜悅，驕傲於自己的作品。

「他是一個巫師。」

在這個魔法只是想像物的時代，他創造了一個真正的巫師。

他合該如此驕傲。

……

希里.維特頓了頓，沉默片刻，才語氣認真的說：「葯不能停。」

萊特尤里文：……

「醒醒方策，你早就過了中二少年的年紀了。」

再這樣下去，不說別人，怕不是另一個方策就給你打成腦癱。

希里.維特苦口婆心的勸導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起碼萊特尤里文看起來只是付諸一笑。

像是毫不在意希里.維特可以說是喪心病狂的發言。

說來也是厲害，希里.維特一直維持着護盾的能量輸入，卻還能分出心神去勸導萊特尤里文。

大概是看在希里.維特說得太多了，萊特尤里文良久才低低笑一聲，用着理所當然的語氣回答了希里.維特不算是問題的問題。

「可是希里，你也活在二次元吧。」

他的語氣被刻意拖長些許，他意有所指。

希里.維特頓住了。

換個人大概並不能理解萊特尤里文的意思，可能只會覺得是沉迷紙片人。

但是身為同樣擁有八百個心眼子的人，希里.維特並不覺得自己會錯意。

萊特尤里文在說，他們都是在二次元世界生活過的人。

童話對於他們而言不再是童話，那是描繪美好的現實。殘酷不再是紙上兩三句的書寫，那是真切發生過的一切。

說中二，倒不如【中二】只是一個再空泛不過的概括。

或許別人都有資格說中二，說幼稚，唯有切身在那些世界裏經歷過事情的他們沒有資格。

這是對自己過往經歷的不尊重。

更是對於自己所做一切的藐視。

察覺到了護盾已經成功抵達邊界，希里.維特沒有再繼續加大咒力的輸出。

他只是若有所思，片刻問了萊特尤里文最後一個問題，「方策。」

「……你還會回去嗎？」

這個回去兩人心知肚明。

對於這個問題，萊特尤里文並沒有任何的迴避，更加沒有遮掩，看向希里.維特的眸子沒有裝上任何情緒，彷彿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這並不是會不會的問題，」萊特尤里文說道，「除非我與他都能經受時間偉力造就的靈魂崩壞，否則都要回去。」

別的世界出於好心，在他們這些意外的流浪者身上打上了可以停留的烙印，給予他們庇護之所。

帶着這份烙印，不管願意與否，都要履行這個於他們這些流浪者而言或許並不公平的合約。

希里.維特也是同樣。

萊特尤里文心想，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世界加諸於希里身上的烙印如此淺薄，但是只要希里.維特離開這個世界，第一時間就會被烙印本身所在的意識捕捉。

這並不是概率問題。

就像這次相逢註定會分離。

短暫的相遇，長久的分離。

無法避免。

就連曾經敢於拿着【書】硬杠世界的萊特尤里文都無法做出能夠經受時間侵蝕的承諾，更遑論一旦回到咒術法則下就要經受黑魔法侵蝕的希里.維特。

他們已經擁有了各自的人生。

分離是一組並不陌生的詞語。

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那麼多人死亡，哭泣與悲傷早已經成了常態。

大概值得慶幸的是希里.維特看起來在那個世界生活的很好。

萊特尤里文與方策現在同樣過的不錯。

他們分開之後，彼此仍然生活的喜樂。甚至還擁有了這次相見的機會。

……或許，這就夠了。

明白了萊特尤里文的意思，希里.維特閉了閉眼，才緩緩道：「……你的家人……」難道也是可以隨意捨棄的存在嗎？

誰知這話一出，平白惹得萊特尤里文詭異地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才重新拾起這個話題。

如果問出這個問題的是其他人，萊特尤里文就會讓他/她知道什麼叫【羅生門】。

鑒於是這位——

「我記得我告訴過你，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方策的家庭其實很簡單，他是被收養的。說是收養也不是很正確，只是在生活方面給予他物質與錢財的資助。

只不過為了讓自己顯得合群一點，方策的監護人一直都是填的那位不經常見人的收養人的名字。

直到方策上了大學，那位收養人將方策父母遺留的財產盡數交給方策之後，方策才知道這位並不是什麼好心的收養人，是他老爹老媽的財產打理人。

方策小小年紀有了車的原因也正是如此。

只不過方策偶爾還是會和監護人聯繫，畢竟也算得上是半個朋友。所以很多人仍舊以為他有父母。只是很忙從來沒有出現過。

而在大學里，人與人之間交往都帶着基本的距離，沒有人會特意上前詢問這些東西，太不禮貌了。

——這也導致了希里.維特的錯誤認知。

「……等等。」

希里.維特狀似冷靜的翻了翻自己的記憶，禿然發現好像方策真的說過。

只是他一直以為方策是重組家庭。沒想到——

人家真的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不知道是先道歉還是先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尷尬，希里.維特窒息半晌，痛定思痛，終於一錘定音決定轉移話題。仟韆仦哾

他像是沒有看到萊特尤里文略帶深意的視線，語句絲滑地轉移，「【統統加護】的範圍已經全數覆蓋。」

「接下來——」

無數魔法動物的此起彼伏的長鳴聲接應了希里.維特接下來的話語，彷彿在附和他的話。

萊特尤里文的衣帶化成利刃，強勢而毫不留情將飛撲過來的髒東西殺了乾淨。

「——只需要解決根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