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半盅微醺
小小的一座酒樓，竟然有這樣不凡的字跡，無論怎麼看，這似乎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素銀回頭看見出神的龍肅卿，便停下腳步站在字前。
「這是摹的，真跡在蘭城的總店，如果感興趣的話，可以去那裏。」
龍肅卿回過神來，看向素銀，如此近的距離，甚至能看清耳邊的髮絲，從側邊看去，能看到一股堅毅，但隨着素銀的轉身，蕩然無存。
「多謝素銀姑娘，以後若有機會，定要去拜訪一次貴酒樓的總店。」
雖然這語有些俗氣，但字卻是好字，字裏蘊含的意境也自是極深，卻不知這樣的大家又怎會留下這麼一副字帖。
回身繼續向前走去，在最末的一間小閣前，素銀停了下來，打開閣門。
「小姐，您的客人。」
「哦，好的！」
房內兩排木桌相對而放，坐着約有二十幾人，中央最高處是一張紅木桌，桌前坐着一位小臉細眉，桃花眼，櫻桃嘴的少女。
見少女說話，素銀回身做請的手勢，龍肅卿和梁洪濤走進去后，轉身將門關上。
龍肅卿放眼望去，雖然席上之人認不全，但通過感知，這些人也都算是第五學院的精英了。
四目相對，馬柒柒嫣然一笑，指著最末的位置說道：「龍師兄，你來的遲了些，所以只能坐后一些了。」
龍肅卿回頭看了眼最末的位置，或許在這個宴會裏，這是個最不起眼的位置了。
「多謝，有位就不錯。」
說罷，回頭轉身走向那一張桌子，路過耿思怡時，耿思怡微微的眨了一下眼睛，表示問好，梁洪濤則是坐在了龍肅卿對面同為末尾的位置。
馬柒柒看起來極為開心，舉起一杯酒，「諸位師兄師姐，我們已經開學好幾日了，一直未有機會與各位相識，今日得空，我做東，各位盡情吃喝，算是互相認識一下。」
兩邊的眾人便提杯同舉，一陣恭維，大家也都清楚，能在這裏舉辦一次聚會的人，自然是非富即貴。
龍肅卿的眼睛不經意瞥見了坐在對面首位的李子期，不由的想起了那封信上的內容，多少內心對李子期有些失望。
幾杯清酒下肚，馬柒柒站了起來，龍肅卿清楚，這才是要開始表明此次聚集這麼多人的真正目的，便抬頭看了眼耿思怡的方向。
「諸位師兄，大家都是第五學院最頂尖的弟子，極有可能考入最高學府，可是第五學院的資源確實差勁，諸位就一點都不擔心嗎？」
這時，坐在龍肅卿一邊最首位的少年站了起來，少年的頭髮有些微卷，眼睛深邃，嘴唇輕薄，少年行禮。
「馬師妹，我們自然是有些擔心，但無奈當初統測時，未能達到環城前一千名，錯過了第一學院，如今真是後悔。」
底下不斷傳來附和的聲音，馬柒柒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擺手示意回答的少年坐下。
「諸位，現在有一個機會，第一學院要擴大招收人數，而且各大學院的弟子均可參加！」
從馬柒柒這裏得到這個消息，那麼多半是真的了，兩邊忍不住有人發問道：「是不是需要很多金幣？」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上方的馬柒柒身上，馬柒柒對這個問題極為滿意，微笑着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金幣？」
嘶，有人倒吸冷氣，這些人都是一些並不富裕的人家，或許拿出十個二十個金幣很輕鬆，但一百個金幣確實超出了這些人的預計。
「不，是一千金！」
席上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明白了過來，這只是第一學院為富貴子弟開的一扇帶有甄別系統的金門，這樣的價格，已經遠超過了這些人的心理承受金額。
一時間，席上竟有些壓抑，每個人的神采都不再充滿光芒，龍肅卿回頭看去，梁洪濤的臉上竟也有一絲惋惜。
馬柒柒掃視一圈后，故作沉默，等到眾人情緒都差不多時，這才說道：「諸位不必擔憂，師妹我家中別的東西可能會缺，唯獨不缺這金幣，我願意承擔各位的支出。」
剛剛低落的氛圍有所迴轉，但沒人是傻子，會無償的去承擔這些支出，一人一千的話，這麼多人，也需要兩萬多金幣，這對環城的絕大部分家庭來說，是天文數字。
果然，頓了一下后，馬柒柒繼續說道：「只是，我希望能與各位結交，在日後，若是有需要之時，希望各位能鼎力相助。」
無論怎麼看，這都是一筆極為划算的買賣，只是，這樣的條件，不禁讓人懷疑，在座的眾人也皆是露出了疑慮的表情。
馬柒柒似乎早就料到了這個場景，也不慌亂，更不着急，而是等待眾人在心底考量后才開口。
「我雖然不是大丈夫，但也絕對一言九鼎，只要各位日後願意幫我，這金幣我雙手奉上！」
終於，有人動搖了，心底的那一絲疑慮也被有機會跨入第一學院的大門而衝散，席間又開始出現奉承，開始有了附和。
第一學院代表着更好的未來，在場的眾人中大多數都是一些普通人家，或許一輩子也無法攀上更高的地位，而第一學院，能為這些創造可能。
所以，在巨大的利益的誘惑下，自然忽略了條件中的漏洞。
龍肅卿抿了一口清酒，這種名為醉相思的酒，似酒又不似酒，同樣醉人，但少了酒的辛辣，甘甜醇香，入喉溫潤，絕對是世間的絕釀。
……
馬柒柒滿是得意的看着被自己引的動心的眾人，當眼光接觸到最末尾的那一處時，笑容頓時凝在了臉上。
「龍師兄，怎麼一個人獨喝悶酒，難道你對師妹有什麼意見嗎？」
語氣里滿是不屑，充滿了上位者對下位者的態度，或許在馬柒柒看來，龍肅卿只是個天賦較高的被拉攏者。
龍肅卿咽了一口唾沫，將口裏留下的清香全部吞入肚中，對於這樣充滿蔑視語氣的話，也不生氣。
「沒有意見，只是酒太好喝了，就多喝了一些。」
馬柒柒眼中的不屑更加強盛了些，一個沒喝過酒的窮鬼，還入不了她的眼睛。
「不過，對於師妹的慷慨，我有一點點的疑問。」
龍肅卿搖了搖酒杯，這確實是他第一次喝酒，所以此刻他的腦袋已經有些暈乎乎的，面前那一盞玉制的小酒壺裏還剩了大半的酒。
馬柒柒臉上露出不快的神色，不過她還是強裝維持着自己的風度，嘴角抿著笑，說道：「龍師兄請講，師妹定當為你解惑。」
這一相比，席上的眾人頓時有了不快，一方面是切身實地為大家着想的馬師妹，而另一邊，卻是一個喝的微醺的，毫無禮貌的同門，高下立見。
但梁洪濤卻從未有這種感覺，他很清楚，醉相思雖然珍貴，但比起凜妖茶來，便不值一提了。
李子期的眼睛也掃了過來，一開始，他一直在避免與龍肅卿的目光相觸，可在這一刻，他充滿好奇。
一邊的耿思怡忙跑了過來，跪坐在龍肅卿的身邊，看着眼神迷離，臉龐微紅的少年，有些生氣，小聲責問道：「人家做東，正在興頭上，你怎麼能掃人家的興！」
龍肅卿笑了笑，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耿思怡疑惑的搖了搖桌上的酒壺，頓時震驚的站起身子，扶住龍肅卿。
這點酒也能醉？
「好，師妹說只要花一千金幣就能進入第一學院，這我信。」
有人開始有些不耐煩了，恥笑的聲音也在兩邊出現，在這麼高檔的酒樓里，看見這麼一個醉漢，確實有些掃興。
「但是，入我們能入，可是出呢，第五學院難道任由你們退出？這點師妹可沒告訴我們。」
語落驚人，所有人都反應了過來，剛才恥笑的聲音也安靜了下來，轉頭看向了中央的馬柒柒。
耿思怡也反應了過來，第五學院若是放走了一位轉院的弟子，那麼伴隨而來的，是更多要求退出的弟子，所以，第五學院不可能任由弟子退出。
馬柒柒不驚不慌，亭亭玉立，雙手一攤，「我們這麼多人同時要求，第五學院敢不答應？」
龍肅卿點了點頭，這才是他最開始猜到的意圖，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不僅僅是為了拉攏，更多的是利用這些人來逼迫第五學院做出讓步。
「好算盤，兩萬多金幣讓第五學院讓步，還能收買一群手下，着實划算，只是，你有沒有問過他們願不願意賣身給你？」
這就是漏洞，馬柒柒只是說了以後有事所有人必須相幫，但是，若是付出生命的代價呢？
況且，龍肅卿不認為能在瓊夜居揮金如土的人會看得上這些所謂的第五學院的頂尖弟子。
馬柒柒有些生氣，憤怒的眉毛微微蹙起，雙眼裏似乎有火花冒出，藏在袖下的雙手已經握成拳狀，微微顫抖。
「龍師兄，你是來故意拆我台的嗎？」
龍肅卿擺了擺手，拉住正在扶自己的耿思怡的手臂，「不，他們怎麼樣，我無所謂，但是她我必須帶走。」
「我可從未聽說過隴慶馬氏會遵守承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