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圈套

周朝暉輕蔑一笑：「你的地盤？」

林副場長：「……」

他一甩袖子倉惶離開。

自己不應該說這句話的，要是周朝暉拿着這個做文章，去林業局告自己一狀，那帽子扣下來，自己可就吃不了兜著走。

周朝暉對鍾大爺說道：「安心餵豬。」

鍾大爺略感不安：「我這心裏不踏實，俗話說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這位，可是個實實在在的小人。」

周朝暉安慰他：「沒事，我心裏有數。」

鍾大爺點點頭，稍稍安心。

林副場長回到食堂，禾繼祖已經將他的餐具從泔水桶里撈了出來，並且洗乾淨了，正站在門口等他。

連忙迎過來送到他手上。

林副場長看着禾繼祖諂媚的笑容，心情並沒有好多少，只是問道：「你媳婦呢？」

「回去了，她怕耽誤我幹活，從來都是等我吃完飯，就立刻離開的。」

禾繼祖說起麥苗，眉眼帶笑，肉眼可見的對這個媳婦越來越滿意。

「她倒是個懂規矩的。」

林副場長覺得遺憾，怎麼來食堂工作的就是禾小善呢。

同樣都是長得挺好看的，可禾小善專門給人添堵，不像是那個麥苗，笑得那麼乖，讓人看了，心情都能跟着好了起來。

禾繼祖點點頭：「嗯，我媳婦可好了，又賢惠又孝順，這飯盒，就是她讓我幫您洗出來的。」

哪壺不開提哪壺，林副場長心裏翻個白眼，讓禾繼祖去幹活。

禾繼祖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黃豆放到林副場長的手裏：「您別生氣了，嘗嘗這個，我媳婦炒的黃豆，可好吃了。」

一個破黃豆，又不是什麼稀罕物，能好吃到哪去？

可禾繼祖邊走邊吃，能看得出來，是真的覺得香。

林副場長嘗了一粒，臉上不禁露出詫異的神色：鹹的？

再嘗一口：不錯，咸香咸香的，也不知道這黃豆究竟是怎麼炒出來的。

林副場長又吃了一口，這回是辣的。

香辣香辣的，味道是真的好。

怪不得禾繼祖吃的這麼上癮了。

林副場長吃了一口有一口，直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他回頭，看了一眼周朝暉，神色一冷，拎着飯盒回了辦公室。

隔着窗戶，看着周朝暉的一舉一動。

周朝暉去食堂吃飯了。

鍾大爺隨後跟了回來。

一手拎着泔水桶，一手拿着餵豬用的葫蘆瓢。

林副場長看看自己手中的飯盒，頓時被噁心到了，連忙將飯盒扔到了桌子上。

這頓中午飯他是吃不下去了，手裏這一把黃豆，也就能墊墊底。

很快，容錦鶴回來了。

他的病好的差不多了，最近也不忌諱在食堂跟着大傢伙兒坐在一起吃飯了。

縱然知道他是容家莊的人，大家都對他有所非議，可是架不住這個人溫和可親天生一副好脾氣，而且，大家對他的敵意也就沒有那麼重了，最主要的還是禾小善除了對他冷淡一點，也沒有什麼其他的舉動。

工人們也就都不再把他當敵人看待。

林副場長將容錦鶴叫到身邊，問起了養豬的事情。

容錦鶴如實相告：「養豬的確比買肉划算啊。何樂不為？」

林副場長做了個深呼吸，竭力爭取容錦鶴這個同盟：「你還太年輕，小容，你要明白，這很多事啊，就是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周朝暉衝勁足，想到什麼就做什麼，那是因為他有後台，離開林場，也有光明前途，可你不一樣。你媽一個寡婦家家的把你拉扯大不容易，你要是前途毀了，她可怎麼辦？」

容錦鶴：「在其位謀其職，周朝暉也沒做錯什麼吧。」

林副場長：「……小容會計這是什麼意思？也打算助周場長一臂之力了？」

容錦鶴心裏嘆了一口氣，他不喜歡這些勾心鬥角的事情，可是，林副場長總想把林場的人分出陣營來。

「我只是不想庸碌無為。」

容錦鶴這是徹底擺明立場。

林副場長的臉色瞬間更加難看了。

好半天才冷笑出聲：「小容會計一定會達成心愿的，不過也要記住了，你可千萬要牢牢抱緊周朝暉的大腿，別被人用完之後，一腳踢開。」

容錦鶴笑道：「周朝暉不是那樣的人！」

容錦鶴把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林副場長還能說什麼，只能照着慣例一甩袖子離開。

這回算是確定自己是辦公室里單打獨鬥的那個人，林副場長的心情自然是好不了。

想着去山上走走，在工人面前轉一圈，穩固一下自己的威信。

卻先注意到之前堆積的木頭竟然都已經少了一大半。

周朝暉也就這麼兩把刷子了，林副場長也沒當回事，不過是集中巷訂單的事兒而已，他周朝暉要是連一張訂單都拿不到，那他也就不必再當這個場長了。

裝卸組的人在幹活，他踱步過去，本來是打算打聽一下，最近的木頭都發到了哪裏去了。

可還沒等走近，就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林副場長心思一動，躲到了牆根後面偷聽。

「這都傳的沸沸揚揚的，你們說，林副場長是不是真的走了後門，把自己閨女給安插到供銷社去了，然後把人家另外一個小姑娘給擠出來了？」m.

說話的是裝卸組的老楊。

林副場長皺起了眉頭，這事都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他們怎麼還在說？

他還以為自己走了這些天，這點風風雨雨早就過去了呢。

「誰說得准，林副場長什麼樣的人，全鎮人都知道。走後門這種事，他不是經常幹嗎？」

這是顧西安，這小子，還真是什麼話難聽就說什麼。

林副場長恨得牙痒痒。

梁滿囤質疑顧西安的話：「不是吧，我怎麼聽說是那個員工家裏早就另外給她安排好了工作，這才讓她從供銷社辭職走人的，這跟人家林副場長完全沒有關係。」

林副場長點頭，梁滿囤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蠢，可勉強也算是說了一句人話。

「你可拉倒吧，這話也就是糊弄你這種二傻子的，人家那姑娘叫瞿靜，是我中學同學，家裏也不富裕，更沒什麼門路，去哪裏找什麼好工作，呶，她倒是有個親戚當官呢，是咕嚕嘎村的村長，那位寇村長更是個死腦筋，到現在，連自己閨女的工作都沒安排明白呢，怎麼可能給這麼個外甥女安排上什麼好工作。」

又是顧西安，這小子，知道的事情還挺多，林副場長再次皺眉。

老楊：「不對啊，那我怎麼聽說寇村長這次要把他外甥女跟自己閨女都安排到肉聯廠去？」

顧西安嗤笑一聲：「你們都聽誰說的？禾小善吧？」

老楊點頭：「是啊，小善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還說人家寇村長厲害呢，兩個人安排到肉聯廠去，這事就算是林副場長都未見能做到。」

「可是得了吧，聽她白話，臨死都穿不上褲子。」顧西安說話還挺楞：「寇村長跟二海叔交情好，幫她也多，她當然覺得寇村長厲害了，可實際怎麼回事，長眼睛的都看到了。」

「什麼意思？難道真的是林副場長使了手段，把人從供銷社擠出去的？」老楊自己首先搖頭否定：「林副場長不是這樣的人，他在鎮上人緣好不假，可這種下三濫的事情，他絕對不會做的。」

人家明明是誇他的話，可是林副場長聽着卻高興不起來。

這種下三濫的事情，的確是他幹得。

「楊叔，你咋就那麼有把握，這事真的不是姓林的做的呢？」顧西安果然也不相信：「咱們打個賭吧，要是這事真的不是林副場長幹得，那我直接去他面前給他磕三個響頭！叫他三聲祖宗！以後他說往東，我絕對不會往西，他說上樹，我絕對不會爬牆！」

這賭注，聽着很有吸引力。

讓顧西安給自己低頭下跪，可就代表周朝暉在自己面前也矮了一頭。

林副場長一激動，差點直接走出去，還好最後關頭理智佔了上風。

「打賭，這種事怎麼打賭？」老楊好奇，其他人也跟着起鬨。

顧西安道：「好辦啊，你們不是都說瞿靜跟寇飛燕要進肉聯廠嗎？她倆要是真的能一起進去，那就證明那些關於林副場長的傳言都是無稽之談，可要是她們進不去，反而去做了更糟糕的工作——」

「那就證明傳言是真的！」

眾人舉一反三，紛紛贊成。

凡事就怕起鬨架秧子的，一群人越說越真。

顧西安言之鑿鑿，好像都已經看到林副場長在背後跟人家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交易了。

林副場長心情複雜，本來想要過去的心思，也淡了。

跟這群人也打聽不出來什麼，還不如回頭去容錦鶴那裏看看賬就什麼都明白了。

走貨肯定是要有單據的。

他下山，去了伐木場，結果也是聽見一群人在議論這件事。

林副場長逛了一圈，回到林場院裏，沒想到禾小善跟李秋荷張鳳仙兩個人也在打賭。

「哼，這事要是真的跟他林副場長沒關係，我禾小善大頭朝下，走出林場去。」

鍾大爺還在制止：「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胡話，可不行賭這個氣。」

「這怎麼是賭氣，那姓林的是什麼人，我一眼就看穿了。」

這也是個信誓旦旦的主兒。

林副場長暗暗冷笑，就沖着禾小善跟顧西安打得這兩個賭，他也要證明，那個瞿靜離開供銷社，的確跟自己沒關係。

林副場長回了辦公室，收拾了一下東西，扔下一句「我去林業局報個到。」就又走了。

容錦鶴好奇他忽然匆匆離開，跟着來到外面，就看到廚房的窗戶那擠著三顆腦袋。

禾小善被夾在中間，李秋荷張鳳仙跟左右護法似的，一邊一個，三個人看着林副場長離開的背影，偷偷地笑着。

鍾大爺走了過來，敲了一下禾小善的頭。

小姑娘轉過頭去，朝着他一呲牙，笑容更加明亮了。

看得容錦鶴也不由得跟着笑了。

禾小善若有所覺的看過來，容錦鶴心虛，連忙避開了。

林副場長下了山，卻是先拐到了孔林生家。

孔林生不在家，他爹娘看到親家來了，連忙張羅著做飯。

林副場長拒絕了：「不急，這頓飯改天再吃，我今天有點事，要問問你們。」

「什麼事啊，親家你說。」林生娘嘴比林生爹快一點。

「關於金枝去供銷社工作的事情，這村裏有沒有人說三道四的？」林副場長想要知道，這事是不是真的鬧得全鎮都知道了。

他這會兒冷靜下來，肉聯廠那兩個名額想要過來，也不容易，他要去了解一下那邊的招工情況，這是需要走人情走關係的，跟禾小善顧西安兩個人的賭注比起來，孰輕孰重，他還是要衡量一下。

「嗨，這事啊。親家，你管那些泥腿子說什麼，咱們金枝有份體面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村裏人說的不好聽，林生娘言語曖昧，琢磨著要是林副場長一直追問，自己就把這口鍋扣到禾小善的頭上。

讓禾小善好好吃點教訓，也省的天天尾巴翹得那麼高。

林生爹幫着溜縫：「就是，嘴長在別人身上，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只要金枝好，才是最重要的，至於那些小人語，不耽誤吃不耽誤喝的，算不了什麼。」

林副場長沉默幾秒鐘之後，起身離開：「那行，我走了，改天我有時間就過來吃飯了，你們也別急。」

林生爹：「……」

林生娘：「……親家，真的看不出來，你還挺大度的，也不在乎究竟是誰在背後嚼這個舌根子。」林副場長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林生娘。

這老娘兒們是不是真的以為他傻？看不出來她想把自己當槍使啊？

「我不大度能行嗎？你們還是金枝的公公婆婆呢，不也由著別人在背後對金枝說三道四嗎？我跟你們村的人又不熟，我能把人家怎麼樣？難道報警抓起來啊？」

林生娘：「……」

林副場長走到大門口又停了下來：「對了，你們不是一直想讓我幫林生找份工作嗎？我倒是可以去找人，可能就這麼空着兩隻爪子去嗎？讓人笑掉大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