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擺爛勇者回到現實

覃越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一手拿筆一手拿著小白本，目不轉睛地盯著其上的「病人」。

「呃……你是說，自己失憶了？」覃越轉了一下筆，「這種事情真的會發生么？」

「不要用那種看精神病的眼神盯著我好嗎？」「病人」看起來很不耐煩，至少他的表情就不太友善。

「咳……好。」

儘管覃越儘力不笑出來，但還是忍不住捂了一下嘴。

這實在沒辦法，眼前這位少年原是自己的同班同學加朋友，而他的家人則照例忙得不可開交，只有他來探望對方。

一個人被卡車撞了之後昏了過去，雖然身體沒有大礙但連續一個月都沒有醒過來……而前幾天他醒過來之後竟然從醫院跑了出去，結果穿著單薄的衣服差點在外面被凍死……作為他的朋友，覃越實在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做出這種事……

「不是我想……只是你的行為……很難不讓人往神經錯亂那方面聯想。」

這是覃越做出的總結，雖然他不能就這樣記錄在本子上，這會害得對方不能出院。

林澤一無奈地嘆了口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當晚自己做出的怪異行為，但他真的不想繼續待在這裡了。

「就當我是沒睡醒神志不清吧……話說有把精神鑒定交給一個高中生的嗎？你是什麼腦科天才醫師嗎？」

「我又沒說我是來精神鑒定的。」覃越聳了聳肩，然後把一片空白的本子轉過來讓他看，「只是做個樣子，順帶確認一下你的狀況。」

沉默了片刻，林澤一開口問道：「我的父母呢……？或許其他人……」

「你之前可是個「叛逆少年」哦，一邊討厭家庭一邊拿父母給的錢花天酒地那種……我有一段時間沒見你了……」覃越四處觀望，「噥，如你所見，現在只有你親愛的好朋友覃越來看望你哦。」

「我和你很熟嗎？」

這並不是林澤一的反問，而是真的在問他，畢竟自己真的失去了車禍前的記憶。

或者說，自己先前的記憶，與現在的自己毫無關聯。

「不算太熟……」覃越頓了一下，「但是無論你現在是失憶還是哪條神經出了問題……我都有責任帶你回到正常的生活。」

「你不會是我之前認的兒子吧？」林澤一突然面無表情地來了一句，直接把開始沉重的氣氛打破了。

「你什麼時候覺醒這種無厘頭體質的？」覃越的眼皮子不禁跳了跳，「只是因為……你出車禍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我啦……」

覃越不禁四處看了看，似乎一個虧心的小偷。

「還有……其實你蘇醒的消息是千伊告訴我的……雖然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她。」

林澤一一下就睜大了眼睛，他怎麼不記得？這個名字，這個人，都是在他的記憶中真實存在過的！

「你說千伊？！是不是一個酒紅色頭髮的女人？」

「啊……嗯，是她啊……」覃越突然被他的一驚一乍嚇到了，「不至於這樣激動吧？難道你急著還房租？」

「帶我去見她。」林澤一就差沒從床上下來了，不過覃越攔住了他。

「得了！你現在急也沒用啊，人家現在在北極旅遊呢，你還能飛過去不成？」

看到林澤一坐了下來，覃越總算鬆了口氣。

「你說你是不是覺醒了什麼雙重人格啊？我所認識的你……與現在的你相差很大……」

林澤一的眼中一亮，他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之前的我是怎麼樣的？」

「呃……要怎麼說呢……」

覃越心想我這說個屁啊？是不務正業整天逃課？還是花錢大手大腳？或者每個月都要換一個女朋友？完全是負面的評價好么！

「有話就說，有屁快放！」

覃越的眼神不禁右移，在別人面前說別人壞話這種事情，聽起來就很難做……

「可能是我不太能理解有錢人的作風……？總之在我看來，你大概……是個花花公子類型的人……？」

林澤一臉上的表情出現了微妙的變動，看起來好像是不爽？總之覃越現在就想從這個病房逃出去。

但至少他能保證之前的林澤一不會做出這樣的表情，作為一個「花花公子」，可不會保持一個近乎面癱的表情。

所以他覺得林澤一腦子出問題的可能還真不小……

「我之前是這種人嗎……」

林澤一撓了撓頭，似乎對這種事情感到一絲無奈。

覃越瘋狂眨眼，他不明白眼前的這個人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那個整天臭美的花花公子呢？那個無比自信的「富二代」呢？

「算了，有話之後再問吧，現在先帶我出院！」

「嗯，嗯……」

覃越只得點頭，他現在還沒從自己的極度震驚中反應過來。

-

覃越帶林澤一來到了自己曾經的出租屋，不過它更像是一個員工宿舍，而這一棟樓基本都是出租出去的。

覃越掏出鑰匙打開了門，兩人在玄關換鞋，林澤一好歹喚醒了一點自己的記憶。

「側門是衛生間，裡面只有一間卧室……」

林澤一比覃越走得更快，他探頭進去，卧室里只有一台電腦，一張床，和一張桌子……

衣服被隨意地掛在鐵架上，其中不少掉落在地上，電腦桌旁的垃圾桶內裝滿了速食麵袋子，裡面的食物殘渣早已發臭，床上雜亂的被子也起了灰，只有卧室中間唯一的小桌子還乾淨些……整間房間看起來很久沒有人住了，但絕對不止一個月。

「看來你很熟嘛，不過這裡好像很久沒人住了。」

「或許。」林澤一瞄了一眼床前的小桌子，「應該清掃一下了。」

「要不要我幫忙？我就住在下面，可以暫時借你清潔工具。」

「嗯。」

覃越出去了，但林澤一卻開始探查起來。

「衣服……我可沒穿過這些東西，」他過去一件件查看自己的衣物，又把電腦桌的抽屜一個個打開，「這是……寫真集……？誰看這種東西。」

他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塞進垃圾桶，同時不忘了看一眼床底和衛生間。

房間仍是他記憶中的房間，但裡面的東西，卻不是他應該有的。

按照自己的記憶，他應該是一個深度死宅，所以不需要什麼時尚的衣物，而不是動漫周邊的紙質物品他根本不會購買，如果要滿足自己的需求的話，兩手拿書不是更麻煩嗎？

他並不懷疑這是他人的房間，因為地點和樓層都沒有改變，改變的是他自己。

「30歲死宅重生成為勇者然後拯救世界，最後抱得美人歸過上龍傲天生活」，典型的異世界穿越文，只可惜到了他這裡只實現了三分之一。

那就是——「30歲死宅重生成為勇者」，之後的事情便是他臨陣脫逃，艱難地回到了現界。

聽起來就很窩囊，但在經歷那些事情之後的林澤一，現在只想過平凡的生活。

雖然把自己的年齡倒退十幾歲自己很感謝，但他卻不喜歡自己的人生軌跡被他人肆意修改。

在別人眼中的自己，或者說「出車禍之前的自己」，和他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他本該是因為一個「人見人死」的「詛咒」被隔離起來，然後終生只能做一個死宅，而不是像「之前的自己」一樣差點成為海王。

這就像兩條完全不相同的人生軌跡被強行嫁接在同一個身體里，對他來說只會徒增麻煩。

現在唯一解釋這些的恐怕只有那個叫千伊的女人——她曾經是他討伐魔神隊伍里的其中一員，雖然那只是一段短暫的時間，但他知道她肯定瞞了他很多事情……或許其中就有穿越過來這邊的魔法。

「嘖，早知道當時去問她好了，也不用那麼麻煩。」

林澤一又看向那張小桌子，因為它在這個亂糟糟的環境中實在太顯眼了。

這就像垃圾堆中央放了一個剛開封的手辦，似乎它被人精心護理一般。

他蹲下身去，看看桌子下方有沒有什麼東西。

「？！」

林澤一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

覃越縮在樓梯間的角落，用掃把撐著自己的身體。

即使這樣，身體也忍不住顫抖，那並非天氣的寒冷所致，而是他另一條手臂差點被人切斷。

「真是……陰魂不散……」

覃越狠狠咬牙，他盡全力止住自己的顫抖，同時調整自己的呼吸。

「敵人……到底在哪個方向？」

覃越的目光掃過對面樓道的每一個角落，但始終沒有發現對方的痕迹。

他不能再拖了，就算他能停住自己的呼吸，不斷流出的血液也遲早會暴露自己的位置……而他卻完全沒有反制的手段。

傷口在緩緩癒合，但他知道，對方不可能會給他歇息的機會。

雖然他躲在一個相對安全的角落，但對方卻有轉移位置的權利，並隨時有可能從另一個方向攻擊過來。

「！」

腳步聲，腳步聲從樓道的上方傳來了，它緩慢而平穩，就像是獵人狩獵前的悠閑口哨。

「該死！」

覃越握緊了手中的掃把，這是他現在唯一的武器，但他所預想的最好結果，大概也是拖延一下時間而已。

此時他的大腦瘋狂轉動，思考著如何有效地反擊。

嗡！

來了！

但在將掃把扔出去前的一瞬間他卻頓住了，因為對方的攻擊仍然是從遠處來的，而隨之在樓梯前倒下的，卻是一道他熟悉的身影。

「澤一！」他瞬間沖了出去，然後抱起林澤一退回樓梯間中。

而幾乎幾秒之後，他看著一道身影從樓外徑直樓下。

咚！

覃越甚至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因為他看清了，那道墜落的身影，正是襲擊他的敵人！

他不可能認錯！他與對方交戰了多次，每次對方的攻擊方式都不同，而無一不讓自己印象深刻，又多次將自己逼向死地……可以說，「暗絲」絕對是他碰到過的最棘手的敵人。

但在這個寂靜世界中傳開的悠長回聲卻無時無刻不提醒著他，他所認為的最棘手的敵人戰敗了，至少對方已經重傷。

「暗絲」根本沒有必要使用裝死引人那樣低劣的手段，無論是戰鬥方式還是現在的情況都無需她這樣做……她本就是一位等待收割的悠閑獵手，更不必在勝利前夕表演雜技。.

獵手馬失前蹄，而他卻沒有半分欣喜，如果這場戰鬥有第三方在場的話，那對方又為何在此刻才出手？

「果然又是沖著我來的嗎？」覃越不禁苦笑，自己這個「災星」體質還真是沒一秒不起作用啊。

覃越對面的樓頂之上，黑髮少女看著樓下氣息全無的「暗絲」，微笑轉身。

「抓住機會哦，小妹妹，不然業績就被天華市的人搶走嘍。」

「原來你知道我在啊。」

少女對面的黑暗中，一個孩童從中現身，但即使黑袍掩蓋了他頭部以下的身體，身上的魔力也無法掩蓋過去。

倒不如說，對方是專門顯露出敵意給她看。

「先說清楚，我是男的，」他瞄了一眼覃越所在的方向，又看向黑髮少女，「是我太久沒回天華市了？這個泥缸什麼時候又多了您這種神龍？」

「看人很准嘛。」少女笑著走過去，使勁地揉了揉男孩的頭，「不過無論你是哪方泥鰍，最好都不要妨礙我哦。」

談笑之間，隨之而來的卻是鋪天蓋地的壓迫感，對方用實力讓他明白，自己根本沒有與她對抗的權利！

男孩緩緩回頭，少女的身影和氣息早已在一瞬之間消失殆盡。

他往前走出幾步，低頭看向樓底的「暗絲」。

「一擊斃命……真是恐怖。」

他並沒有半點擔心，因為在這之前，他所知道的、在這座城市中有那般實力的只有一個人——換句話說，這根本不是自己應該操心的事情，更何況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這座城市，真是永遠不會無聊啊……」

當然，不是誇獎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