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命運！
以身為柴，點燃薪火。
看着混亂扭曲的命運細線，李晟同樣瘋癲，就像是紅了眼的賭徒，在牌桌前篤信自己所看見的一起。
「給你！」
他折斷中指，硬生生將骨頭扯斷，露出被撕開的森白創面。
以獻祭自己的靈魂為代價，李晟不斷藉助命運羅盤發動算命先生的能力。
將他和高明的命運束縛成一個首尾相連的圓弧。
恐怖的怪物就在他周身徘徊，只要李晟有剎那的鬆懈，從它們口中發出的激蕩聲波，足以將其撕成碎片。
李晟用力揚起臉，他的脖子上青筋暴起，臉龐因為失血變得蒼白。
頭頂上方的迷霧，正在大量消散。
他看見了在原地轉圈，焦急的秦放幾人，看見了自己和高明的肉身。
這片異度時空並非物質世界，李晟所獻祭之物是他的靈魂。
而現在，異度時空與現實世界之間的迷霧散去了。
「高明成功了？」
李晟大喜，佈滿血絲的雙目朝後看去，但卻看不見高明的身影，只有一團被斗篷包裹的畸形血肉緩緩蠕動。
「李先生……」
「李先生——」
「你聽得見嗎？」
！！！
「嗯？」李晟恍然抬起頭。
耳邊，秦放三人叫喊遙遙響起。
聽不真切，李晟心急如燎，他看着自己只剩下大拇指的手掌。
「瑪德，再來一根！」
咔——
左手徹底變得光禿禿，獻祭拇指，藉助這股力量，李晟連忙操控命運羅盤，連接秦放三人。
「叫我做什麼，是迷霧散了嗎？」李晟的嗓音在三人耳畔回蕩。
終於等到了回應，秦放忍不住大喊道：
「李先生，你和教授在那把搞定了嗎？」
「快了，高教授已經找到了節點。」
聽着秦放的口氣，李晟只覺得有些許不妙。
「怎麼了？」
「李先生，我們這邊霧散了！」
「霧散了？那是好事啊。」
這說明高明就要成功了。
「不，李先生，不是你想的那樣。」秦放用力地咽了口唾沫。
「帕米高原，好像變樣了。」
「變樣了？」李晟眼睛閃爍，他的意識連接到自己的肉身，以其為媒介看到了面前的世界。
濃郁的迷霧已然散去大半。
原本扭曲的時空也恢復了正常，秦放三人正腳踩大地。
他們四周的霧氣消散，露出枯萎的叢林，大地乾裂堆滿了生靈的屍骸。
霧的確散了。
李晟心臟驟停，眼前的景象他看過，那是天眼下帕米高原被迷霧侵蝕的真正模樣。
而現在，這是肉眼下就能觀察的世界。
「高教授！」
聯繫戛然而止，李晟驚怒道。
「怎麼回事？」
蠕動的血肉緩緩開裂，露出高明疲倦的臉，他的眼中佈滿裂痕，喘息著。
「李先生……快，逃。」
「帶着孩子們，逃！」
逃？
李晟猛地衝上前，用力想要把高明的臉拽出來。
「逃？往那兒逃？迷霧如果擴散，那些怪物進入現實世界，我們都得死！」
渾濁的淚水從高明眼眶中溢出。
「李先生，我……」
「失敗了。」
轟——
劇烈的轟鳴聲響徹世界。
驚怒間，李晟抬起頭，他的瞳孔緊縮，倒映出徹底清晰的帕米高原。
異度時空，即將把這裏徹底吞噬。
「李先生！」
秦放驚恐的嗓音再度出現，李晟只覺得渾身發涼。
他還沒有連接命運。
這是他肉身聽見的聲音。
異度時空和現實，徹底貼合了。
「有大片塵世游曳者正在跨越空間，他們就要進入現實世界了！」秦放的嗓音帶着驚恐。
高明徹底沒了動靜，他渾身魔力暴動，意識被淹沒在瘋狂的海洋中。
現實世界，秦放三人死死護住李晟二者的肉身，面對不斷清晰的塵世游曳者，他們毫無辦法。
世界不斷融合，異度時空即將徹底侵蝕現實。
沒有機會了。
李晟幾乎咬碎一口鋼牙，他拿起羅盤用嘴咬住。
從懷裏摸出一枚潔白的骨片。
他要測算天機。
哪怕是突破三次的界限，李晟也要這樣做。
「轉機！」
趨吉發動，李晟強行壓下腦海翻騰而起的混亂意識，遵循算命先生趨吉避凶的靈感，尋找著一線生機。
突然，他眼中的畫面黯淡了下來
無數命運細線在他眼前清空。
無。
沒有生路，沒有轉機，沒有希望。
看不見的虛無露出嘲弄的嘴臉。
十死無生。
這麼會這樣！
李晟難以置信，明明之前的結果還是九死一生。
命運，就是個多變的婊子。
轟——
片片扭曲時空化作玻璃似的碎片從天穹零落。
一直尋找着他們的怪物也停止了動作，紛紛仰頭咆哮。
異度世界徹底連接上了現實世界。
「不可能！」
李晟掏出腰間左輪，從脖子上扯下最後一顆秘銀子彈裝填完成，對準了時空節點。
「李……」是高明。
血肉中的臉皮睜開雙目，他看着李晟手裏的左輪，凄慘一笑。
「現實世界和異度時空連接，我們已經無法觸摸節點了。」
彷彿是為了印證高明的話，扭曲的血肉一塊塊被節點吐出。
「你看。」
「我原本是想用自己的血肉污染節點，讓異度時空排斥自己，最後引發崩坍，可最後還是晚了一步。」
「現在，只有異度時空的生靈能觸碰它了。」
混亂的世界，一頭頭塵世游曳者放肆嚎叫，現實的屏障即將被異度時空吞沒。
到那時，它們就能隨意出入兩個世界，直到將現實的帕米高原徹底吞噬。
作為隊伍中唯一能看見命運的人，命運已經給出了答案。
要認命嗎？
羅盤停止轉動，李晟自己頭頂的命運絲線崩潰，重新延伸向世界各處。
隨着命運回溯，怪物們也看見了李晟，本能讓它們一擁而上。
「李先生……你在做什麼？」高明見狀連聲驚呼。
李晟沒有回應，他直面這頭最近的怪物，獰笑着伸出左臂。
「你們不是想吃我嗎？來！」
巨大的獠牙交錯。
伴隨着血肉的撕裂聲，李晟眼球充血，強忍着靈魂的劇痛，讓怪物咬碎了他的左臂。
「吃下去，就別吐出來了！」李晟揮舞獨臂，結出印決。
「獻祭！」
被怪物吃下去手臂瞬間化作祭品，羅盤轉動。
李晟的命運居然和塵世游曳者纏繞在了一起。
他揚起獨臂，狠狠一拳打在扭曲的節點。
咚！
在高明不可思議的眼神中，節點劇烈震動起來。
「只有異度時空的生靈才能觸碰你？」李晟右手抽出左輪，獰笑一聲。
「那我夠不夠格！」jj.br>
砰！
秘銀子彈洞穿節點。
原本融合的兩個世界再度被分離。
「還不夠！」
此刻，所有怪物都看見了他。
一條手臂可不夠吃。
「想吃我？」
腦中，無比瘋狂的想法貫穿李晟的意識。
命運羅盤被他咬在嘴裏，看着鋪天蓋地，裹挾着迷霧向他衝來的怪物。
李晟掏出小刀，直接插進自己的心臟。
「啊——」
割裂血肉，折斷胸骨，挑開一根根血管。
疼痛讓李晟渾身的肌肉都不停痙攣。
他微微低頭，撕裂的吼聲響徹這片時空。
「啊——」
跳動的心臟被他抽了出來。
「李先生？」高明看呆了。
就算是最瘋狂的邪教徒，也不及李晟此刻瘋狂的一星半點。
一個活生生的人，居然自己掏出了自己的心臟。
「吃我？」李晟放聲狂笑。
「你們應該吃它！」
砰！
他狠狠將心臟塞進扭曲的節點。
靈魂體的心臟，是一個人命運節點的具象表現。
代表了獨屬於李晟命運的氣息。
「獻祭！」
心臟消失，化作純粹的命運洪流，將獨屬於李晟的烙印深深刻在了異度時空的節點之上。
撲到他面前的怪物陡然剎車。
它們齊刷刷扭頭，冰冷的獨眼看向了被烙上李晟印記的時空節點。
下一刻，宛若如燕歸巢。
成千上萬的怪物撞進節點，將它們本該保護的東西撕成了碎片。
李晟再無半分力氣，他從高空墜落，仰面看着模糊的世界。
他伸出獨臂，豎起了中指。
「命運？」
「去尼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