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6 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 周傅的家事

第一百六周傅的家事

周傅的府邸坐落尚清門外一叫「黃藤」的巷子里，周圍的住戶多些清貴的官宦家書香門第，其就包括了江嬋的婆家曹家。

座佔地近八畝的宅子賢妃進妃位聖的賞賜，否則以周傅的品級俸祿，得再奮鬥二三十年才能買得起。

雖說外城宵禁，但到底官宦家聚居的地方，沒普通居民區隨處見的夜攤食，倒夜間差役巡防比別處頻繁。

入夜後，一輛掛著「江」字風燈的馬車低調地駛入黃藤巷，停周府門，車還沒停穩，周府門便已然開了縫隙，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家被從裡面粗魯地攆，隨後門被用力闔。

老者被推了趔趄，連退好幾步才穩住身形，站定之後卻並未就此離開，而對著緊閉的周府門重重地嘆了口氣，然後找了背風處蹲坐牆角。

春只當周家打秋風的窮親戚，並未多關注，叩響周府門。

一會兒門開了，管家一臉的耐煩正準備開罵，卻見敲門的方才那老者，才面色稍霽：「事？」

春：「家主見家老爺，還開門迎接。」

管家看了眼遠處那樸素無華的馬車，渾意地撇了撇嘴，右手拇指食指極富暗示意味地搓了搓，「拜帖呢？」

春：「門匆忙，並未準備拜帖。」

管家見如此，立馬換了副面孔：「沒拜帖就滾蛋，家老爺忙著呢，什麼阿貓阿狗都……」

話沒說完，春一嘴巴子就掄了，「睜的狗眼好好看看，平陽侯也敢拒之門外。」

管家瞬間白了臉，顧臉頰火辣辣地疼，急忙一邊開門迎客，一邊叫往內宅稟報。

春才請江衝車。

門口的鬧劇引起了方才那老者的注意，尤其聽見「平陽侯」三字，更一激靈，連忙從牆角爬起。

江沖從車，抬腳便往周府里，進門被老者攔住，問從江駙馬的兒子，江沖點頭。

那老者像抓著了救命稻草一般，唯恐慢一刻稻草就沒了，忙迭：「草民周國盛，祖籍唐州三川縣，周家族長的弟弟。日草民兄長信說周傅自請從族譜除名，欲改換門庭隨母姓，入傅家族譜。草民祈州做賬房先生，兄長命找周傅問問到底怎麼回事，誰知三次登門連周傅的面都沒見著，今日又被家管家羞辱。草民斗膽，能否請侯爺給周傅帶話，讓見草民一面。」

江沖一驚，只周傅拋妻棄子已經夠分了，卻沒料到周傅連祖宗都了。又見那管家跪地敢抬頭分辨，知老者所言非虛，便：「老家隨進，見了周孟華當面問。」

春暗暗咋舌，往常侯爺叫周公子都叫「義兄」或者「兄長」，會子叫的表字，見氣得輕。

當然，還算什麼，更讓生氣的還後頭。

進了周府正堂，仆婢端茶點之後，周傅方才姍姍遲，身邊還跟著腹便便的少婦。

「二弟，怎麼也提差說一聲，為兄也好準備些酒菜。」周傅笑著迎向江沖，一把摟住江沖肩膀，「兄弟好些日子曾相聚，難得一趟，咱倆得好好喝一杯。」

說完又指著那少婦：「二弟，嫂嫂。」

少婦忙：「妾身就命廚房置辦酒菜，好讓老爺叔叔盡興。」

江沖瞠目結舌。

一旁的周國盛氣得手都抖，「糊塗！周傅糊塗啊！寵妾滅妻，實乃亂家之象。」

少婦驟然變色。

周傅臉也沒了笑意，對少婦稍作安撫，示意先，方才沉聲：「麗娘三媒六聘娶進家門的，如何就成了妾室？」

周國盛本想問娶女的候曾與原配離，若沒，便停妻再娶。

但轉念一想，周傅畢竟自家，哪怕做得再對，也該用等罪名指控，若話傳了，豈正給了旁攻訐彈劾的把柄？

周國盛固然生氣，也至於想讓丟官坐牢，再三思量，終忍了。

周傅又：「，敬長輩才計較對無禮，但麗娘如今懷著的骨肉，允許任何冒犯於。還，自請脫離周氏另立門戶，意已決，必再勸，還趁早離開京城。」

「……」周國盛驚怒之險些沒背氣，被春掐救醒后又哭又罵，哭周傅父親一生為忠實耿直到頭香火斷絕，罵周傅忘恩負義孝悌。

周家家事，江沖好插手，只冷眼看著，越看越覺得眼已經印象那忠厚靠的義兄周傅了。

江沖欲再待，驀地起身，將正爭執的雙方都嚇了一跳。

「二弟，也罵的嗎？」周傅先聲奪。

江沖也想再摻周家家事，直接開門見山：「聽說兩侄女被逐家門，此事否知情？」

直至此刻，江衝心都還存了一絲希望，心想著或許或許妾室所為，周傅也被蒙蔽。

周傅一愣，忽地笑了，「自搬黃藤巷快兩年了，頭回登門，便為著那兩孽障向問罪。實話告訴，劉氏謀害麗娘腹孩兒，只休了，沒將送官已念往日情分，兩孝女因此對麗娘頗怨言記恨心。」

江沖難以置信：「所以就將親生女兒逐家門？」

「然呢？」周傅一臉的理所當然，「已至惑之年，至今膝無子，夫說麗娘腹懷的男胎。若留著那兩孝女，萬一麗娘什麼差池，豈非斷子絕孫？二弟，與同，品格高尚，捨得將平陽侯府那偌家業交給外，卻能讓半輩子奮鬥的果子讓相干的摘了。」

江沖沉默。

說到底，也只外，周家的事連問都該問，今日也念著同周傅往日的情分才登門，此刻聽了些話，如何知周傅鐵了心為一還沒生的孩子，捨棄兩親生女兒。

勸也沒用的。

周傅又：「別的孩子，哪裡比得自己的親骨肉，當初義父也樣想的？」

江沖驀地變色，怒：「駙馬對如何，自己心裡清楚，怎麼能說樣的話！周傅，良心讓狗吃了嗎？」

周傅一臉輕蔑，「良心？良心能讓升官發財？還能讓後繼？算想明白了，什麼狗屁良心，都虛的，只真正能握手裡的才屬於的。二弟，也攔著嗎？」

江衝心已經涼透，匆匆了句「告辭」，說完直接走，連一刻也願多待。

離了周府門，江沖卻沒馬車，沉默著走一眼望到頭的深巷，頭頂的一輪圓月像覆蓋了一層元節的紙灰，黯淡而死氣沉沉。

春雖心勸說侯爺鬼門開的深夜外遊盪，但方才也親眼見了周府的鬧劇，知會兒最好什麼都別說，免得被遷怒。

了巷子，江沖吐一口鬱氣，吩咐：「問問兩孩子，願願意侯府生活。若肯，就把接了；若肯，找住處好生安置便。」

「。」春想了想，到底沒問兩孩子的娘怎麼辦。

江沖對周傅原配劉氏熟，世今生總共才見兩次，說的話超四句，無從評判劉氏為，論劉氏否謀害妾室的胎兒，都江沖無關，只憐那兩孩子。

的十一歲，的才六歲。

春辦事越發利索，次日一早就套了馬車往莫離說的那地方，經好一番周折才找到兩女孩。

等到江沖朝回府，見兩女孩俱身著孝服，由用質問的目光看向春。

春忙低聲：「周奶奶已經了，兩位姐兒原本打算了尾七回老家三川縣。叫打聽了一，昨晚侯爺離開后，周公子族叔已經達成共識，周公子自立門戶后，族裡會繼一孩子到周公子父親的名，繼承現的房屋田地。」

也就說，兩女孩兒就算千里迢迢回到老家，也會再的容身之所。

看著兩孩子寒蟬若驚的模樣，江沖深覺造孽，放緩了語氣對的那：「以後侯府就的家，安心兒住，缺了什麼只管開口，教姐妹倆受一絲委屈。」

周姑娘紅著眼睛喊了聲「二叔」，連忙拉著妹妹給江沖磕頭。

江沖便吩咐春給姊妹倆安排住處，吃穿用度都照著從江婉的例。

回京第三日朝會結束，江沖蒙聖召見。

自江沖鬧福康宮后久，寵冠六宮的賢妃再度失寵，聖也自此失了對後宮的興趣，將更多精力轉移到朝政。

據御服侍的監私里抱怨，近兩月，福康宮每日進的奏摺總比歲一年之總還多。

當然，監后因為妄議朝政被拖杖斃了。

聖叫江沖，一則想問問金州的狀況。

金州武帝登基的本營，整北方邊防駐軍的心樞紐，或直接、或間接地控制著梁近一半的兵力。

以說，只金州亂，聖都朝廷便能高枕無憂；反就，金州一亂，必亂。

而駙馬後，羅威將軍接替金州守將之位，坐鎮金州十餘年，早已將金州牢牢掌控自己手。

羅威活著的候，朝廷難免猜忌擁兵自重。

此番羅威一死，朝廷又免了會擔心羅威手的武將爭權奪利使金州生亂，故而早早派了程接手羅威留的權柄，並將羅威的身後事操辦得很隆重，同又給兒孫進行加封。

但程空品級，一沒威望二沒軍功，壓住金州軍早晚的事。

對於聖而言，將程派金州多方權衡之後，最微妙的選擇。

朝頂級武將除剛世的羅威，其餘也就那麼幾位：水師統帥王長秋、河西將軍孫二龍、坋州將軍高振、崇陽軍副帥施國柱。

幾位，王長秋的主場東南，且此擅長的水戰；孫將軍鎮守著河西防範西域諸國，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實脫開身；高振江駙馬死後暗聯絡駙馬舊部向朝廷施壓討說法，被先帝貶坋州終身得離開；而施國柱……

跟江沖仇。

按說以江沖的資歷功績，最多也就位列武將第三階梯，甚至第三階梯都算靠。

但奈何身實好，單身體里流著一半皇室血脈一點，就足夠讓越整第二階梯跟施國柱碰一碰拳頭。

遑論還崇陽軍主帥江聞唯一的兒子。

一年逾八旬、黃土埋到胸口的老將；一望收攏崇陽軍兵權、且身後皇帝支持的新銳將領。

朝佬經權衡取捨，覺得保後者比較划算。

頂級武將行，那就只能由次一級頂，佬第二階梯的選挑挑揀揀，最終確定由禁軍身、既資歷又跟朝廷一條心的程試試金州的水到底多深。

然而乎朝廷意料的，金州僅沒亂，就連一些預料之的摩擦也沒，程接手兵權的程順利得讓難以置信。

江沖羅威還活著的候就被叫金州的，所以聖想從口了解一些金州的狀況。

至於其二，則關於江沖的私事。

鄭國公府登門行納采之禮的次日，韓博從侯府離開，此後江沖就再沒韓宅，韓博也曾侯府。

雖說間江沖了金州，但按照以往江沖京城的慣例，侯府每隔十日就會收到江沖打包的書信，再按照收信一一送。

從每回都給韓博的家書一些玩意兒，落誰都會落韓博，次江沖金州兩半月就往侯府寄了兩次信，一封都沒送往韓宅的，甚至回京之後都沒往韓宅。

明眼都能瞧倆必定問題了。

聖儘管政務繁忙，卻還從執刑司聽了些風聲，故而專程將江沖叫問否想通。

說實話，就算江沖如今想通了，但礙於之鬧金殿說的那些話，聖也好再明著勸回心轉意。

宮之後，江沖坐自家馬車沉默了許久，終於抵達侯府之打開車窗叫重陽：「替跑一趟，把之找的兩廚子給送。」

重陽愣了一，連忙應。

等到傍晚回的候又將原本送韓宅的兩廚子帶回侯府，重陽懊惱地到父親面復命：「韓伯父說什麼也肯留倆，其餘就再沒別的吩咐。」

江沖疲憊地揮揮手，示意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