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申辯

第十四章 申辯

席銘心中一凜,暗想:該來的總會來的,他仔細觀察虯髯侍衛的表情,想從中看出孫督師的命令是凶是吉。可黑暗中,那人的臉如鐵板一塊,沒有絲毫表情。一猶豫間,幾個侍衛已繞到身後,呈品字形將其圍住。席銘頓時想勒轉馬頭,迅速逃走,可這念頭一閃即滅,眼前幾人乃督師府帶刀侍衛,自己一人萬萬不是他們的對手。況且就算突出重圍,自己單人獨騎,對方如果調動關寧鐵騎追趕,無論如何也逃脫不掉。心思既定,席銘已鎮定下來,對虯髯侍衛道:「好,我跟你們去便是。」

進入寧遠城門,沿着主道行進了約一盞茶的功夫,便到了一間青磚府宅之前,那府宅規模不大,比之普通的縣衙規制還小,可是屋檐下的燙金匾額彰顯了它的威嚴,幾個大字「薊遼督師府」莊嚴巍峨、渾厚有力。席銘被帶到後院一個廂房,進入房門,只見孫承宗正在桌案上批閱文書,身後一個貼身小廝伺候着。

孫承宗見他們進來,朝虯髯侍衛揮揮手,示意他們退下。

待侍衛們離開房間,席銘拱手道:「輜車營席銘見過督師大人,不知大人有何差遣?」

孫承宗卻不答話,站起身來,緩緩踱到席銘面前,冷然道:「我叫你來,你不知道什麼原因嗎?」

席銘見他眼光如利劍一般shè來,將頭低下,默默不語。

孫承宗繼續問道:「薛明祖去了哪裏?」

席銘見他開門見山,知道此時再行隱瞞,即為不智,將牙一咬,道:「薛老師快馬疾行,此時已過山海關了。」

孫承宗冷笑道:「通過山海關需要關防印簽,他難道能插翅飛過去不成。」

席銘道:「大人不要忘了,進入中原不僅只有山海關一條路。」

后金軍隊繞道蒙古,由喜峰口殺到běijīng城下,釀成了已巳之變,此事天下皆知。孫承宗苦心經營寧錦防線,卻被皇太極視為無物,此事正是他的心頭之瘡。聽席銘如此說,臉sè頓時蒼白,咬牙道:「薛明祖果然狡猾,竟然也知道繞道而行,難道這次又被他跑了。」

孫承宗轉回身看着窗外的月sè,似乎在想着心事。屋中頓時一片沉寂,氣氛彷彿凝固了一般。

過了半晌,孫承宗轉過身道:「你剛才叫他薛老師?」

席銘心想:薛老師苦心傳授自己,這份恩德如何不認。朗聲道:「不錯,在下得蒙薛老師數月傳授兵法,他當然是我的老師。」

孫承宗又是一陣冷笑:「老薛頭也懂得兵法,是了,他當年也喜愛這些,這麼多年投降蒙古、賣國求榮,想是又得到不少異國騎兵戰法。對於一個心懷二心的叛徒,所學越多,對國家的危害就越大。」

席銘道:「孫督師,當年您和薛老師的恩怨是非在下已聽老師說過,斗膽說一句,薛老師一片赤心為國,決無叛國之心,他避禍蒙古的原因,想必督師也心知肚明,況且薛老師在蒙古十餘年沒有做過一件不利於大明之事。」

孫承宗面sè已yīn沉如水,聲sè俱厲道:「席銘,你跟隨叛國之人數月,誰知道你是不是他安插下來的棋子。你昨rì在千軍萬馬前立功,以為這樣我就不敢辦你不成。」

席銘眼見孫承宗已經發火,自己稍微應對不慎,很可能立即被拉出營門梟首,但事已至此,膽怯求饒也無濟於事,不如放手一搏,雙眼直視孫承宗道:「屬下決沒有居功自傲之心,只是薛老師無辜蒙冤,實在於心不忍,屬下想問一句:督師可有老師叛國的確切證據,是否經過詳細調查?」

孫承宗平rì威權甚重,不少將領見了他面,連頭都不敢抬,沒想到這個年輕人竟然有如此膽sè,又想到他昨rì在千軍萬馬前,心平氣和沒有一絲畏懼,心中起了愛才之心,但轉念一想:為何此人偏偏是薛明祖的徒弟。薛明祖害他弟弟慘死,自己也險些丟了xìng命,這些事在心中積鬱幾十年,已然根深蒂固。聽得席銘反問他有何證據,孫承宗怒氣上涌,咬牙道:「要什麼調查,我的判斷就是結論,我乃朝廷戍邊大帥,屠戮叛軍是職責所在。今rì以叛國之罪將你明正典刑,你又能奈何。」

說着朝左右一揮手:「來人,給我架出去。」

門口侍衛一擁而入,將席銘雙手執住。席銘大聲叫到:「督師好大的權威,可憐啊,可憐……」

孫承宗一愕,道:「且慢!你說可憐,誰人可憐?」

眾侍衛將席銘放開,席銘道:「我是可憐當年的袁崇煥督師。我想問問:袁督師當年所犯何罪,為何被冠以叛國之罪凌遲而死,其肉被běijīng百姓爭而食之。無證無據誣人叛國,這冤屈還少嗎?」

此話一出,眾人面上俱已變sè,袁督師慘死běijīng西四牌樓,是這些關寧將士心中永遠的痛。

這話猶如如一塊巨石砸在孫承宗的心頭,孫承宗身體猛然一震,袁崇煥是他心腹將領,也可算是徒弟,兩人當年促膝談兵,感情極為深厚。當年袁崇煥千里馳援běijīng,卻反被皇帝以叛國罪名下獄,自己百般進言為他辯解,皇帝卻絲毫不為所動,在沒有確切證據的情況下,將勞苦功高的邊關督師凌遲處死。每每想到此事,總是令人扼腕痛惜。

孫承宗揮手示意侍衛退下,他默立窗前,思考了很長時間,終於轉過頭朝席銘一揮手道:「你回去吧。」

席銘退出督師府時,才發現身上衣衫盡被冷汗浸透,今rì雖然僥倖躲過一劫,可這風雲莫測的關寧軍中還有多少艱難險阻在等待着他呢?

翌rì清晨,席銘開始收拾行囊。說起行囊也就是幾件rì常的衣物。屋中還有薛老師沒法帶走的兩壇酒。看着那兩壇酒,薛老師的音容笑貌立即浮現眼前,他把老師送的兩本兵書用心包裹起來,放在自己的小背包里。

席銘不是好酒之人,薛老師已遠走他鄉,這兩壇高粱chūn放着浪費也是可惜。於是他招呼輜車營的兄弟前來分享美酒,督軍劉揚和門軍羅雲等都在其列。一干人直喝的酩酊大醉,全部昏昏睡去。

三rì后是前往關寧鐵騎報道的rì子,離開前,席銘自行在馬場挑選了一匹良馬,此馬就是他送薛老師歸去時騎的棗紅馬,席銘喚他為「驚鴻」,以席銘目前的相馬水平,挑選的這匹「驚鴻」自然是上上之選,此馬體態勻稱,肌健腿長,瞬間速度和長途耐力都相當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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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涅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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