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開門！開始獵鬼

在一處貧民窟的房門前，我深呼吸了幾下，向前輩比了個ok的手勢，接着前輩黃易生一腳踢開了房門，我們走了進去。

「已開門進入目標所在房間，請求擊殺許可。」

說話的人是我，我叫王平。此刻，我正在和我的前輩黃易生一起執行獵鬼行動。這個世界不知為何，從某天起突然出現了名為鬼的超自然生物，為了應對鬼的存在，政府建立了獵鬼局，吸收人才作為獵鬼人保護人類平安。顯而易見，我和前輩自然是獵鬼局的一員，而我是前不久才剛剛加入獵鬼局的菜鳥。

「殺就殺唄，還問我幹嘛。哈~~~~想補覺了。」

耳麥里的說話的是我和前輩的領導，也是我的大姐——玉清心，外人看來高冷無比的冰雪美人但實際上確實實實在在的宅女一枚。

我們進入的這個房間正中央有一個人正背對着我們，根據左眼佩戴的鬼鬼探測器——一種單邊眼鏡，用於探測鬼的存在以及記錄戰鬥數據的裝置，順帶還能給鬼的危害性評級。一般來說，鬼與人的外形幾乎一致，單靠肉眼幾乎不能分辨。但是鬼與人有區別，鬼的體內存在名為「魂丹」的物質，魂丹於鬼而言就和心臟於人類一樣重要。而且，魂丹能給予鬼名為「魂欲」的能力，這些能力因鬼而異。當然，作為獵鬼人的我們也擁有超能力，只不過能力的來源不明。

眼前的人——不對，該稱之為鬼的對象背對着我們，整個房內瀰漫着令人作嘔的屍臭味，大概與這房間內四處突立的土牆上的肉塊和地上的鮮血有關。即便多次見過這種場景，王平仍然忍耐不住胃的涌動，幾乎都要吐了出來。

「只是個D啊。」王平身旁，一位身形健壯的中年男子拍了拍王平的背，然後掏出了黑色大衣里放着的筆記本，撕下了其中的一頁便又放回了兜里。

這位便是黃易生，一般被人叫做老黃，從外表看起來就像是一位儒雅隨和的社畜，雖然平常也確實是這樣。作為前輩，他一直留在獵鬼一科指導新人，一科里現在只剩下我們三個人，其餘的人都到獵鬼二科里進行更為複雜的工作了。雖然人少，但我們從沒缺過人手，因為獵鬼只需老黃一人就行。

「退後。」老黃對身後的王平這麼說道。接着將右手中剛撕下的紙死死捏緊。

老黃將右手一甩，大喝一聲：「變。」幾乎是同時，老黃的左手臂憑空消失，而右手中多出一把長劍——這便是老黃的能力，能將他在紙上畫的東西變為實物的能力，但同時他必須選擇失去相同大小的身體作為交換。

「你們也是來慶祝我成為神明的嗎？」屋子正中央的鬼緩緩轉身，這隻鬼的身體如同白色的畫布，被鮮紅與棕色兩種色彩填滿了全身，根據周圍不正常凸起的土牆，可以推斷眼前的鬼的魂欲大概是和造牆相關。

「我啊，死過一次，但是我現在卻成為了神明！」

鬼本就已經扭曲的面容此刻顯得更為扭曲，似乎想擠出一個笑容，但看起來就如同廢舊的抹布一樣醜陋。

「我能隨意抹殺人類的存在！所謂的法律道德已經無法限制我的存在了！哈哈啊哈哈哈！」

這傻子是不是完全不知道我們是來幹嘛的啊，王平有些無奈地看着紅棕相間的鬼，此刻老黃右手持劍靜靜地呆在原地閉目養神，並沒有攻擊的意圖。王平曾問過老黃為什麼每次都要等對方出手才攻擊，老黃說這是為了收集更多戰鬥的數據。有些時侯還需要有人去激怒對方，

這種時候一般就需要王平出手了。

「你們知道嗎？活在這種地方居然有人能笑得那麼幸福，不過死的時候都看起來挺痛苦的。到底是為什麼他們會死呢？因為神希望這種人死去。而神是誰呢？我就是神啊！啊哈哈哈哈哈！」

眼前的鬼幾近癲狂地嗤笑起來，彷彿對他而言，這是一種樂趣。

冷靜，要冷靜。王平不斷在心裏對自己說到，如果不冷靜除了給老黃添麻煩之外什麼也做不了。但王平卻下意識地捏緊了拳頭。

鬼拿起屋子裏唯一的一張木桌上被血跡沾滿的照片，朝王平兩人炫耀似的說到：「你們看啊，這麼幸福的一家人，被我一個一個地用土牆碾壓致死。多麼悲傷的慘叫，多麼悲傷的死亡，可惜你們沒有聽到啊。」

「特別是這個小女孩啊。」鬼笑着擦拭起這張照片上的血漬，照片上浮現出一家人幸福的笑容，「原來人類被碾壓時的聲音是這麼美妙啊，如同金絲雀一樣，雖然我從來沒聽過那玩意叫，也沒見過。」

冷靜，不能像上次一樣給老黃添麻煩還差點把自己命也搭進去了。王平掏出筆記本，裝模作樣地在筆記本上寫着什麼，但實際上只是在亂塗亂畫罷了。

看着如同木偶一樣獃著的兩個人，鬼露出了失望的面容：「你們兩個怎麼回事啊？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呢？真無趣啊。」

「對了，隨便殺掉一個應該會變得有意思一些吧。你們知道這兩個人看到小女孩死了叫的多大聲嗎？」鬼對着王平打了個響指，突然間地裏面冒出四堵圍牆將王平圍住，王平來不及躲閃，下一瞬間，四堵牆擠在了一起，強大的衝擊力令土牆頃刻間土崩瓦解，塵土四起。

「這就死了？本來以為你們兩個是什麼警察什麼的，看來不過也是倆個玩具罷了。」

「......可以動手了嗎...」

鬼面前的中年男子突然張嘴說話了，不知道是在向誰詢問。

「終於有反應了啊！哈哈哈！那麼就讓我看看你悲......」

鬼還在說話的時候，眼前的中年男子突然消失了，下一刻，一把長劍便貫穿了他的身體。

「什麼？」鬼驚訝地回過頭去，中年男子已經悄無聲息地站在他的身後，一臉平靜。

但很快，鬼也從驚嚇中回過神來，下一瞬間，一個土牆從兩人之間的間隙里凸了出來。鬼趁勢往前撲去，老黃很快也抽出了劍，一堵大牆將兩人分割開來。

「沒有用，沒有用。我的心臟可不止一個！」鬼的聲音穿過牆傳了過來，老黃輕輕地嘖了一下。

魂丹在給予鬼能欲之前是會先將鬼魂實體化成鬼的，而實體的具體內容便是由鬼自己決定的。

「真沒有想像力啊。」老黃低聲說到。

鬼並沒有聽見，反倒自顧自地開始說起了話：「我上次活的時候有心臟病，還是那兩個不知去哪的狗東西留給我的。」

「我好慘啊，從小到大所有人都把我當狗看，那些人還說我長得丑。哈哈哈哈哈，然而現在我可是神啊！就連殺人我都能做到！」

老黃閉上眼睛，靜靜地聽着，緊握住劍柄，做出準備劈砍的姿勢。

「你們這些人根本不明白啊！知道我是怎麼活的嗎？」鬼嘶吼了起來，「我被乞丐踩，被小孩當成怪物，甚至連狗都在我臉上撒尿，但我還是活了下來，我甚至還找到了工作，我還租到了房子，我終於活成了人啊！」

「可是啊，有天臨時房房頂塌了，然後我就被壓死了。真好笑啊！哈哈哈哈哈——」

老黃突然猛地一斬，圍牆頓時破開，劍被反彈出去，而老黃趁勢朝鬼劈去。

「我現在是神啊！我是神啊，我能給予他人死亡，我要讓那些虛偽的幸福全部破滅！」鬼向眼前襲來的中年男子大吼道，「你們這些阻撓我的人都去死吧！」

突然間，頭頂上落下一大塊牆，鬼並無躲閃之意，只是朝着眼前的男人露出猙獰的笑容，但是眼前的男人也無躲閃之意，仍是直直地朝自己衝來。

「轟」牆落了下來，鬼再次被劍給刺穿，倒在了地上，而站立的老黃因為墜落的牆壁的衝擊而血跡淋淋。

「我就這樣可是不會死的，而你作為人類又能撐多久呢？」鬼自信地說到，剛才坍塌的土牆又突然朝老黃飛去，此刻的老黃被一堆碎石壓着，但是並沒有倒下的趨勢，反而是拔出劍再次插向鬼的體內。

「我可是有很多個心臟的，你不會覺得這樣能殺死我吧？」鬼嘲弄似的看着眼前變成血人的人，儘管那人的眼神仍舊十分堅毅。

「你知道我們是怎麼除鬼的嗎？」那個男人這麼問道，聲音平靜無比，不知為何，眼前即將被壓成肉餅的男人，卻讓鬼感到有些害怕。

「我可不是鬼，我是神！」鬼操縱碎石朝老黃飛去，即便鮮血四溢，但是老黃並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

「這傢伙殺不死我，他已經快頂不住了！」鬼的腦內是這麼說的，但是不知為何，自己的身子已經動不了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刺穿自己的身體。

「你知道自己為什麼活了嗎？」男人這麼問道。

「哈？」鬼沒有思考過，更不知道所謂的答案，「因為我是神啊！而且我擁有如此多的心臟。」

「你身體內的心臟不過只是擺設罷了，你還活着的原因只是因為你想活着罷了。」男人不斷重複著抽劍插劍的動作，該死啊，為什麼牆壁還沒能把他壓碎，為什麼絲毫未動啊。

「只要鬼不想死，我們可是很難殺死鬼的，除非讓鬼喪失求生的慾望，不然魂丹會在你的體內到處亂竄，像條泥鰍一樣。」

「你在說些什麼啊？什麼魂丹啊？」

「那玩意才是你的心臟，一鬼一顆。」突然，男人停下了動作，「雖說按道理最溫和的方法是滿足鬼的願望，這樣你們就能自動消失，但是嘛那樣太麻煩了。」

男人猛地將劍往牆上揮去，瞬間劍便折斷了，下一瞬間折斷的劍便變成了四散的紙屑，而他的左手臂又再次長了出來。只見他猛地朝鬼撲去，兩手插進了剛才劍刺穿的地方。

「喂，你幹什麼！」名為未知的恐懼湧上鬼的心頭，這傢伙要幹什麼？

男人露出了笑容：「但我是被稱為殺手的人，我可不會靠滿足你們的慾望來讓你們消失。」

「我喜歡從根源解決問題！」

老黃的雙手在鬼的體內攪動，粗暴地在鬼的體內摸索着什麼。

我要活下來，我要活下來。無數地碎石朝老黃飛來，然而完全無法阻止眼前的男人的動作。

「動靜小了很多啊，看來是沒力氣了。」即便血液不斷從他的身體里流出，但這男人的眼神仍舊堅毅無比。對於鬼而言，眼前的這個人才是名為鬼的生物。

鬼想要扭動身子逃跑，但是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的力量大得出奇，鬼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被開膛破肚，看着自己逐漸被殺害的樣子，看着自己逐漸死去......

「不......不要啊！我不想死！」

為什麼啊，自己不就是想活下去嗎，為什麼所有人都攔着我。不可饒恕，不可饒恕啊！

鬼突然嘶吼了起來，見狀黃易生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看來進入垂死掙扎的狀態了啊。」

大堆的石頭朝老黃飛來，無數地石塊插進了他的身體，但這個男人屹然不動，臉上仍掛着笑容，到底為什麼啊。不要殺我啊，不要啊。

「我道歉行嗎，不要殺我，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了。」鬼開始哭號起來，自己只是不想被人當作垃圾地活着啊！為什麼連這都不被允許呢？

「你已經忘掉了你幹了什麼嗎？」黃易生粗暴地拉出一連串白色的看起來像人類心臟的東西，但鬼沒有任何感覺，「在殘忍地殺害了那些跟你一樣拚命想活下來的人之後，現在卻裝成受害者的模樣想苟活於世了嗎？開什麼玩笑！」

「不......不要......」為什麼，眼前又浮現出了那些人的模樣，那些唾棄我，欺負我，踐踏我的人，為什麼？但同時，又浮現出了被自己踐踏，碾壓，虐殺的他人的樣貌，咦？為什麼自己會那麼做？為什麼自己會笑，為什麼？

「為什麼我會去殺掉他們啊？」

「因為那是你的願望，源於魂丹的混蛋慾望。」

明明那男人在說些什麼，為什麼自己卻什麼也聽不清？不對，自己聽見了聲音，那是自己的聲音，被壓在屋頂下的自己最後的聲音。

「......我要......讓那些傢伙跟我一樣......痛苦地死去......我要......」

......復仇，那是自己的願望，突然間，什麼東西被從自己體內拔了出來，頓時，鬼感覺渾身無力。

「果然激怒這些鬼魂才是最高效的辦法，這樣魂丹好找多了。」老黃看着手裏閃爍著紅光的小石頭，死死地捏緊了，但魂丹卻屹然不動。

鬼失去了意識，就這樣，變成了一灘人形的物質。

「喲，王平，你現在還好嗎？」老黃朝着一直倒在門口處的王平招了招手，王平無力地說到：「沒......嘔——沒事。」王平又嘔吐了——為什麼他沒在剛才鬼的牆壁夾擊種死掉呢？這便是因為王平的能力：開門。當然不是各位想的那個開門，而是憑空造一扇門出來，而門的對岸可以是世界上的任意一處門。這是什麼意思呢？就是說王平可以從任何一扇門裏走出來，當然前提是他要知道那個門在哪，必須切實地看到。同時，這能力還有一個副作用，在使用后王平可能會呼吸困難，全身乏力，嚴重時食欲不振，腹瀉嘔吐。當然在歷經多次的使用過後，現在總的來說表現為嘔吐到虛脫的癥狀。剛才在收到夾擊之勢時，王平便使用了能力從大門逃生。

「我.....嘔——看着像沒事嗎？」王平擦了下嘴旁殘留的嘔吐物，拿起手旁的一個小木盒跌跌撞撞地走到了老黃身邊，老黃把冒着紅光的魂丹放進小木盒后便試着站起身來，但卻癱倒在王平身上。

王平無力地抱怨道：「明明你一個人就能夠做的事情為啥還要我來啊？」

「讓你來拖着我回去的唄。」老黃笑了笑，王平無奈地擔着老黃往門口停的車走去。走出門的瞬間，周圍偷偷窺視的人都四散而去，那些人的眼神既有恐懼，又有憎惡。王平嘆了口氣，拿出了車鑰匙。

「這麼大塊頭誰拖得回去啊？」王平一邊說着，一邊打開右車門把老黃扔了進去。

「這不還是扔到了車上嘛。」此刻的老黃渾身是碎石與流出的鮮血，但看起來精神比王平還好。

耀眼的燈光從遠方的高樓里閃爍而出，但卻照不明這裏昏暗的道路。這裏是貧民窟，是這座城市最罪惡，貧窮與暴力的地方。大部分鬼也出現在這裏，儘管會有善後人員前往清理，但總有人會看見我們這些獵鬼人的工作，並將其誤以為是政府對他們的「清理」行動。往往對我們這些穿着黑色大衣的人沒有好臉色，儘管我們實際上是在為他們的安全進行保障。

「善後工作怎麼辦？」

「交給獵鬼三科來就是了，你不用擔心的。」老黃從黑色大衣里摸出一根香煙，放肆地抽了起來。

王平一臉厭惡地瞟了老黃一眼：「你把窗戶打開對着外面抽。」

「你確定要我在這裏打開窗戶？」老黃笑着指向那些一臉憎惡地盯着我們的人。

「那你就把煙滅了。」

「你適應一下不就行了？」老黃本想拍一下王平的肩，但抬起手的時候便渾身抽搐了一下就收了回去。

「這種東西怎麼可能適應得了呢？」王平露出了一副悲傷的神情。

「你只能試着去適應，」老黃躺着抽了一口，轉頭看向歸途的漫漫長路，「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啊。」

夜幕降臨，車內只剩下老黃爽朗的笑聲和車內瀰漫的煙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