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牽手

周末如約而至，白若霜原本以為自己會緊張得手足無措，結果一切都還好。「沒什麼可怕的，nofearinmyheart！」她如是給自己加油打氣。

兩人約在學校西門見面，那兒有條小吃街，平常人很多。白若霜沒有刻意打扮，背上自己的小書包就出門了。一下樓，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她深吸了一口，目之所及是一片澄澈透亮的天空，白色的雲朵兒在那飄呀飄，她走着，步子不經意間也飄呀飄，像走在雲朵上。

距離西門近了，她彷彿能感應到他已經出現在那，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他站立的身影。

洛一川真的已經在那等著，他帶着一頂黑色鴨舌帽，把帽沿壓得很低，肩上抗著一個書包，一偏頭就看到了白若霜，視線便移不開了。

白若霜在他的注視下快步走到了他的近前，「久等」二字還未出口就見他道：「早餐吃了沒？」

「吃了。」她如實回答。

「那走吧。」

兩人並肩而行，洛一川一米七五的身高，白若霜也不差，下巴剛好能到他的肩，這和諧的一幕被某輛車裏的男人用手機拍了下來。

「這一周過得怎麼樣？」

「還行吧，你呢？你直播怎麼樣？」

「暫時陷入瓶頸了，意料之中的事。」

白若霜有些詫異：「我看訂閱人數還挺多的。」

「那是你的功勞，謝謝。」

「三年的老同學了，應該的。」白若霜笑着道，卻發現某人的視線落到了自己身上，有些小慌，連忙岔開話題道：「今天去哪玩啊？」

「你作業寫完了嗎？」

白若霜被這沒來由的一句問得有些發懵。

「寫完了。」她弱弱地回道。

「那就好，你想去哪玩？」

白若霜想了一下試探著問道：「遊樂場怎麼樣？」

「行。」

某輛車上，裴汝林望着兩人的背影出神，直到快要看不見時才發動車子跟了上去。給孩子改名需要父母雙方的同意，那天，他後知後覺洛依依之前好像為此事聯繫過他——也就是說那人很有可能真的是自己的兒子裴南州，想到此，他忍不住給了自己兩巴掌。後來，他找人打聽他們母子的情況，可得到的結果卻給了他當頭一棒——洛依依死了！怎麼可能！當他來到洛依依的墓前，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整個人像一攤爛泥一樣癱倒在地上。那一天，他抱着洛依依的墓碑痛哭，可冰冷的墓碑給不了他任何回應。那一刻，他徹底後悔了，儘管他每天都在後悔。

回到酒店之後，裴汝林大病了一場，病好后發現洛一川已經去了海城。他連忙訂機票回了海城，一回家，看着乾淨的地板，整齊的傢具，陽台上的向日葵開得正好，一股無名火直竄他的腦門。他發瘋似地砸東西，目之所及一切能砸的東西都不放過。砸完客廳，他又來到卧室，牆上掛着的他和那個女人的結婚照刺得他眼睛生疼。

黃芸芸那天和好姐妹逛完商場回來看到的就是滿地的狼藉，原以為家裏進賊了，直到看到床上喝得酩酊大醉的裴汝林。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從浴室接了一筒冷水就直接往裴汝林身上潑。

裴汝林迷迷糊糊地醒來，看到自己渾身都濕透了，還有黃芸芸那張陰沉到可怕的臉，他二話沒說，起身給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然後就到浴室洗澡去了。黃芸芸捂著發疼的半邊臉，表情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她簡直難以置信，這就是和自己同床共枕十多年的男人，話說他今天是抽什麼瘋。

那邊，洛一川陪白若霜在遊樂場玩得很開心。白若霜喜歡在他面前露出天真活潑的一面，絲毫不用在意旁人的眼光。從小到大，她被家裏人寵得沒有一絲煩惱，無論是學習還是生活都是一帆風順，但也因此錯過了許多樂趣，洛一川的出現不僅給了她一個追趕的目標，還給她的生活帶來了不一樣的煙火。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對洛一川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但她不確定那到底是不是喜歡。洛一川則是十分確定自己喜歡白若霜，從小學那次聯考與她相遇開始，她就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他很喜歡看着她，冷若冰霜也好，笑容明媚也罷，有她在的地方讓自己待上一個世紀也願意。

裴汝林在角落裏偷偷看着洛一川和白若霜在遊樂場中的一幕幕，眼睛像是進了沙子。曾幾何時，他和洛依依也是這樣的無憂無慮的一對，儘管旁人都不看好他們，但她義無反顧，他就沒理由退縮，可是後來——後來怎麼會變成這樣！她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從此天地再大沒了他的容身之處，他就像一個木頭人，機械般地離開了，如果時光能夠倒流，他一定會好好聽她的話。

洛一川不經意間的一次抬頭看到了裴汝林落寞離去的背影，但他沒太在意，此刻他的心已經完全被身邊這個女孩佔據了。

「過山車真刺激！」

「你剛才怎麼什麼表情都沒有，該不會是臉抽筋了吧，哈哈。」

白若霜笑得很開心，洛一川也笑了，兩人此時來到了摩天輪排隊，來這裏的大多是成雙結對的情侶，空氣中似乎都飄散著甜蜜的味道。

隨着摩天輪緩緩升空，景色一點點在眼前鋪開，底下的人和物變得越來越小。

「要是晚上來就好了，白天沒有夜色下的神秘感也沒有五顏六色的燈光。」白若霜感嘆道。

「那下次我們晚上來？」

「好啊！」她回答得很乾脆。

中午，他們決定去了銀河世紀廣場吃飯，順便把下午的行程定了下來。在銀河世紀的不遠處依舊佇立着一座雲頂天宮，兩人的路線其實也離雲頂天宮更近，但都默契地選擇了去銀河世紀。

「兩家大型商場離得這麼近是不合理的。」白若霜狀似隨意道。

「嗯。」洛一川回道。

「聽我爸說他上學時經常逃課去銀河世紀玩，那兒已經成為了他初高中時的回憶。後來，也不知是多大仇多大怨，雲頂天宮自從崛起之後就處處針對銀河世紀，一度將銀河世紀打壓得瀕臨破產。」

「我爸就是那時下定決心要好好讀書的，他想着如果銀河世紀真的倒閉了，他總有一天要讓它重新佇立，該說不說有點兒中二。」白若霜說着忍不住笑了。

洛一川沒有笑，他很認真地說道：「沒有，非但沒有，還很偉大，他當時也許真是想重建銀河世紀，但後來一定是想讓自己變得更強大，能夠保護自己在乎的一切。」

「的確，我發現我身邊的人大多是這個性子，我大哥，二哥，我姨夫等等。」她說着看向了洛一川。

洛一川視線與之接觸的一剎那就移開了：「走吧。」

在快進銀河世紀大門的一剎那，他回頭深深望了一眼聳立的雲頂天宮大樓，在這座龐然大物面前，他顯得是那麼地渺小。

兩人在銀河世紀吃了飯，然後去逛商場，雖然大多隻看不買，但都樂此不疲。

在一家店裏，白若霜試戴了幾頂鴨舌帽，洛一川覺得其中一頂很適合她，但她似乎沒有要買的意思。

「怎麼不買，不喜歡？」洛一川拿起自己看中的那頂問她道。

白若霜聞言淺淺一笑道：「太貴了，不值，走吧。」

洛一川看過價格，那個價格對於普通人來說的確是貴了，但對於白家來說絕對算不得什麼，這樣的女孩娶回家一定很幸福吧，想到這，他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麼？」白若霜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沒什麼。」洛一川說着將手中帽子的吊牌摘了下來，然後在白若霜詫異的目光中將帽子戴在了她頭上。

「挺好看的，保持這個表情不要動，我給你拍張照。」洛一川說着打開了手機，將白若霜此刻萌萌的樣子拍了下來。

白若霜想說些什麼，但洛一川卻不給她機會。

「我一直想送你一個升學禮物來着，不知道送什麼好，如今這個難題解決了。」

「可是——」

「物有所值，不一定要用金錢來衡量。」洛一川說着直接拉起她的手去了收銀台。

白若霜後知後覺，小臉有些紅。

牽着她的手，像是有一股電流在全身遊走，很舒服的感覺，洛一川有點不捨得鬆開。

兩人走了一段距離，白若霜才弱弱地說了一句：「手。」

「哦，不好意思，忘了。」洛一川很乾脆地鬆開了她的手。

「帽子我很喜歡，謝謝！」

「那——我呢？」洛一川注視她的眼睛很認真地問道。

「啊這？」白若霜低頭，臉頰有些發燙。

「電影快開場了。」她道。

洛一川看了眼時間：「那走吧。」

走到門口的時候，洛一川問還沒緩過神來的白若霜道：「飲料和爆米花要嗎？」

「要。」她聲音很輕。

洛一川要了兩杯飲料和一大桶爆米花。

這是一部喜劇，但兩人全程都沒有笑，只是一個勁地吃爆米花，拿爆米花的時候，她的手一觸碰到他就會下意識地躲開。

電影落幕，兩人並肩走出銀河世紀，時間還早，天色卻有點暗了。

「這是我看過最無聊的喜劇。」洛一川出聲打破了沉默。

「我也這麼覺得。」白若霜依舊是輕聲地道。

一路無言，回去的地鐵上，白若霜有些犯困，幾次想靠在他的肩頭睡會兒但都忍住了。與此同時，洛一川也是按捺住了把她的頭摁在自己肩上的衝動。

從地鐵口出來，洛一川詢問要不要一起吃個晚飯，白若霜拒絕得很乾脆：「不了，玩了一天有點累了，我想先去宿舍躺會兒。」

洛一川：「那晚飯？」

「我到時自己點外賣吧。」

白若霜脫口而出，卻莫名感覺身邊的氣壓低了幾分。

「要不，去我住的地方坐會兒？書房有張小床可以休息，我做晚飯給你吃。」洛一川的嗓音很溫柔，卻把白若霜嚇得振作了幾分。空氣在那一刻彷彿靜止了，白若霜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