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進宮

對於胡一烈的囑咐，胡一飛也是能聽進去的。他自己也知道，因為有着後世的記憶，對這一世，他更多的是從局外人的眼光來看待，所以在王舜、楊寶這些當代大佬面前能夠談笑自如，對於那些神仙妖怪也只是好奇好玩，並沒有敬畏恐懼，當度過了最初的適應期，後面的心態就像是從未來回到過去旅遊了。但他並不是一個人，身後還有爹娘叔伯兄弟，在這個動不動就可以誅滅三族九族的年代，這種遊戲人間的心態就是把全家老小的命不當回事。可是想要扭轉這種心境，也不是光自我檢討就行的。

胡一飛和胡一烈徹夜長談之後，就帶着石頭、桂花搬到了章爺給提前準備的小院子裏。本來，他想再熟悉幾天周邊環境，就找個機會尋尋路徑，為搞定傳國玉璽那個高級玩意做準備。為此，他連陳家兄弟那邊的情況也沒問。沒成想，王舜的手令這就到了。

轉眼到了第二天，因為王舜手令上寫的時間是午時以前，比較充裕。胡一飛一早先去了一趟胡一烈的住處，一方面告訴胡一烈自己得到了王舜的召見，另一方面也想聽聽胡一烈的意見。但實際上，胡一烈也沒有這方面的閱歷，給不出什麼具體的建議，只是告訴他萬事都要謹慎，不要出風頭。胡一飛覺得有些好笑，在弘農的時候，他分明覺得這個大哥才是那種一根筋的人，怎麼到了京城，反而表現的小心翼翼起來，婆婆媽媽的跟一位老父親一樣。

去宮裏不能帶太多的人。胡一飛讓桂花和石頭都留在住處，準備自己一人騎馬前往宮裏。但是章爺執意要陪着去，他不放心，在他眼裏，胡一飛不像自己走南闖北慣了，而是剛從家裏，說不定哪裏沒注意到，就會有個閃失，那就沒辦法給胡家交代了。胡一飛還想反抗一下，但章爺只一句話：「聽師父的。」胡一飛就消停了。兩人駕着車就去了長安。當然是胡一飛趕車，章爺坐車。雖然章爺只是個護衛頭子，但是好歹是師父。哪裏有師父給徒弟趕車的道理。

從太學進長安城，要經長安城南的西安門進去。這是胡一飛第一次見到長安城高大的城牆。與他原先設想的筆直城牆不同，這城南的城牆都是曲折的，一段牆凹進去，一段牆凸出來，好像有些規律，但又找不到是什麼規律。他一邊趕車，一邊好奇的問章爺。章爺坐在車裏，一邊拿着個茶壺滋溜著茶水，一邊耐心的解釋給胡一飛聽：「長安城的城牆並不是一開始建城就計劃好的，而是一邊建城，一邊修城牆，等到哪天又要在城裏加個宮殿，就拆一段城牆，把宮殿建好，再在外圍修一段城牆補上。這城南的城牆都是等到長樂宮和未央宮建好以後重新修築的。修的時候還要看着地上的水脈山勢，從外表上看起來就好像一段一段的南斗六星一樣，所以這牆叫斗牆。」

這可讓胡一飛開了眼，問道：「其他城牆也這樣？」

章爺說：「都有斗牆，但並不一定一樣形狀，比如北邊城牆的樣子就是北斗七星的位型。」

到了宮門口，向宮衛出示了手令。值班的宮衛一看是王舜召見的人，自然不敢怠慢，指明了地方就放行了。當然，章爺是進不去的。手令上只寫了胡一飛一個人的名字，所以章爺就留在了宮門口。好在宮門口有個酒肆，胡一飛就把馬車趕到酒肆門口，找店家安置好馬車，給章爺買好了酒食，然後自己跑到宮門口進了宮。

宮衛看得一愣一愣的。宮門口的酒肆本來就是很多在宮外等候的人聚集的地方，這倒不奇怪。奇怪的是，往常都是趕車的在門口等，坐車的進宮，今天倒是反過來了。待胡一飛走回來的時候，又專門核對了一下身份，才半信半疑的放了進去。

未央宮是帝國中樞最重要的辦公場所。未央宮的前殿建在龍首原的山丘之上，地點是漢初丞相蕭何選的，意思是「斬龍首以營之」。長安作為天下龍脈之首，周圍有八水繞長安，再算上龍首原，剛好湊得九龍之勢。前殿當中的中殿既是皇帝居所，也是議事的朝堂，以龍首原的山丘為地基，再築三層高台，成為了整個長安城的制高點。而關中地區取「高屋建瓴」之勢，本來就是中原的制高點，所以這未央宮前殿的中殿說是大漢江山的制高點也不為過。環繞着中殿，有諸多偏殿房室，那是各部、署、台辦公的地方。

現下，皇帝尚且年幼，還住在前殿後面的椒房宮，所以這整個前殿，特別是中殿，就完全成了一個巨大的辦公室、寫字樓。王莽和王舜辦公的地方都在中殿內。在進了前殿區域，宮內的一個小宦官就從門房開始帶着胡一飛想里走去，前往王舜辦公的地方。

此時，王舜正帶着一班人在一間很大的房間中忙碌著。胡一飛進房間的時候，王舜壓根沒有注意到，只等到小宦官過去通報了，王舜才抬起頭來，看到胡一飛，和藹的沖他笑笑，道：「一飛來了啊，先坐坐，老夫這裏忙了一些，等一下中午一起用頓便飯。」

胡一飛倒也不着急，剛好有機會進宮，還能觀察觀察，自然不會計較王舜什麼時候才能理會自己，於是忙回答道：「太傅大人先忙，學生在外面等候着就是。」

王舜笑着說：「你且自便，記得不要走遠。老夫很快就能忙完。」

胡一飛告退出去，就在附近轉悠起來。雖然不能走遠，但站在這天下間最高的位置上，把周圍幾座宮殿的分佈排列還是能看個大概清楚的。只是，他分不清楚哪個宮殿是哪個，也不好去問人家。隨便打聽宮裏的事情，想必一定是犯忌諱的事情，搞不好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突然，他心念一動，想着，說不定這裏也有土地山神什麼的，於是把手按在噬天尺上，心中默念著「土地山神」。結果念了半天，沒什麼動靜。這時胡一飛才確定，這皇宮裏終究和外面是不一樣的。

正在胡一飛四處轉悠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似乎有人在注視着自己。他向身後環顧了一下，看到伏湛在不遠處正看向自己。之前一路同行過，也算是熟人，在宮中相遇，胡一飛倒沒有多想，遠遠的行了個禮，高聲道：「屬正大人，學生有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