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要把人看扁了

老黑乖乖跟着王安福回到車旁，李志敏丟給他四個綠色的毛線小鞋子，「可能有些不合腳，你撐大一點給它穿上，這樣就不會把車裏面踩髒了」。

「你為什麼總是有些奇怪的東西？」王安福接過小鞋子套在手指上。

「你接下來去哪？」李志敏沒有接話。

「我先要回明離東把借的車還了，你呢？」王安福想了想。

「下午我要回城裏開會，唉！最近城裏也不太平，我記得你高中是在南關中學上的，對吧？」

「對啊，咋了？」

「那沒錯，就是你學校附近一個小區出事了，反正現在也沒個結果，你回去的話注意安全，最近就別到處亂跑了」。

「行，聽你的」。

「那我先走了，有事給我發消息」。

李志敏把臘肉丟給王安福，然後徑直開車離開了。

王安福帶着老黑找到停在村口的車，車上已經落了一層樹葉，車身上還有雨滴濺起的黃泥。

「唉，還要去洗車」。

王安福把老黑的腳擦乾淨，給它套上綠色小鞋子，才把它放進車裏。

王安福開着車上了高速，瞄了一眼後視鏡，看到老黑窩在後座假裝舔着腳，眼睛死死盯着臘肉。

「唉，這也是個不省心的」，王安福把車窗打開，「老黑，帶你去兜兜風！」

老黑豎起耳朵，高興地在後座上跳了跳。

此時維持了多年平靜的南關城裏因為一起惡性事件，氣氛已經變得緊張起來，街道上加強了治安管理，看着倒是比平常更加井然有序。

事情發生后，天天幸福小區周邊道路已經強管了快一整天，阿sir們昨天連夜上門調查著居民信息，核對着死者身份。

李志敏本來慢悠悠的開着車，結果接到通知說會議提前了，他火急火燎地趕回城裏，現在就坐在會議室後排端著咖啡，強打着精神聽着領導講話。

「本次事件影響極其惡劣，手段非常殘忍，上面要求儘快抓住兇手……組成調查組，推薦名單：李志敏，吳宇濤……」

李志敏聽到自己名字一下就精神了。

「各位有什麼異議儘快提出來，沒有的話就按這個來吧！基礎資料已經下發給你們，李志敏作為組長要儘快安排好時間，及時向我彙報情況，廢話就不多說了，散會！」

會議結束后，李志敏坐在會議室里翻著資料，吳宇濤也端著一杯咖啡坐在他旁邊。

「老李，又到了你出手的時候了，哥們兒這次能不能升職加薪，就看你了！你一聲令下，我指哪打哪！」

李志敏放下文檔，撇了他一眼，「唉，這次的事情可不好辦啊！」

「怎麼說？」

「先把他們都叫過來吧！讓他們到隔壁小會議室去」。

十分鐘后，小會議室坐滿了人。

「到齊了吧？首先歡迎各位，大家都是各領域的專家，由於大家平時也不是一個部門的，有的是第一次參與專案調查，所以我還是介紹一下吧，本次事件調查小組共由六人組成，由李志敏，也就是我擔任組長，以及組員吳宇濤，就是我身邊的這個大塊頭，我們兩個主要負責刑偵這塊」。

「我左手邊分別是劉明明和趙磊，負責心理分析和法醫鑒定，趙磊也是老朋友了，你們兩個需要全程跟隨本次調查。」被點到的兩人點點頭。

「右手邊的是江瑩和余洋，他們作為外援，在需要的時候將會提供法律和網絡方面的支持。」李志敏打量了一下每個人的表情。

「調查組的規矩你們應該懂的，各位還有什麼問題嗎？沒有的話我就介紹一下案件情況」。

李志敏左手邊扎著高馬尾的年輕女子舉起手。

「劉明明，怎麼了？」

「我只是想問下平時怎麼稱呼您」，劉明明不好意思地問道。

「直接叫我名字，或者叫我李sir就行，其他人也一樣，各位來這裏只有一個任務，就是為了查案，不要有什麼其他壓力。」

「好的，李sir！」

江瑩和余洋是第一次參與這樣的重大案件，江瑩最近感到了事業瓶頸，為了拓展自己的見識和履歷，主動報名參與了這次行動，余洋則是作為網絡偵查方面的優秀代表，被領導直接提名。

「你們面前都有一份資料」。

趙磊早就打開資料，津津有味地看着，劉明明和江瑩聽到李志敏發話，也好奇地打開資料看起來。

「大家應該都提前了解過，本次案件發生在明離老城區天天幸福小區後巷。」

江瑩翻到資料後面，看到上面的照片，突然捂住了嘴。

「我就知道又是這樣」，余洋沒有看資料，他瞪着死魚眼看了一下江瑩。

「請各位不要吐在會議室里，旁邊就是廁所」。

江瑩跑了出去，劉明明作為心理醫生，也是第一次看到案發現場，憋的臉色發青。

畢竟這和聽說的不同，親眼看到一個大活人在陰暗的角落裏就這麼消逝了，他們內心還是受到了很大的震撼。

李志敏打開投影儀，把照片放大。

「呵呵，紙質資料上的圖比較模糊，為了防止各位看的不清楚，漏掉什麼細節就不好了」。

吳宇濤和趙磊認真地看着屏幕，余洋害怕的蒙住眼睛，手指間露出兩條縫，一開始他看到一間低矮的商鋪，旁邊是小巷入口，巷道僅有一米五左右。

鏡頭往巷道里走了兩步，兩側是灰黃色的居民樓，往前差不多十米，余洋看到一個人影站在路邊，應該是嵌在牆裏，只露出一半身體。

「就這？」，余洋把手放下來。

「這是背面的，下一張照片」，李志敏點了一下電腦。

屏幕上突然出現一張死者正面照，照片上是一個中年男人，脖子拉的老長，軟軟的耷拉在肩上，他閉着眼睛，臉色發青，表情卻顯得很平靜，身上的t恤一半已經爛成布條。

他的左腿死死地蹬着地面，右半身蜷縮成奇怪的形狀，卡在小區磚砌的圍牆與商鋪后牆之間，擠得扁扁的。

粗糙的牆面上殘留着紅色擦痕和一條條皮肉，順着磚縫往下看，地面留下暗紅色和黃綠色不明物體混雜在一起的印記。

「李哥真是惡趣味」。

余洋又捂住眼睛，江瑩剛進來又捂著嘴跑出去了，劉明明瞪着投影屏幕，至少看上去已經習慣了。

「總不能是他自己擠進去的，會不會是有人把他迷暈了，然後想辦法塞進去，再在周圍做的偽裝」，吳宇濤摸著下巴說道。

李志敏把資料翻到屍檢報告那一頁，「哦，是趙磊做的屍檢，要不你自己來介紹一下吧」。

「ok，那我簡短節說，根據昨晚的檢驗結果，死者死亡時間為前天下午八點左右，死因系胸腹部壓迫導致的窒息」。

趙磊翻了一頁報告，繼續說道，「死者頸椎脫位，可以理解為脖子脫臼或者異位了，頭部以下的身體表面，特別是右側存在大量重度擦傷…受到擠壓，肋骨及右側手臂部分骨折……右手肌腱斷裂，指甲脫落，應該是右手在牆上用力過度，嗯，還有大力擠壓導致的」。

「沒有檢測到藥物反應，報告結束」。

「他一個人能把弄成這樣嗎？」

「一般情況當然是不可能的，畢竟人是會痛的」，趙磊看了下照片，「不過也說不定」。

李志敏敲了下桌子，「我再補充說下初步調查結果，死者薛廣栽，48歲，男，未婚，初中畢業高中輟學，父母正常死亡，沒有犯罪記錄，沒有嚴重疾病就醫報告，沒有查到長期工作記錄。他獨自住在天天幸福小區，呃，房子是他父母留下的。他的其他人際關係還在調查。」

李志敏翻開筆記，「根據他的鄰居所說，他平日裏人緣很差，長時間呆在家裏，基本沒有接觸過其他人，鄰居還說有人在小區門口看到過他騷擾路過的年輕女性。據其他可靠消息，近日他可能在附近的一間網吧找到工作，時間緊張，我暫時還沒有去網吧調查過。」

「還有，現場圍牆及商店后牆均無重建痕迹，圍牆上方沒有擦痕」，李志敏慢慢回憶道。

「你們有什麼要問的嗎？」

「那他這不基本就是與世隔絕了，他找到工作之前靠什麼生活呢？」吳宇濤問道。

「兩個方面，除了他父母留下的一筆錢，他自己也會找一些短期的活還有一些嗯，社會援助」，李志敏看着筆記本上猛虎幫幫協會的名字。

「他有沒有得罪什麼人？」吳宇濤接着問道。

「這個還在調查」。

「怎麼判斷是他殺的？」劉明明問道，她看到周圍人都看着她，又急忙解釋道，「雖然現場很慘烈吧，但我認為至少表面上看來，這些痕迹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沒錯吧？如果他突發重度癔症，或者受到某些未知藥物引誘，會不會？」

「大家繼續發散思維吧，我解釋一下，判斷為他殺，不光是因為他這個不太科學的死亡方式。其實這個巷子因為以前發生過惡劣打人的事，所以巷子兩個入口都安裝了監控。」

「那不是找到監控視頻就完事了？」

李志敏搖搖頭，「那麼簡單就好了，監控是連接在巷口的商店裏的，在昨晚案件發生前，監控碰巧就黑了。」

「黑了？啥意思」。

「應該是有人在案件發生前，把監控擋住了，商店老闆也沒有注意，因為以前有過監控接觸不良黑屏的事情發生。」

「事後我們查看過監控錄像，呵呵，過了九點它就自動恢復正常了。」

李志敏嘆了口氣，「所以我們斷定為他殺。」

「外面大路上的監控呢？這些監控總不能黑屏吧」。吳宇濤問道。

李志敏轉頭，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可是監控里什麼也沒有，沒有人進去那條巷道」。

「啊，這，難道從天上掉下去的嗎？」江瑩又回來了，她靠着椅子，聽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有人看到嗎？這麼久不會沒有人經過那條巷子吧」，吳宇濤又問道。

「商店老闆說他什麼也沒看到，我們找到一個目擊者，他說自己大概七點五十左右開車路過巷口，晃眼看到一個女人進了巷子，奇怪的是他記不得她的樣子就算了，他也不記得她穿了什麼顏色的衣服。」李志敏又翻開筆記的另一頁，缺少睡眠讓他的頭隱隱作痛。

「喂！吳宇濤，有糖嗎？」他拍了拍旁邊的吳宇濤。

吳宇濤一臉茫然。

「唉，算了」。

李志敏接着說道，「這條小巷因為以前出過事，附近的人是不怎麼走的，所以很遺憾沒有找到其他目擊者。」

「那不是現在除了知道犯人可能是一個女人之外什麼線索也沒有嗎？」余洋咬着指甲說道，「這個老闆怎麼什麼都不知道，會不會有問題？」

「不知道啊，所以接下來就要靠你們了，余洋，首先是你，給我找找網上關於這條巷子還有小區的消息，還有周邊監控里有沒有行為奇怪的人，特別是女的，以及其他可疑情報。」

「好的，李哥」。

「劉明明，你需要找到死者鄰居以及商店老闆，根據他們的描述，給死者做一個側寫，找出他遇害當天的行動軌跡，可能的話，根據目擊者的描述做一個嫌疑人的側寫，盡量挖掘出一些我們沒有發現的細節。趙磊和江瑩留在這裏待命，整理現有資料，我和吳宇濤去現場還有周邊看看」。李志敏使勁揉着太陽穴，江瑩懷疑他要給自己腦袋上鑽兩個洞。

「好的，李sir！」

「那麼沒吃飯的先去吃個飯，然後就出發吧，注意有任何問題及時向我彙報，沒有特殊情況，後天晚上八點帶上你們的成果到這裏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