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0 章 第 160 章

第 160 章 第 160 章

柳簡將樂坊之行如實相告,解了誤會,千代靈又正經將手置於她腹上:「也是,如此平坦,也不像內里有個娃娃的模樣。」

柳簡窘迫地臉要滴下血來,佯惱道:「公主!」

千代靈笑嘻嘻收了手。

等柳簡散了窘迫之意,才再度開口向千代靈:「公主近日可曾往大理寺去過?」

「這幾日都忙着想法子來此處見你一面,怎會有功夫再往大理寺去。」

柳簡抿嘴笑了,柔聲撒了個嬌,又道一聲辛苦,這才道:如今我出不得燕子樓,可否托公主走一趟大理寺,救一個人出來。」

「何人?」

「余訣。」

短短數日的工夫,余訣已是入了兩回大理寺的牢獄了,柳簡對這個痴情的人實在是心狠不起來,說到底她也不曾受傷,他卻挨了宋文衡一腳,又關了這些日子,也算是受到了教訓了。

千代靈挑了下眉,想了一下才道:「是余慎余司馬的表弟,昌明坊的那個打鐵匠?」

柳簡點頭稱是,將那日的事說與千代靈聽了,只隱下了自己見了歸弦一事,千代靈心思單純,也不多想,只點了頭:「他也算是痴心,那弦娘指不定都逃出京都了,偏他還守着一份空望呢……我等會兒便去大理寺尋范卿吧,時卿如今不在京都中,須是范公出面才可放出他去。」

「少卿不在京都中?」

千代靈後知後覺拍了下額頭:「這便是我來尋見你的理由。」

她從懷中翻了封信來:「有樁案子,陛下指時卿與刑部的沈卿一處去查了,他入不得燕子樓,案子又急,便託了我,教我進宮求道旨意來見你。可這燕子樓先前是先生住的,后又是秋先生,早便是陛下親臨無允,也不得入內的,光有道旨意有什麼用處。」

柳簡拿了信,薄薄的一封,可見是匆忙寫成。

她詢道:「是什麼案子,竟這般急?」

千代靈摸了摸頭,看着屋頂:「嗯,我聽着好似是京都城外有個魚溪縣,那地兒有一處大牢,關着些死刑的犯人,總是莫名有人失蹤,一開始牢頭以為是逃獄了,可細細查了現場,卻未發現有任何可以逃出牢獄的方法,此事驚動到京都,是因為鄰處也有牢裏丟了犯人了,刑部與大理寺根據幾處報上的人名算了算,約摸已過百人了。」

百人?

柳簡閉了閉眼,呼吸似都停住了,即使她剋制着,可一株喚作擔憂的藤蔓在她心底肆意生長,嗓音也難免帶上了一絲顫抖:「這樣啊……」

千代靈瞧出了她擔憂,不由勸道:「我今日在宮中同陛下一處喝茶時,正好范公過來了,他稱是時卿昨日送了書信歸京,道是已然查清,只是案犯蹤跡尚不知,他說寺中還有公務,便先請了時卿歸京都的旨意,留了刑部追查犯人蹤跡,魚溪縣離京都並不遠,遠不過明日便回來了。」

得知無恙,柳簡才鬆了一口氣:「那勞煩公主走這一回了,我……」

柳簡方想再與她說些閑話,問一問京都眼下的情形,卻見千代靈耳朵動了動,又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噓……」

她側耳細聽,忽改了神色,她指了下窗子,三兩步便跑到窗前,接着二話不說便一躍而出。

柳簡嚇了一跳,卻也極快反應過來,旋身坐到了案前,一手收了千代靈喝茶的杯子掩於裙下,一手又提了筆。

才捉穩了筆,便聽得門口有敲門聲響起。

她壓着心頭的慌亂,開口問道:「何事?」

「柳姑娘,在下林七司,方才對姑娘多有得罪,特來賠罪。」

說完不等柳簡應話便直接推門而入,光明下大地打量著房間周遭,他手裏倒真端了一碗清粥、兩碗小菜。

但顯然他並非是為了送飯食入內,他的目光緊鎖在大開的窗戶上:「姑娘受了傷,秋意又重,還是莫要再吹風受寒吧。」

說着他放在飯食,大步上前,手撐在窗邊,可夜色將臨,此時,他僅瞧得了滿燈的京都。

燕子樓臨街,即使有人曾來過,也可在短短片刻中融入一街的熱鬧中,所以柳簡併不擔心林七司會瞧到千代靈。

可一但林七司懷疑有人入了樓中,下次千代靈再想入得內里,便更難了。

柳簡吸了一口氣,將筆放下,礙於裙下的杯子不好起身,只得道:「此處好歹也為女子住處,林公子非請而入,我看非是賠罪,而是為了害我聲名吧!」

林七司這才發覺屋中林立,皆是女兒用物,臉色一紅,忙收了目光,低頭朝她行禮:「是在下逾規。」

說着他便退回到房門外,與她隔着一端距離,再度開口:「姑娘,這夜色重了,宵小之徒將趁此時猖獗,姑娘如今將為世子妃,還需珍重。」

看來已然是懷疑了,柳簡重執了筆,頭也不抬:「林公子送了吃食入內,是準備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未等到林七司的回答,她輕輕笑了一聲:「那便將吃食端下去吧……」

林七司皺了下眉:「下午時是在下失禮,姑娘受了傷,還是好生將養著身子。」

柳簡沒有回答,林七司對於這個看起來溫善、發起瘋來卻不管不顧女子心有餘悸,就如她所言,燕子樓的主人,從無普通人。

林七司承認,這一瞬間,他是有些無措了。

柳簡仍未動身子,在林七司看來,便是無聲的威脅,於此,他只得退下。

喚了旁人看守燕子樓,又動身入宮。

夜色之中,他枯燥又煩悶地守在離內廷司不遠的一處廊下,燈火晃動,映得他腳下的影子時長時寬,拐角處終於來了人。

自然不會是秋梧。

來的是皇後身邊的婢女,她低着頭,謙卑姿態與宮中每一個婢女都一樣。

「將軍所託之言,娘娘已是知曉了,娘娘說,這京都的消息,從來都長著翅膀,柳姑娘想知道什麼,如實告知便是,困柳姑娘於燕子樓,全是因她的傷勢,倘若這身子都將養不好,這成婚一事,何時才能定下呢?」

林七司心中一怔,他未曾到,皇后竟真的應下燕子樓可通外事了,他竟看不懂秋梧困柳簡於燕子樓,到底是為什麼了。

「那今日有人潛入燕子樓……」

「也不必理會。」

婢女手上提着燈,燈上繪著淡淡的柳枝,光亮晃動中,引得林七司目光不止一次落在上面:「可是……」

林七司心中疑慮萬重,比如他在京都,職位不高卻也不低,為何皇后要使他去看管一個女子;又比如皇後為何要將這個命不久矣的女子嫁到祁王府去;還有,皇後到底希望這個女子生、還是死。

「將軍。」

婢女突然喊了他一聲,林七司忙抬起頭,然後他便瞧見婢女那張素凈且平淡的面容掛着虛無的笑容:「將軍只需要看着柳姑娘不出燕子樓,且攔著門外的人便好了。」

臨了,她又補充道:「除了那幾位。」

林七司點了下頭,雖依舊不解,可到底沒再問什麼,婢女見此,便淺淺行了一禮,又提着宮燈回了頭,秋風一過,冷得林七司回過神來,匆忙出宮,回了燕子樓。

次日一早,早飯是老僕端到柳簡面前的,他樂呵呵道:「姑娘,老奴今晨出去,想着姑娘喜歡吃烤餅,便買了兩個。」

柳簡聞言抬頭看向不遠處抱劍站着的林七司,明了,笑向老僕:「既是出去了,可曾聽聞什麼新鮮事。」

老僕閑言了再句,便道:「東市今日抓了幾人,說是那些個人教孩子詩謠,卻是教的妖言。」

說罷他學着哼了兩句。

「百芳重認主,白骨破生花。月落歸燕子,星沉掃落秋。一尋十二載,還走舊王臣。」

柳簡一皺了眉,重、破、歸、落、走。

皆非良字。

柳簡輕輕重複著:「還走舊王臣……」

在天子登位前,大黎君者,皆為長者,次則為王臣,故天子爭位時,朝中文臣皆無支持,后是杜大儒於城牆之中,頌立賢論,雖亦有老派文臣反對,但那位影響着實大、又或者,有人通過他,知道了陛下登位的決心,此後文臣擇主,多數歸心天子。

還走舊王臣。

依著大黎舊論,這位舊王臣,可不正是如今坐在江山前的那人。

柳簡聞此倒算不得在意,總有人維持着舊統,如此縹緲的詩謠歌賦年年都會生出幾首來,抓上幾個人,她聽聞陛下登位的頭兩年,殺了不少文人。

她拿了烤餅咬了一口:「教孩子傳頌,卻是狠毒了些。」

老僕應了,又絮絮說了些旁事,然後拍了拍衣裳,站起來向柳簡道:「姑娘,這冬天眼瞧著將近了,後園的枯草還沒打理完,老奴先去收拾了。」

柳簡應了,又囑咐道:「若是收拾了麻煩,拿把火點了,也省得費心。」

老僕搖搖頭:「天乾物燥,點了火生了風,許得連屋子都燒了去。」

「那您老悠着些罷,也不急這一時,左不過熬一個冬日,等得春至化泥,便作新草的花肥。」

柳簡含糊著咬着餅,也不再管,這燕子樓,總是老僕們管得多。

老僕晃着身子往後處去,柳簡瞄了一眼不遠處抱劍站着的林七司,只一眼,她便收回了目光,像他並不在那處一樣。

若如千代靈所說,時玉書今日該回來了。

她垂下了眼,想起時玉書托千代靈送來的那封信,只有薄薄一張,上頭寫着:尊堂為弈,石為舊鐵。此乃令尊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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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卿大人請斷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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