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鬼境
入定后的李白,口中猶在誦讀著經文。
只不過吐字和語調越發的飄渺,似乎暗合了某種格律。
手中的香煙早已燃盡,靈台之上的香煙依舊裊裊。
可不知為什麼,圍繞在李白周身煙霧卻是始終不散的。
就這樣,一定便是七天。
期間李白接香、添燈油不斷,卻形一直不曾從定中醒來。
朦朧恍惚間,似乎總有人來靈堂拜謁。
來者皆有靈性。形態卻是各異。
總似夢境般,玄而又玄。
直到七天後,大門被用力打開,一個魁梧的蓄鬚中年人隨即進入,看了李白一眼。
李白才覺得眼前朦朧破碎,看清來人之後,道:「程叔好。」
魁梧大漢掃視了屋內,才把目光落在李白身上,道:「今夕回魂?」
李白點頭。
名叫程明的魁梧大漢便不在搭理文歧,徑直坐在羅漢榻上。
就這樣,屋子裏的兩個人都不言語,片刻后,李白開口:「程叔有煙么?」
大漢聞言從口袋裏拿出香煙,自己點上一根,然後把剩下的扔給李白。
「程叔,火。」李白抽出香煙。
「你的呢?」程明不快問道。
李白恍惚打量四周,道:「不記得去哪了。」
程明就將手中的打火機擲向李白。
「咻!」
「啪!」李白接過,點燃香煙,吐出煙霧之後,道:「那個……程叔?」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程明沒好氣道。
「我沒通知過您。」李白好奇。
程明充耳不聞。
「轟隆。」一道驚雷響起。
李白轉頭,一位黑髮老者也在此時出現在門口。
程明看了來人一眼,便撇過頭去。
黑髮老者走到客廳,四處打量,悵然的感慨:「有心歸有心,但真人故里總不該存妖靈邪氣。去咻!去咻!」
「張爺爺您來了。」李白招呼來人。想起也不知為何,見到這位老人時,顯少不聞雷聲。
黑髮老者也姓張,張雨亭。
張雨亭一隻手搭在了李白的肩膀上,道:「別跪着了。入定之後還是要吃點東西。畢竟你還在長身體。」
說着便輕輕一提,便把雖然看起來消瘦,體重卻絕對不輕的李白給拎了起來。
「人家已經修到了清明定。還用你多事?」程明嘟囔:「再說我看他凡骨已經長的差不多了。」
「清明定?凡骨?程叔,所以我不會再長個了?」兩人的一番對話,李白就只聽懂了最後一句。
「還能長這麼高吧。」程明說着,用手指比了兩個兩三厘米的手勢。又道:「前提是不能破童子。不過看你這個面相,卻是個有主的童子雞。怎麼選,看你自己了。」
被大漢這般調戲,李白也有些扛不住了。
不過那句有主兒,讓李白在腦海里不自覺的浮想出柳筠黛的樣子。
「還有沒有一點大人的樣子了?!」張雨亭「嘖」聲說着,轉身走到了程明身邊,道:「給老爺子挪個地方!」
程明撇嘴,屁股也跟着動了。
「大孫兒,你這有吃的么?」張雨亭詢問李白。
李白搖頭,道:「只有貢品。」
「那去買點回來。等下還有人會來。」張雨亭吩咐。
「嗯。」李白點頭。
許久之後后,李白一個人在廚房忙碌。
魚頭、肥腸、鮮蘑菇,文歧下意識採買的食材都是張益潮生前喜歡的口味。
是的。老道並不忌葷。
「我來幫你吧。」溫柔的聲音想起。
李白回頭,看到那個美過夏花、明媚過秋陽的溫婉女人。
「季阿姨,您來了。沒關係,這頓飯我做比較有意義。」李白撐出笑意,道。
「那我幫你打個下手。」季芙蓉說着便走進了廚房。
伊人纖細靈動的手指洗菜,切菜,甚至都不用做出成品,只看過程,便是享受。
「那個……」良久之後,李白開口。
「何須問?」季芙蓉似乎猜到了李白要說什麼。
李白沉默了一下,道:「我知道你們都是高人。」
「你道骨天成,命格懾陰,尋常牛鬼蛇神躲你都來不及。」季芙蓉笑着說道:「所以你看不到,也感受不到。除非是陽神……呵,說這些做什麼。你從小就是個有主見的。」
「洞察世事,強身健體這些已經是難得的修為了不是么?」李白說着,又試探道:「或者……」
「你前路還長。且聽且看。」季芙蓉說着,把洗好菜的放進了盆子裏。
「滋啦!」
魚頭下鍋。
餘暉落後,滿院微涼。
就在李白上菜的當口,一個面容清秀的年輕人出現在了大門口。
「呦,三位都在呀。」年輕人說着走到飯桌前坐下。
季芙蓉對來人微微欠身,程明則是報了拳,張雨亭則是先瞄了一眼門外的餘暉,才開口道:「這是修為又精進了啊。我以為你要等到太陽下山才能趕來呢。」
「您是?」李白沒見過來人,但見他與三位長者相識,就準備去再添一副碗筷。
「大孫。不用管他。有個座就行了。」張雨亭開口。
「哈?」李白。
「不妨事。有個座就行。」年輕人對李白說道:「我叫秦牧,其實咱們見過。只不過那時候你還小。」
「您好。」李白不置可否,只是應承。
就這樣李白、程明、張雨亭、季芙蓉、秦牧五個人落座,卻擺了六張椅子。
季芙蓉擺的。
「季阿姨,還有人要來么?」李白見狀詢問。
「秦局長,真人不在了,不知道九局有什麼安排?」季芙蓉沒理會李白,而是轉頭詢問秦牧。
「真人的存在本就是天賜。如今真人歸天,淞江自然也要恢復到九局、荒神共同護持的尋常狀態。」秦牧。
「啪!」程明拍了桌子,道:「荒神?!」
「還請上神給個合適的稱呼?我這就上報總局,給諸位正名!」秦牧淡淡道。
「其實荒神這個稱呼也挺好。可說這淞江一地,不比尋常。秦局長還是要去跟七步聊聊。他作為本地荒神之主,每天不是喝酒、聚會,就是近美色、打麻將的,總不是個辦法。」張雨亭擺了擺手道。
「那也是人家的修行。我怎麼好置喙呢?」秦牧攤手,又好似想起了什麼,便對季芙蓉道:「要不仙子去勸勸?」
「啪!」在李白記憶中,一直溫婉的季芙蓉把酒杯摔在桌子上。
一時間,眾人靜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