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今天於人傑

依依出門后才知道自己不記得書院的位置，認不得路，只好折回院子，再院中尋找陸思凝的身形。

陸思凝與依依分手后，來到自己的宅院。直奔正房，剛進內院便見妃雪兒忙前忙后，仇兒獨自一人玩樂。

「小姑姑，你來了！」仇兒揮着髒兮兮的小手朝陸思凝跑來，陸思凝蹲下抱起仇兒滿臉寵溺，仇兒小手摸着她臉，抹成了小花貓。

妃雪兒聽見仇兒叫小姑姑，知道是陸思凝來了，放下手上的抹布也走來。「依依呢？回去了？你怎麼突發奇想要教她練功？」妃雪兒抱回仇兒斥責道：「仇兒，看你把你小姑姑塗成花貓臉兒了，以後要記得洗乾淨手再去抱。」

陸思凝捏捏仇兒的臉，小臉胖乎乎的嫩嫩的。「我也喜歡逗仇兒。依依回去了，今天晚上我要出去一趟，晚上這裏沒人，後院的工人忙了一天，也不方便在前庭護院。等過些日子，我找些好手跟奴役，書院的幾位也讓他們搬來住着，到時熱熱鬧鬧的。」陸思凝本來打算去找後院的工匠交代些修建之事，然後再悄悄地走，可是看到妃雪兒在那裏一個人擦拭著自己房屋的塵土，就心中一軟。她才貌兼備，明心慧眼，懲奸除惡之時英姿颯爽，若不是突逢變故，不失為女中豪傑。日後若是尋得好男人，定要撮合一把。

「尋常毛賊來了打退就是，若真是小人有心，也是防不勝防。更何況還有護體真氣，你不是說尋常人傷我不得嗎？」妃雪兒袖子挽起露出雪白藕臂，抱着仇兒讓他放寬心，不必在意這些捕風捉影的事。

「額，說的也是。」要去的地方還是不跟她說吧，讓她知道了的話，就會斷絕仇兒跟我這個流連風流煙花之地的人接觸。

「吃過飯再走吧，天也晚了，最近夜裏涼了。」妃雪兒貼切地說道。

「妃姐姐，你也在這裏啊！」依依折返回來，在院中正好碰見談話的二人。

「依依？你怎麼回來了？」陸思凝看到她的身形有些意外，天色已暗。難道她害怕天色晚或是不認識路是個路痴？

「陸姐姐，妃姐姐。這是哪裏？我不識路，陸姐姐你能帶我一起回去嗎？」低眉垂眼不好開口說自己是個路痴。自己從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出行都是雲哥哥帶着，自己一人在外就是個路痴。

「好吧，走吧。妃姐姐，我走了，飯就不吃了，等到城中再解決。仇兒，在家要乖乖聽話哦。」說完帶着依依離開。心中有愧，逃也似的就溜了。

出了朱門，奔向書院方向。「依依，我教你些輕功吧。鷹拿燕雀，名字不雅但是練到極致，心念一動身法極快，可在空中騰挪。」陸思凝總不能一直抱着她行走，所以將在無雙馨坊游錄閣所抄寫的高深身法說於她聽。陸思凝放慢腳步，將身法心決一一傳授於她。這裏晚上燕雀已經入巢，自然沒有燕雀給她抓，只得讓她自己先試試看。這一試不要緊，一跳兩三丈，依依心中慌亂差點撞在樹上。

回書院路上依依慢慢熟練了身法，只是內力尚淺真氣不足，不足五里路便堅持不住。陸思凝只得抱着她回到書院，這次依依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個真切。「哇，陸姐姐，你這麼厲害呀。我以後也能這樣在樹梢飛嗎？」依依腦中已經浮現出以後自己在林間飛馳的景象。

「會的，只要你以後勤加練習，五到十年便可。」陸思凝輕描淡寫的說完之後，縱身來到淑女園。「你自己進去換衣服吧，我在門外等你。」陸思凝是男的，他要是進去看依依換衣服，以後恢復男身被依依想到今天的事，再訛上就不好了。

「陸姐姐，你不進去嗎？」

「我在這裏等，你快些去吧，我剛才看到他們已經騎馬走了。」現在已經黃昏了，他們估計早就到了，想不到兩個『女子』也要去青樓勾欄處。

換好衣服，依依手持摺扇好似風流翩翩玉君子。「陸姐姐，你怎麼帶上白紗遮住臉啊。」陸思凝臉上帶着白紗巾遮住宛若天仙的容貌，就在依依進去換衣服的時候戴上的。若是以後被人認出來，風言風語傳出，可就有嘴說不清了。

「我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遮住。」陸思凝隨便找了個理由混過去。

「陸姐姐，有個問題我一直都想問你了。為什麼你穿的衣服跟我們這些小姑娘的不一樣，明明跟我們一個年紀，卻秀麗端莊，成熟的像個大人。」依依歪著腦袋看着陸思凝的打扮。

其實陸思凝也沒辦法，自己是個男孩兒，長得比女孩兒要高，陸雨凝小時候的衣服有點小，只得將她成年後的衣衫穿上。陸雨凝的衣衫用料極其上乘，做工也是一流。讓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每一件拿到市面上都是美輪美奐的工藝品。再加上這四年來耳濡目染，已經被陸雨凝的端莊優雅傳染了，氣質當然跟她現在的年紀不相同。

「嗯～，可能是因為我個子高吧，不適合小女孩兒的衣服，所以看起來跟年紀不相符吧。」

「哦，那我們快些走吧，我也餓了。」依依沒有多想，只當是因為她個子高，不像小姑娘。此時她正急着想趕往城裏去。

陸思凝兩人沒有騎馬，施展輕功去往城中。兩人來到離紅塵樓不遠處的街道上走着，依依不停的轉動着腦袋尋找他們兩人。「依依，我已經找到他們了。」陸思凝看離紅塵樓越來越近了，有些事情要囑咐她一下。

「在哪？在哪？」依依如猢猻般東張西望。

「我可以陪你去，不過有些事情你要答應我。」陸思凝準備提出要求。

「好好好，他們在哪？我肚子好餓。」依依捂著小腹飢腸轆轆，抱着陸思凝手臂答應到。

「你不要驚聲，他們去了紅塵樓。」陸思凝指著不遠處柳陌花叢的紅塵樓，依依不可置信的順着蔥指方向望着。從這裏望去，那紅塵樓華麗無比，五層之高，燈籠在四角屋檐高高懸掛，明亮的很，將屋檐處的彩旗映射的光鮮亮麗。從這就能聽見門口處男人的歡笑和女人的嬌笑。「你還想要去嗎？」陸思凝看到她那帶有羞怒的臉色，問問她是否要去。「要，我一定要去看看他們在做什麼，若是他們敢做出那般事，我就報官抓了他們。」依依收起往日笑容，眼色堅定。

「好，等下你就不是莀依依了，你是於人傑。我是你未婚妻，青兒，是個失明的女子。進去后見到那二人不可輕舉妄動，再餓也不能吃那裏的東西。不能去招惹那樓中女子，高傲自大一些，莫要染上花柳病。」陸思凝將大致要求告知於她。

「好。」

「對了，聲音盡量往下壓，裝作男人的行為舉止。」陸思凝就怕她漏了餡，裝的不像。誰知她一把攬著自己腰，左手抖開扇子「啪」的一聲，扇子打開，動作流暢，文雅不失氣勢攬腰仰天長笑向紅塵樓走去。

？？？這丫頭片子學的挺像的，挺上道啊！

在她們去往紅塵樓的途中，紅塵樓後院一處閣樓中。「小姐，這幾日可有收穫？」一處女人閨房中，只見寢殿內雲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珍珠為簾幕，範金為柱礎。六尺寬的沉香木闊床邊懸著鮫綃寶羅帳，帳上遍綉灑珠銀線海棠花，風起綃動，如墜雲山幻海一般。榻上設著青玉抱香枕，鋪着軟紈蠶冰簟，疊著玉帶疊羅衾。屋頂上懸著一顆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一名中年男人對坐在銅鏡前的美艷女子問道。

「不曾，想不到這幾月來待遍各大勾欄地，也不曾見的能符合要求的人。本以為偌大的中原必有奇人異士，確是一個沒見着。」美艷女子搖搖頭，哀怨嘆氣道。

「小姐，準備下吧，該出場了。」站在一旁的侍女提醒道。

「嗯」女子戴上白面紗，拿起一旁的翠玉洞簫起身走出屋子。「希望今日能碰見相助與我們的人。」

陸思凝她們進了紅塵樓內，樓中勾欄女子見一白面書生摟着一淡青衣衫矇著面的女人進來大多不敢靠近，一些膽大的便要靠上來，都被依依一口回絕「起開，小爺我對你們沒興趣，我家娘子美若天仙，豈是你們能比。」陸思凝見她說話過於失禮，從袖中取出幾兩銀子放到依依手中，依依也自知，於是將銀子分了去。

樓中小廝以為他也是來觀『賽西施』一眼的，引入院內找了一處舞台下的位置。兩人坐下，夜幕初降，來紅塵樓風流的客人已是不少。這來風流自己帶着女人的，自是少見，頓時吸引了不少目光。

「嘿！世道奇了，出來玩還自己帶着美人兒。」一中年男人懷中摟着兩個衣着暴露的女子，手在胸脯上遊走，眼泛淫光。看着進來的二人跟周圍的打趣著。

「改日我跟我家娘子也試試。」一面容消瘦，瘦骨嶙峋，難看至極卻身着華麗的男人淫笑道。

坐在木台東北角的金銘和雲辰鳶二人也注意到了她們，頓時大驚失色雙雙把頭撇過去不讓她們瞧見。

陸思凝一進來依依就瞧見了他們的位置，這兩名嫖客出言不遜陸思凝倒也不放在心上。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

「公子有禮了，在下是這天墉府尹之子雷蒙。不知公子是何許人也？這位姑娘又與公子是何關係，如何稱呼。」一位衣着華麗的陰柔男子帶着兩個護衛走過來，目光不停在陸思凝身上遊走，盡顯淫態。

想不到位居人臣的府尹，膝下之子竟會跑去下三濫的青樓妓院鬼混，沒人管教的野小子！依依冷臉說道：「若是不想你爹烏紗帽不保，給我滾！」依依抬手端起小廝剛剛倒的茶水撒向一旁的柱子，茶水剛一接觸，木製柱子就被印出茶水印子。

依依已經將龍象波若功修鍊至虎象之力兩層，虎象之力融為一體，即便不去刻意使用，也會附着一些，簡單說就是依依運用不熟練。茶杯中的水珠猶如弓弩中的鐵柱，雖不能「入木三分」但留下印子輕而易舉。

雷蒙見到這一幕，連忙帶着手下灰溜溜的離開回到原先坐的位置。轉頭看去，心想：『別落到我手裏，否則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時你那美人兒就是我的了，讓你親眼目睹一下我與你那小娘子顛鸞倒鳳的場面。』心中憤恨無比，吩咐其中一名手下讓他去調查兩人的身份。

不過盞茶功夫，院內眾人騷動起來。「出來了，菁菁姑娘出來了。」人群中不斷有人大聲喊道。

一聲婉轉舒緩的蕭聲傳出，喧鬧的人們頓時安靜下來，靜靜的聆聽蕭聲。一個穿着一件石青色緞衫，衣履精雅，秀眉鳳目，面貌被白紗遮住。想來是一個絕美的美貌佳人，身段前凸后翹盡顯妖嬈，皓腕玉頸皮色白膩，白裏透紅，說得上是雪白粉嫩。她從二樓的木質階梯蓮步輕挪向下走去，行進中持蕭演奏。手指細長凝如玉脂，手指略呈弧形靈活自如，在洞簫上音孔上連續開閉。聲樂從八孔翠玉洞簫中傳出，清亮秀美，婉轉舒緩。聽得樂聲傳出，眾人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彷彿被施了法一動也不動。

「春江花月夜嗎？此女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人傑，你聽的出這曲子中的意思嗎？」陸思凝聽得熟悉的音律，卻與前世所聽大不相同。可能是身處文學之世有感而生，或者是她演奏的音律融合情意。聽到這意境空明，韻律宛轉悠揚的蕭聲，雙眼緊閉的陸思凝眼前竟閃現出陸雨凝的身影。他看見陸雨凝在竹屋窗前翹首以盼的等著自己回來。

想到以前的種種往事，與她在一起是如何的幸福安逸，如今雖就在山腳下，卻如同相隔萬里難見一面，眼中清淚難自抑奪眶而出。兩行清淚打濕了面巾，依依聽得她的問話，又見她淚流不止。伸手抓住陸思凝玉手，安慰道：「姐姐定是想到了心中在意的人吧？有時我見不到雲哥哥，心中也難受的要命。不過一想到始終能與他相見，就不會這麼難受了。我相信，姐姐也能見到心中思念的人兒。」依依壓低聲音在陸思凝耳邊柔聲說道，嘴中氣若馨蘭撫在臉上。

蕭聲停下，台下掌聲雷動。「好！」眾人皆醉，陸思凝卻從夢中醒來。

「人傑，我沒事。這女子會使那移魂大法，剛剛我竟被她迷了心智，接下來你可萬萬小心。」陸思凝從未有過這種失神的情況，可能是因為心中的思念成疾，一時被她侵入心智。

「是，青兒。」依依點頭開扇瀟灑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