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友重歸 二千零九年三月一十九日_

二.老友重歸 二千零九年三月一十九日_

陳攸是鍾軌從小到大的好朋友。

幼年時在一個鄉里,陳攸是出了名的搗蛋。在鍾軌記憶里,陳攸存在於很早很早。所謂近朱者赤,近攸者黑。那時老實巴交的鐘軌,會跟着陳攸潛入田裏偷瓜,鑽進小溪水庫捉魚撈蝦。沒有陳攸,鍾軌是萬萬不會去做這些的。

在少年的探索中,狹隘的村莊遠遠不能夠滿足這樣天然的玩心,於是乎--更遠更挑戰性的地方成為了他們的目標。

漆黑的山麓,在遠離公路人家的場所--一顆星的光芒都耀眼到足以令人一眼瞥見。這樣的黑暗,鍾軌感到深深恐懼,更別說滿眼的墓碑,更加在旋渦一樣的黑暗中增添了詭異。現在回憶起來,鍾軌簡直不能相信自己在這樣荒唐的地方進行過試膽大會。類似的事情他還干過不少,只是身邊的孩子有時有那麼好幾個,有時只有零零星星幾個,但每次都不會少了陳攸。

揭過古宅的棺材,翻過偌大的蟻穴,也爬過百年的大樹,鍾軌不記得他當時做這些事時是什麼心情了,開心還是害怕更多?只是他始終會懷念,懷念曾經會自然而然地去做這些事,而如今的他,哪怕只是見到路邊的孩子打彈珠,也未必好意思多花時間駐足了。

模糊的記憶中,他們曾經去過一個山洞。

那山洞從外望進去,裏面顯得幽深冷寂。那一次就他們兩個人走進洞裏,用的家裏老式的手電筒來照明。而後他們看到一處水潭,這地方像是一個溶洞。他們停下腳步,可能是因為驚訝,一時間誰也沒說話。

「下去。」陳攸說出打破沉默的第一句話,就開始脫衣服。

然後鍾軌就毫無準備地跟着陳攸進入了刺骨的水中。

鍾軌的水性極好,可是在漆黑一片的水中,只覺得心裏砰砰跳。

遊了一會兒,鍾軌意識到這個潭比他想像得要大許多,漸漸地,陳攸的划水聲漸遠,他游著游著,腿骨就磕到了岩石,他伸手一摸,是堅硬的岩壁,但是腳底下卻碰不到底。頭一次在這種地方游泳,這對他來說真是非常奇怪的事。

鍾軌聽到一聲呼喚,在山洞中反覆蕩漾,他深吸一口氣,潛入水底,然後朝着聲音的方向鑽去。

如同往常的,他想鑽到陳攸的底下,像水鬼一樣狠狠戲弄一下對方。雖然效果一直不見好,但在這樣的地方,興許能嚇陳攸一大跳。然而也是因為在這樣的地方,鍾軌馬上意識到自己不能像平時一樣在水下看清東西,他一睜眼,看到的自然是漆黑一片。

無法準確定位,他只能憑藉之前的記憶循聲而去。但是在山洞這樣的狹隘地方,迴音那麼大,怎麼能準確找到呢?

於是,鍾軌自己也不知道朝着什麼方向游去了。

在黑暗的水下,他嘗試能看清一點東西,然而還是如若無物,沒有一絲的光亮。

這時,水面上傳來渾濁的聲音,鍾軌完全聽不清是什麼。

而在此時,鍾軌的腳底觸到冰冷刺骨的潭水,不知道是錯覺還是幻覺,他突然感覺,腳下存在着一個龐然大物--即使他什麼也沒看見。

人最怕的就是自己嚇自己,但是,彷彿能感覺到那東西盯着自己一樣,鍾軌像已經感覺到一條大魚在自己的腳下一樣......

鍾軌急速地撲騰手腳,他感受自己像一艘核潛艇那樣上浮。

「啊嗚......」

陳攸聽到一聲轉瞬即逝的聲音,他馬上意識到不對:「鍾軌!」他奮力朝着鍾軌飛速地游去......

......

鍾軌的記憶中,

只記得自己是被什麼扯住了腳,然後就是無止境地下沉。雖然這個說法後來得到了陳攸的極大反對。

「你丫就是腳抽筋了。」陳攸認為沒那麼玄乎。

不管怎麼樣,這次陳攸救了自己的命,鍾軌一直非常感激。他想,這就是過命的兄弟吧。

他記憶中,只記得自己被救上岸了,自己淹溺的時候是昏過去了還是嚇傻了?他也記不清了。因為後來的事情更令他匪夷所思。

他醒來后,發現自己在山洞的另一端。

山洞是截然不同的山洞,而且明明白白地朝向東方,進入山洞的時候洞口是朝西的。然而,陳攸堅稱這就是他們進入山洞的地方,並深信鍾軌是腦子進了水。

不管鍾軌怎麼辯說,分歧總是解決不了。

鍾軌突然想到,手電筒還在另一端的岸上,可是陳攸稱他們根本沒帶手電筒。

手電筒是陳攸拿出來的,可現在他又不承認了。

鍾軌跑出山洞,想去找另一個洞口,可是兩人圍着山走了好幾圈也沒找到。

「這個洞只有一個口。」陳攸判斷到。

多年過去,當時的很多細枝末節,鍾軌已經記不清了。在這之後,他們再沒去過那個地方,也許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到吧。奇怪的是,陳攸從此以後再沒提過這件事,好像他忘了一樣,鍾軌自然也沒有再提。

只是從此以後,鍾軌彷彿對水產生了恐懼,很少很少進行游泳這樣的活動了。

現在想來,那是近十年前的事情了。距離鍾軌上一次見到陳攸已經過去了八個月。

一年前,陳攸因為金融危機失業,他一度消沉後人間蒸發,任由鍾軌怎麼聯繫都找不到他。

起初,鍾軌很擔心,一度有不好的猜測。

這次他的突然出現讓鍾軌很意外。

他約鍾軌在「老地方」見,所謂「老地方」其實就是離鍾軌兩條街遠的肯德基店。

「好的,我來了。」

鍾軌給他發了短訊,隨後就趕到了那裏。

隔着餐館的玻璃窗,鍾軌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老朋友。

不過陳攸看起來並不那麼地好,他陰沉着臉,滿臉胡茬,頭髮也是亂糟糟的,以至於鍾軌此刻第一時間想問問他:「你是不是跑山西挖煤去了?」

「老陳。」鍾軌看了他佈滿血絲的眼球,無數責怪的言語和俏皮話都說不出來了。

鍾軌在他正對面坐下,一個他們常坐的靠窗的位置。鍾軌看到陳攸一堆面前殘羹,而自己的面前是......久違的兒童套餐。

鍾軌汗顏,這個玩笑到底要開到什麼時候啊......

鍾軌正要聽他問他最近去了哪裏,又或者千言萬語不知道從何說起,沒想到陳攸第一句話就是——

「你信神嗎?」

「老陳,我覺得我們不應該一見面就聊這麼形而上的問題。」

「這個問題很重要。」

「我覺得更重要的是這段時間你去哪兒了。」

「我這就是準備要告訴你,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但在這之前,我還是想聽聽你的回答。所以,你信神嗎?」

「你想聽我的回答嗎?我的回答不是那麼讓你如意,你肯定能想到如果我真心地告訴你答案,那答案也一定只會是——嗯,不信。」

陳攸沉默了一陣,他盯着鍾軌,神情格外認真起來。

「如果發生在你身上了呢?如果你親眼見到了呢?」

「你這話說得有點不明所以......喂喂,你不會要跟我說,你目睹到了神跡了吧?」

「是的,我親身經歷了。如果是你,你會相信嗎?」

「不信。」

「親眼看到了也不信?」

「親眼見到了我也不會信。」

「罷了,」陳攸很失望般地後仰,「你不是問我去哪裏了嗎?」

「看你的樣子一定不是什麼好地方。」

「我去了埃及。」

「哪兒?」鍾軌有點難以置信。

「阿拉伯埃及共和國,對,沒錯,就是你想的那個埃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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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祇:浮世尋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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