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刺毛蛋子王山而

竹溪的一年四季，很是分明。春天放牛插秧，夏天除草干農活，秋天割稻子收板栗，冬天貓在屋裏烤柴火。在那個小農經濟的時代，王青干著大部分社員一樣的活計，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也算快活。

自打有了小山而以後，王青感覺看到一些生活的曙光，精神狀態也比以前好多了。上次孟老三幫忙以後，王青就與孟老三結為了異姓兄弟，逢年過節開始走動。當然小小的山而就多了一個干佬。

孟老三屬於那種沒上過大學，但是對農機這一塊很感興趣的人。平時帶着一個眼睛，竹溪的人都稱他為四眼。本分憨厚助人為樂，這樣的性格也使他成為日後的種田大戶。

小山而出生以後，王青於珍珍稍微溺愛了一些，這也引起日後秀秀和文文的稍有抱怨。那時候日子過的清苦，出於無奈，便將二女兒玲玲交給於珍珍姐姐於和蘭收養。以至於後來玲玲不再相認王青這一家子。除了初中來王青家寄宿，送玲玲去溫州打工，王青便再無與玲玲有交集。

竹溪附近產有竹子，村口有條小河，故而得名。夏天的時候漲水，變得很寬；冬天的時候，枯水，很窄。小山而就在這夏冬之際度過了三個春秋。

美好的日子雖有，禍事也會相伴。在小山而三歲多的時候，遠房爺爺也跟隨親爺爺去了遠方。當時陣仗很大，很多人都披着白綾，渾身穿滿孝衣。現場哭聲一片。王青見到了闊別已久的遠房兄弟王贏，這時的王贏應該已經分到縣裏工作。王青眼含淚水，握著王贏的手說：「二佬死的太早了，不值呀」王贏也是滿臉眼淚，抽噎著只顧著哭。

人群中，於珍珍也是素衣麻布，二十多歲的臉上含着幾滴眼淚，更顯得楚楚動人。小山而在於珍珍的懷裏，左顧顧，又盼盼，就是沒有一滴眼淚。王贏的大嫂是個地道的農家夫人，見到山而不哭，向著於珍珍猛瞪幾眼。

過了幾日，喪事弄完，王贏那邊六兄弟各自散去，竹溪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又到了一年的夏天，河水猛漲，水草肥美，王青帶着四歲的山而去放牛。熱了就下到河裏鑽個猛子，累了就躺在草地上看太陽。如果運氣好還能帶點河蚌回家享用。有天，王青和山而玩嗨了，開心的唱起***最親。

太陽最紅

***最親

你的光輝思想

永遠照我心

晚霞下，王青牽着牛，山而坐在牛背上，一大一小就這樣走着，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家裏。

到了七歲那年，山而該上學了，於珍珍拿出提前縫好的書包，掛在山而身上試了又試。上學需要到五里以外的村小學，那裏，秀秀已經來往三個來回了。秀秀是王青的長女，大眼晴，學生頭，走路急急忙忙的。山而就這樣跟着秀秀，往返村小學和竹溪三年。

三年間，五公里的羊腸小道，播散著秀秀山而和竹溪小孩的歡聲笑語。一起抽春天的嫩草吃，挖秋天的甜根嚼，秋天了，點一把路邊的枯草玩。

也許是繼承了於珍珍的身高，三年級的山而發育特別的快。很快個子飛漲，到了一米五左右。由於頭骨突出，顯得整個腦袋有點長。小孩到了肆意生長的時候，是最野性的時候。這個的時候，王青也是比較的忙，無暇過多顧忌子女的形象問題。

所以，山而不再像河邊放牛的那般可愛。穿上鬆鬆的長褲，胡亂配個外套，腳下一雙布鞋。尤為誇張的是蓬亂的頭髮。當時有個很火的電視劇《黃玉飛》，

跟山而的形象一樣，於是小夥伴就叫山而刺毛蛋子黃玉飛。叫着叫着就變成了刺毛蛋子王山而。

王青一家五口，都張著嘴吃飯。這個時候，小農經濟還未完全解除，商品經濟還未全部放開。除了種稻穀，很多村民做起了私有業務。孟老三的二哥當起了木工，每次趕完集，家裏孩子都能吃頓肉。

王青在竹溪也算能識文斷字的，年輕的時候練就一手毛筆字。所以就在街上置了一個攤位，逢年過節白事喜事就幫別人寫對聯。業務單一，養家不易，王青又學會了刻私章。

那個年代，私章很是流行，就像現在的手機。私章有各種式樣的，五花八門，甚是好看。刻章人先用鉛筆工整的寫好僱主的姓名，然後用鋒利的刻刀雕刻，一刀刀的打磨出最後的定型。在寫名字的時候一般要反著寫，這個是見真功夫的時候。王青通過苦心鑽研，掌握了這門技術。

電視沒有普及前，短波收音機那是必配。王青通過自學，反覆拆裝，也做起來了修理收音機的業務。

即便如此努力，王青一家五口也只能勉強吃飽。秀秀，山而，文文也都進入生長期，可總是覺得缺營養。

有天去上學，高年級的閆軍看着山而不爽，吃剩一半的紅薯放了個屁，然後放在山而嘴裏。這種味道山而一輩子也忘不了。看着閆軍得意的樣子，山而又惱又羞，只能看着閆軍遠去的背景。

王青雖然忙於生計，可對於秀秀和山而的學習還是比較上心。得獎的時候，王青很開心；考砸的時候，也會罰跪和挨打。秀秀和山而沒少挨罰。

秀秀比山而大幾歲，所以提前進入鎮里的初中，不過每天需要走讀，比較辛苦。

山而在村裏讀完四年級的時候......這個事情後來整個學校都知道了，不過山而依然覺得楊曉玲還是嘴清純的印象。

王青在集鎮上聽說鎮上小學教學質量高，於是托關係把山而轉到鎮上。語文老師教的《一顆小白楊》，至今難忘，那也是山而第一次接觸音樂。上個學期完罷，王青又找了個村裏優秀老師輔導我，這也許是山而接觸最初的補習了吧。估計那個時候俞敏洪還在備考BJ大學吧！

「加油考，爭取以優異的成績進鎮初中！」班主任洪亮的聲音不絕於耳。

山而之前刺毛蛋子的髮型，好像因為來到鎮上上學平整了很多。以前的壞夥伴給山而起的渾名，知道的人少了一些，山而心裏還是有些開心的。

終於迎來畢業前的大考，應該是考一整天。所以王青給了山而五塊錢，中午吃過飯後，山而買了兩個黃桃，又脆又甜。以至於後來很多年，山而都會想念這個味道。

考完試后，王青不知道從那裏找來一個點痣師，說是要把山而左臉頰的黑痣給點掉。當時圍了一圈的學生，山而哭的像個淚人，口裏念道：「不要嘛，不要嘛！」

就這樣，暑期過罷，山而以前幾名的成績去了鎮初中報到。

竹溪頑劣夥伴口中的刺毛蛋子依舊是個刺毛蛋子，沒有太多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