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死裡逃生
霧氣緩緩蠕動。
無形之物在李晟緊縮的瞳孔內，伸出條條滑膩觸手，彷彿正破開襁褓，觸手拴住四周的乾枯樹木，將它整個從霧氣的包裹中撕裂而出。
活脫脫一個剛剛出生的怪物。
「吼——」
粗劣的喘息聲混雜著足以把人逼瘋的瘋狂低語，聽在李晟耳中就像是成千上萬的貓咪彈起利爪，在粉刷的牆壁上刮下淺淺的划痕。
閉眼！
李晟緊咬牙關，生的本能讓他強行壓住身體顫慄的本能，眼皮狠狠合在一起，鼓起的肌肉幾乎把睫毛壓斷。
看不見了。
世界陷入一片漆黑，李晟宛若置身於孤島之上，漆黑的海浪拍岸，而那游曳在濃稠黑暗中的未知怪物正悄無聲息地靠近著他。
未知最能激發人的恐懼。
想起那頭馴鹿最後的遭遇，李晟心頭萬分無措。
最初他以為只要閉上眼不和怪物對視，就能保證怪物不會發現從而殺死自己。
但那瞎眼的馴鹿最後還是死去了，這讓李晟無法確定，不與怪物對視到底是不是活下去的必要條件。
但其餘幾隻渡河馴鹿的後果也提醒著他，如果不閉眼，在怪物看見他的瞬間，自己就會被那恐怖的力量撕成碎片。
閉眼還能苟延殘喘，不閉眼就會立馬死去。
呼——
黑暗中，只剩下李晟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
他徹底丟失了怪物的視野。
它發現我了嗎？現在它在什麼位置？我該怎麼辦？
一個個疑問不受控制地在李晟腦中閃過，迫使著他想要睜眼看看情況。
不行！
不能看！
馴鹿的死狀讓李晟的肌肉顫抖，他覺得自己的意識開始分裂了，其中一個叫囂著睜開眼，就一下，看一下不會被發現的。
另一個控制著眼皮，瘋狂警示著他不要看，看就是死！
每一秒鐘，李晟都感覺彷彿過了一年。
他徹底接收不到任何信息，有可能現在那怪物就貼著他的眼皮，只要膽敢睜眼，下一刻就會被撕碎。
睜眼可能立馬暴斃，不睜眼，依照那頭瞎眼馴鹿的結局，李晟依舊逃不開死亡的宿命。
前有狼，後有虎。
進退維谷。
「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
生機在東方，應該就是應證在那頭瞎眼馴鹿上，否則自己在看見怪物的下一瞬就已經死了。
那還有什麼是卦象給出的提示中，自己沒覺察到的部分？
三次算卦的機會已經全部用光了，獵人的知識在現在的危機下也沒有用處。
還有什麼辦法？
他瘋狂回憶著算命先生這個身份給予他的知識。
卦象，吉凶，窺探……
到最後，他將注意力放在了算命先生這個身份的名稱上。
算命先生……
瞎子。
李晟陡然記起，在他扮演的時候，為了獲得算命先生的身份。
他蒙上了眼睛。
是了，李晟恍然大悟，他被自己給誤導了。
算命先生本來就是瞎子，這個身份的能力不需要用眼睛去看。
而他因為天生並非瞎子，下意思帶入了正常人的視角。
天眼，天眼，不是眼睛。
這是窺探天道的奇門手段。
天眼，開！
伴隨著眉心一陣脹痛，漆黑的世界再度朝李晟敞開大門，同時卸去了他平日的偽裝。
寂寥的世界，褪去潔白的雪原上只剩下無生的恐懼。
一隻由無數複眼構成的怪物正直勾勾盯著他，條條滑膩的出手在它身後若隱若現。
李晟心頭一緊，如果他剛才承受不住壓力睜開了眼，現在肯定已經被撕成碎片了。
怪物沉浮在霧氣中，並沒有其他動作，李晟大著膽子抬起腿。
噠——
怪物並沒有反應，甚至於那對複眼轉都沒轉。
沒看見我。
李晟的心神逐漸穩定，他控制著自己的身體，開始緩緩前進。
一步，兩步……
直到成功越過怪物身側，它也沒有朝這邊看上一眼，始終盯著李晟剛才站定的位置。
強忍著回頭的衝動，李晟繼續前進，同時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那頭他以為逃離的馴鹿，就是在這之後死去的。
迷霧飄蕩，隨著李晟逐漸遠離怪物，突然變得凝實起來。
屢屢白霧飄蕩，最後竟然攀上了他的手臂。
深入皮肉。
就是這個！
算命先生對於命運窺探的本能讓李晟狠狠打了個寒戰。
找到了！
一縷縷霧氣，就像是漁夫拋下的餌料，隱藏著致命鐵鉤，隨著李晟的走動，居然有朝著他心臟奔來的預兆。
他抬手就要拍散迷霧，但這東西卻頑固異常，非但沒有脫離的跡象，居然還妄圖侵蝕李晟的另一條手臂。
李晟似乎看見了自己被抽干血液變成乾屍的結局。
千鈞一髮間。
「我去你大爺的！」
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李晟右手倒轉長矛，一把扯下了前端用繩子系住的小刀。
對準手臂。
「你吃個屁！」
刺啦——
血光迸濺，李晟面容猙獰，他在心頭狂笑著直接切開了小臂肌肉。
咬著牙，他用小刀挑開肌肉，將沾染的白霧血肉直接切開，染紅雪原。
呲——
鮮血落地，藏匿於其中的白霧陡然沸騰，一頭連接到了那複眼怪物身上，將李晟拋下的血液盡數吸收。
白霧緩緩淡化，吸干血液后怪物的身形緩緩融入霧氣。
於此同時，李晟心頭那股死亡的顫慄感同時煙消雲散。
「我活下來了！」
原來如此，閉眼不與其對視，可以讓怪物無法發現自己，那頭馴鹿死亡是因為它沒有除理掉身上連接的白霧。
只要取出被白霧沾染的部分，就能迷惑怪物，讓他認為已經吃掉了獵物，從此離開。
強忍著手臂劇痛，李晟邁開腿，他要快點回到庇護所。
深一腳淺一腳的在雪原上前行，右臂已經徹底失去了知覺，火辣辣的疼。
李晟明白他不能在此刻止步，否則無需怪物，失血混雜著失溫也會要了他的命。
終於，巨大的松樹出現在李晟眼中。
他勉力搬開雪磚，一頭栽進了雪屋內。
就在這時。
一股熟悉的刺痛感從他頭顱深處傳來，李晟再也忍受不住，雙手抱頭躺在床鋪上。
「啊！」
大量神秘的知識憑空在他腦中出現。jj.br>
劇痛中，
李晟恍惚發現，算命先生的扮演進度居然前進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