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有疾（17）

打卡樓

樊國的國君，在一夕之間易主。

起初，某些不明真相的朝臣們，一見龍椅上坐著的是昔日的五皇子沈檸，嚇得一個機靈，瞌睡都跑得沒影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懵逼。

這是怎麼回事，昨夜逼宮了嗎？.

有些朝臣還不認識沈檸，畢竟沈檸此前一直住在冷宮，不能隨意走動，金鑾殿更是一步也沒踏入過，長這麼大，這還是他第一次走進皇宮裡最威嚴肅穆的地方。

他坐在龍椅上，姿態慵懶，百無聊賴地俯視著彷彿陷入自我懷疑的朝臣。

「你是何人，如此大膽，這個位子是你能肖想覬覦。

槍打出頭鳥，但總是少不了傻鳥撞槍口。

文武百官都覺得奇怪，可最多也就是小聲議論一下，沒什麼人敢直接出聲質問。

沒發現氣氛很詭異么？

不動聲色地坐在龍椅上，身上穿著合身威嚴的龍袍，殿外的侍衛們和殿內的太監宮女都無人露出驚訝的神情，這足以證明，龍椅上的年輕男子獲得了他們的認可。

在這個關頭，疑惑不解是正常的，但就這麼大聲質問實在太過魯莽不明智，甚至可以說是愚蠢了。

剎那，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說話之人身上，有同情的，有看戲的，也有人偷偷瞄了一眼龍椅上的沈檸，似乎在等待著他發怒。

不過，讓他們失望的是，沈檸並沒有處罰他，但也沒有搭理他，而是自顧自摩挲著龍椅的扶手，漫不經心道：「做工粗糙，換個工匠，重新做把龍椅吧。」

眾人：「……」

為什麼突然來這麼一句，他們是徹底被無視了嗎？

那出頭鳥也察覺到什麼，三緘其口，不敢再開口，有種死裡逃生的錯覺。

就在眾人不知該如何是好，老丞相姍姍來遲，緊隨其後的是太監總管嘴裡高聲喊道的「太後娘娘到！」

聽到太后，眾人齊齊望去。

太后牽著小皇帝。

不對，此時不應該稱之為小皇帝了，他身上不再穿著龍袍，而這母子兩人非常平靜，半點沒有因為龍椅上多了個人而感到不快。

朝中聰明人居多，見此便知道，龍椅上的年輕男子多半就是樊國未來的皇。

得知龍椅上的年輕男人是沈檸的大臣們早就這般認為，還有一小部分老丞相的麾下，也是堅定不移地支持沈檸。

因之前小皇帝登基，年歲尚小，宮殿上還設了珠簾，珠簾后坐著的自然就是太後娘娘。

也就是垂簾聽政。

但此時，她並沒有走向珠簾后，而是示意太監總管宣旨。

太監總管尖細的聲音穿透整個宮殿，落在眾人的耳中，響亮且清晰。

內容很簡單，就是禪位給昔日的五皇子沈檸。

旨意宣讀完畢后，老丞相當即下跪，磕頭，喚龍椅上對這事兒漠不關心的沈檸，「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老丞相話音一落，他一派的朝臣也紛紛下跪，異口同聲道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有一就有二，儘管有些人還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學著他們那般下跪表忠心。

禪位的聖旨宣讀完畢后，太監總管便拿著浮塵身體微微前傾恭敬地立在龍椅旁，一副隨時聽從差遣的模樣。

太后和十一皇子很快便離開。

自此以後，此處便不是他們該來的地方。

素有天煞孤星之名的沈檸做了皇帝，自然有人不服，但誰不服，就會被老丞相給說服。

司天監澄清當初是自己的失誤，推演錯誤，五皇子是天命所歸的天下霸主。

此話有人信，有人不信。

信與不信都不打緊，只要不搞事就行。

但凡搞事的一律弄死。

死了一個、兩個……不知多少個后，再沒人敢說出大不敬之話。

「他沈檸算個什麼東西，要不是宇文家在背後支持他，他就是個草包，這個皇位明明就該是我……總之我不服！」

「不服你也得忍著，你手下的勢力根本無法與之相比，無異於蚍蜉撼樹。」

「可是……」

」沒什麼可是，在沒有絕對的把握之前，你不許擅自做主，明白了嗎？」

「……我知道了！」

魔界天啟城魔宮

「滾！誰讓你來的！我不是說過你當初要是走了，此生不復相見，魔界不歡迎你，你滾！」

驚羽剛醒來便大動肝火，原因無他，只因紫塵的到來。

這個男人，一如她記憶里一樣，丰神俊朗，玉樹臨風，不論怎麼看都無可挑剔。

嘴裡怒罵著，但驚羽心裡清楚，自己從未忘記她，不止沒忘，而是念念不忘。

可是，她依舊無法原諒，驚羽當初的背叛。

他違背了他們之間的誓言，儘管，他是上神，可失憶不是借口，失憶也無法改變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他們是真心相愛，她可以為了他不要魔界大公主，繼承人的身份，可他卻離開了，不告而別。

後來才送來傳訊。

可那有什麼用呢？

走了就是走了，背叛就是背叛。

「別動怒，你的傷還沒痊癒，動怒對傷無益。」紫塵言語中滿是關心，看向驚羽的目光與旁人截然不同，有愛憐也有後悔，他想彌補，不是第一次有這個想法，可此前一直被拒絕。

那時看她過得好，又是魔界的君主，自己若是回來也只會讓她為難，他便默默守著。

只要她安好，他哪怕只能對著她的畫像回憶他們的過往也無妨。

但如今的勢態，他不能再無所作為。

」與你何干？」

驚羽依舊沒有好語氣，眉眼間一片不耐，「你莫要忘了，我早就嫁人了，孩子都大了，哪怕孩子的父親已經死了，你也無法替代他，不，你連他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紫塵之所以這麼多年都沒靠近驚羽，也是在幾萬年前，紫塵回到魔宮想帶驚羽走時，已然身為魔君的驚羽當場擁抱一個魔族男子，告訴他她已經成親了，並且懷有身孕，讓他莫要糾纏往事。

那些往事，與她而言，微不足道，就像是沙，風一吹就散了。

當時的紫塵，不是沒想過驚羽是在賭氣，故意說這話讓他後悔，但很快，魔君驚羽懷有身孕的事兒傳遍了各界，他黯然神傷，心裡悔恨交加。

「但他已經不在了不是么？」這次，紫塵很強硬，並不退讓，「他死了，這說明，他配不上你，你需要更強的人守護。」

驚羽微怔，視線略微恍惚，彷彿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

她記得他剛把失憶的紫塵撿回來的那段時光里，紫塵也是這般霸道，對她尤為霸道。

「那你配么？」驚羽回過神來，蒼白的小臉上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反問道：「他配不上你，難道你就配了，紫塵上神！」

「紫塵上神」四個字，一字一頓，咬字極重，提醒他，他們神魔，註定只能成為宿敵，而不是旁的什麼親密關係。

「我也不配，但我不護你，你不用想趕走我，除非你希望魔界魔君易主，你若不在意，我便只護著你。」

「你……」驚羽本想說些刺人的話，但想到如今的形勢，到嘴的話全部咽了下去。

現在魔界動蕩，各方王族虎視眈眈，都盯著她的魔君之位，她確實需要強大的助力。

若是紫塵願意幫忙，那自然是最好的。

畢竟，這個位子，必須是她的弦兒的，誰也不能動不該動的心思。

弦兒長這麼大，都沒體會過擁有父親的滋味，紫塵也是該補償他了。

也不知弦兒現在如何，何時才能回到魔界，那些叛徒會不會對弦兒動手？

不擇手段的人太多，驚羽想不擔心都難。

「你真的要幫我？」

驚羽抬眸，長睫微微顫動，定定地看著紫塵，掩藏住自己心裡的愛意與恨意，談判的口吻道：「我沒事，但我擔心他們會對我的孩子下手，你替我去保護他，日後我必定會回報你。」

對兒子的擔憂半點沒有掩飾，焦急全然寫在臉上。

曾經，這般的擔憂驚羽只會為了他，而今卻……

紫塵免不了嫉妒，他嫉妒她的兒子，更嫉妒那個雖然已經不在人世，卻讓驚羽為他生下孩子的男人。

若是當初他沒有糾結，沒有離開魔界，而是選擇和驚羽廝守，那麼如今的一切會不會就不同了呢？

但他清楚，再後悔，也無濟於事，無法改變過去。

他能做的就是儘力保護她，讓她開心。

「我會派人去保護他，但我只會保護你。」

紫塵雷打不動，並沒有鬆口。

聽到這話，驚羽不能說自己毫無動容，冰封許久的心，再一次砰砰砰亂跳。

「好。」驚羽點點頭，「如此多謝了。我現在需要休息，麻煩你出去。」

紫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轉身離開，但他並沒有走遠，就守在門口，雙手結印設下重重禁制，加固了結界，確保無人會打擾到驚羽。

結界上有他一道神識，若是驚羽有什麼需求，他也能第一時間趕到。

這一次他絕不會給自己留下任何遺憾，他可以忍受無法陪伴在驚羽身邊，但他絕對無法忍受的是，驚羽會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