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新年
「那你倒是點呀。」
蘇平謙扶額，通過兩個多月的相處，他還不了解自己這個二哥。
死要面子罷了。
蘇恆輕輕划燃火柴，側着身子緩緩傾斜過去，捏在手裏的火柴還未點燃鞭炮引線，「嗤」一聲熄滅在半空。
蘇平謙捂住雙眼，實在沒眼看他這糟心的二哥。
「再來。」蘇恆皺眉，扔掉燒盡的火柴，再次擦著一根，飛快地朝鞭炮尾巴處那根引線點去。
「嗞……」
引線被點燃，咻的一下燒到盡頭，眼看着引線燒完，蘇恆雙手抱住腦袋，堵起耳朵，剛剛還遲緩的步伐此刻健步如飛，一溜煙躥入庭院。
同一時刻，鞭炮「噼里啪啦」炸開，火星四濺，刺鼻的硝煙滾滾而起，眨眼片刻，灰色的煙霧瀰漫庭院門外。
蘇平謙聞着空氣中飄散的火藥味，眼前浮現出後世生活的一幕幕，他鼻挺微酸，不知後世的家人是否還好。
吃過晚飯，蘇家小院內早早熄滅了燈火。
躺在床上，蘇平謙轉輾反側，聽着外面時不時響起的鞭炮聲，抬眼窗外，昏暗的夜空被一抹流光劃破，那是煙花，在夜空中綻放，絢爛無比。
次日大早。
庭院外嘈雜的鞭炮聲將蘇平謙吵醒，他走出廂房，看見的是徐恭一家子。
「小弟，過來見過你嫂嫂。」徐恭牽着徐夫人的縴手，介紹道。
「小弟蘇平謙見過嫂嫂，祝嫂嫂新年如意。」
徐夫人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越看越喜歡，聽到少年祝詞，臉上笑容愈盛，她拉過蘇平謙的手，從身後拿出一個紅包放在蘇平謙手裏，道：「平謙啊，你治好了徐恭的病，相當於救了他一命，所謂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若徐恭以後但凡待你不好，你儘管來向嫂嫂告狀，嫂嫂在家裏肯定好好懲戒他。」
蘇平謙收起紅包，甜甜笑道：「謝謝嫂嫂。」
徐夫人揉了揉他的腦袋，忽然覺得家裏要是有個孩子也不錯，想着，她看向徐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注意到夫人的眼神，他內心產生一股不好的預感，自己似乎最近沒得罪夫人吧，為什麼看他的目光，彷彿要吃了他一樣。
送走徐恭一家，蘇平謙拆開紅紙，露出一疊寶鈔，細細清數這疊寶鈔竟值一兩銀子。
隨即，蘇平謙眼裏泛起精光，跑到庭院門口蹲守。
許久過去，也不見再有半個人影拜訪。
蘇馨苑走過來，蘇平謙抱怨道：「姐，咱家就沒有什麼親朋好友來拜年的嗎？」
蘇馨苑一眼識破蘇平謙心中所想，挑眉道：「沒有，怎麼？」
蘇平謙搓了搓手指，眼巴巴地看着她道：「姐，那你意思意思唄。」
「自己掙去。」
蘇馨苑流露鄙夷之色，轉身返回庭院。
「給的和掙的意義大有不同啊，姐，你再考慮一下唄。」蘇平謙喊道，但已不見蘇馨苑的身影。
遠處昏暗的巷子口，一道黑影探出頭看了一眼蘇平謙，便立即隱入黑暗裏。
坐在門檻上，蘇平謙思緒飄轉，驀然間，他渾身汗毛倒豎，打了一個冷顫，彷彿有種被一頭野獸盯上的感覺。
蘇平謙艱難地抬頭，盼望四周，並無異樣，他喃喃道：「錯覺嗎……」
但不由得想到順天府那個聯合賴金彥謀害蘇馨苑的推官，蘇平謙揭破了他們的陰謀，對方逃脫衙役抓捕，極有可能會回來報復。
上一秒的感覺，給蘇平謙打了一劑預警。
正旦當頭，京城所有人都處在歡慶的氣氛里，倘若對方真要報復，定然會趁此時。
蘇平謙不敢再待在外頭，生怕下一秒就被黑紗遮面，灰袍裹身的殺手擄走。
剛起身跨過門檻，身後響起一道婉轉悅耳的聲音：「蘇小公子怎的一見奴家就跑啊？」
薛紅婉一襲紅衣，青絲披肩垂落，那雙美眸閃爍，如含一潭深邃幽泉，容易叫人沉陷其中，她容顏不算傾城，卻散發着成熟且吸引人的知性美。
與前幾次相比，她今日的打扮確實驚艷，似出塵的仙子。
蘇平謙止步原地，木然轉身，在她身上打量幾眼后趕緊收回目光，微微訝異道：「原來是薛小姐，咦……薛小姐今日好生漂亮，跟謫入凡塵的仙女一樣。」
薛紅婉彎起眼眸：「只是今日？」
蘇平謙咧嘴笑道：「自然是哪日都好看，日日看不厭。」
「可你剛才的話，可不是這個意思。」
「許久未見薛小姐，突然見面，當然覺得比往日好看了幾分。」
薛紅婉笑得花枝亂顫：「不僅嘴甜，還能給姐姐帶來銀子。」
說到這裏，她頓了一下，然後遞出一個紅包，道：「小孩，姐姐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蘇平謙沒急着收，而是瞧了一眼站在薛紅婉身後的熊掌柜，送去一個你懂的眼神。
熊掌柜經營酒樓多年，閱人無數，秒懂蘇平謙的意思，但他身上並未提前準備紅包，只好皮笑肉不笑的遞出身上攜帶的一錠銀子。
見到紅包，蘇平謙毫不與人客氣，統統收下，反正他年齡尚小，春節收紅包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你小子當真不和我客氣啊……
熊掌柜牙齒緊合，欲哭無淚，臉上卻要露出微笑。
臨了，蘇平謙不忘道：「熊掌柜，新年如意。」
「承蘇小公子吉言。」
熊掌柜抱拳，臉黑的一批，新年第一天就被你坑掉一錠銀子，如意個鬼啊！
突然，薛紅婉臉色微變，望着街道另一邊，默默地退了幾步。
不遠處，又迎來幾個人，他們整齊劃一的身穿飛魚服，但唯獨腰間沒有挎刀，他們停在蘇家小院門外，手中各持一件禮物。
蘇平謙眼底閃過一絲意外，隨後這幾個錦衣衛遞出捧在懷裏的禮物，齊聲開口：「孫大人祝蘇神醫新年如意！」
果然是孫繼宗送的，不過想想也對，除了這位位高權重的錦衣衛指揮使，還有誰能令一群錦衣衛來給一個毫無權位的百姓送禮。
蘇平謙朝錦衣衛抱拳，道：「還請代我替孫指揮使道一聲協，蘇某在此有勞各位了。」
錦衣衛放下手中禮物后，相繼抱拳回禮，他們心裏驚異萬分，雖在出發前聽孫指揮使描述過那位蘇神醫的面容和年齡，但正當他們親眼所見，平靜的內心仍舊掀起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