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8 章 第 158 章

第 158 章 第 158 章

秋梧使了個眼色,婢女應聲,走到柳簡身側:「請姑娘入內室避見。」

柳簡低了聲音:「娘娘到底是何意思?」

秋梧並未作答,婢女卻又上前一步,姿態雖是恭敬,語氣卻漸冷:「請姑娘入內室。」

柳簡起身,乍動之下動及先前傷處,她下意識扶了腰間,秋梧瞧得,重重放下杯子,婢女微驚連忙將手送到柳簡臂下扶著,只是柳簡心中惱火,卻是未曾留意到這一變故。

她入得內室,本想坐在屏風前觀外處,卻將婢女扶到了榻上,婢女道:「娘娘同少卿有話要說,還請姑娘莫怪。」

說完伸手落下,柳簡只覺一痛,張口竟說不出話來,只能眼睜睜看着婢子放下錦簾,她再也瞧不見外間。

片刻,她聽到時玉書的聲音響起,是已經入內了。

時玉書自外殿入內,見得秋梧端坐上首,一手端著茶盞,一手拿着書卷,他進來,她連目光都未曾移開書卷。

他抬行了一禮,便直接詢道:「臣聞娘娘護衛請了柳姑娘入宮來,不知是何緣由?」

秋梧放下書卷,終於抬起了頭,她笑了一下,又使人上了新茶,請著時玉書落座:「不過尋常姐妹間敘話罷了。」

午後柳簡離開少時,時玉書便醒了,聽聞她受邀出門,本倒是未曾多想,然不久后在昌明坊的小吏卻傳來口信,道是瞧柳簡被宮中護衛帶走。顧不得許多,他便匆忙入了宮來。

坐到鳳棲殿來,卻又未見其人,到底心中不安:「不知柳姑娘如今何在?」

「怎麼,少卿來這本宮這兒,便是為了尋人不成?」秋梧莞爾:「前些日子你母親還來了宮中,說起戶部侍郎近日在相看人家,瞧著也是對你的親事上了心,本宮覺得,這京都中,有幾位世家小姐,才情與品性都是極好的,與少卿的家世,也是相配。」

時玉書抬起頭,眼中劃過一絲疑惑,他有些不太明白秋梧為何會提及他的婚事:「多謝娘娘關心,但微臣已有心悅之人,若無意外,婚期也快定下了。」

秋梧眯了下眼,手指輕動,便將杯子放到案上:「如此,倒是本宮操心了……」她起身走下幾步:「本宮聽陛下說,雲若寺的那樁案子,交到了大理寺,如今因慧禪和尚一事,京都中生了不少風聲,不知少卿將雲若寺的案子查得如何了?」

時玉書只簡答道:「尚在查。」

「雖朝中已有手段震懾,可到底擋不住悠悠之口,何況百姓都是陛下的子民。」秋梧溫聲道:「大理寺司天下之刑,本此案是要交由刑部來查,可此案到底涉及過廣,陛下之意,還是想早日了結此案,給京都百姓一個交待,也還慧禪和尚一個清名,少卿擅推案,更該傾力才是。」

「是。」

秋梧挑了下眉頭:「柳姑娘入主燕子樓,少卿聰慧,必然知了她出處吧。」

她走到時玉書面前,時玉書便也不好再坐着,便站起身來。

秋梧道:「我如今已然請離柳淮門,請離之前便將柳淮門全然託付於簡兒,也不瞞少卿,之所以以請簡兒入宮,便是因近日京都中的流言,慧禪和尚一事,京都中便起了先生的詩詞,後來聽月別院的一遭,更是連先生的死因都被翻出來了。」

秋梧微微側過身去看殿外的風景:「本宮也不知簡兒想做什麼……只是不管雲若寺的案子是否與簡兒有關,都還望少卿能手下留情。」

時玉書食指點了兩下桌子,聲音有些淺淡:「柳姑娘與命案絕無關聯。」

錦簾另一側的柳簡,一直不安的心突然就安定下來。

時玉書司刑,絕不會行下包庇一事,秋梧言語中多番誘導京都中的風雲是她一手造成,而時主書有此言,並非是應下秋梧的「請求」,只是信她。

可秋梧似是沒有聽出時玉書的本意,她低笑的聲音從錦簾的另一側傳出:「那本宮,便多謝少卿了。」

時玉書抬頭,無意一瞥,目光落到緊合的錦簾之上,他頓了片刻,突然向秋梧道:「倒有一事,臣想請教娘娘。」

「少卿但說無妨。」

「曾聞十餘年前,京都有貴人養暗子操縱朝政,貴人為執棋者,而被放於各處的,便喚作弈子。當初娘娘於先生身邊,一路輔佐陛下,不知可曾聽聞過此事。」

秋梧眼波輕動,似是吃驚於一樁命案竟牽連至十餘年前的舊事:「弈子么……是有的。」

「不知娘娘知曉多少?那位執棋者,是何人?」

「當時先生立下柳淮門,曾捉了一個弈子,據那名弈子聲稱,弈子分黑白,黑子主殺,白子主謀,兩者並不會同時出現在棋局之中,一旦出現,那殺與謀便是敵對之向。若有弈子亡故,便迅速會有新子補充,而正如棋盤之上的佈局,棋局統者為天元,另有其他的八位星官各自負責一方棋勢。」秋梧輕輕轉過身去,聲音輕緩:「不過,弈子如今已然不存,因為執棋者,身已故。」

「那人是?」

秋梧垂下頭,眼中帶着對過往的追憶,她輕聲答道:「舊太子。」

柳簡一怔,這不是今日第一次聽到弈這個字,她心底突然多了一份猜測……

不過,秋梧所說,先太子曾養暗子以操縱朝政,那麼當年先太子被廢棄一案,難不成便與此事有關?

她突然記起寧州一行,遇見的沈章成,那位先太子之師,聽聞當年也曾是名動天下的才子,曾與柳淮爭過幾回,最後太子隕落,他也成了寧州的散官。

世事變遷,自詡執棋人,可誰又能看懂棋盤呢。

只是時玉書為何突然提起弈子?

難不成,眼下查的案子,是與弈子有關嗎?

如此說來,雲若寺與聽月別院,似乎都有一副棋的存在,只是存在得太過合理,她並非多思。

可先太子已逝……

柳簡心中驚懼更深,她幾乎要被突然生出的念頭嚇住:柳淮已故,但柳淮門未亡。

不過須臾后,她又止住這個荒謬的想法。

即便是弈子尚存,那何必在京都中以柳淮門之名而現身呢,當初先太子之危,不正是柳淮所為嗎?

未有少時,宮婢掀開了錦簾,秋梧走了起來,一直守在柳簡身邊的婢子又是點了她身上某處,微痛中,她覺得自己嗓音又恢復如初。

秋梧靜靜地端詳着眼前這位女子,她的眉眼很清冷,只是素日裏臉上總帶着笑,便沖淡了那份清冷,眼下她同樣以平淡的目光看過來,這才使秋梧詫異發覺,其實柳簡與柳淮生得,是有五分相似的。

這份熟悉,讓她不猶生出些別樣的情緒,她稍稍與她錯開了對視,只輕聲問道:「沒有話想要問本宮嗎?」

柳簡只是站起了身:「若無其他事,草民便告退了。」.

沒有質問、沒有疑惑。

秋梧壓下心底那一點的複雜,終於重新抬起了頭:「讓林七司送柳姑娘回燕子樓。」

林七司便是先前下令打暈她的那個男子,送柳簡回樓中后,他換了身黑布裳,半抱着劍守在燕子樓下,但凡晃柳簡離開燕子樓一步,他必是寸步不離,而柳簡有離開的燕子樓的意思,他手中的劍,便現出鋒芒來。

柳簡身無功夫,也自覺無法在林七司眼皮子底下逃脫,乾脆便收拾了筆墨,在長廊下整理著案子,林七司身形高大,力氣也大,平日柳簡捨不得使喚樓中的幾個老僕,眼下倒是沒了顧忌,見着林七司閑着,便支使着他搬小桌拿蒲團。

林七司本以為柳簡是因秋梧之故,才折騰於他,可見柳簡筆下所寫,他倒是有所改觀。

柳簡也並不在意他如何想,只困於燕子樓中,卻連旁人都見不得了,好幾回分明聽着門外有人聲,卻無人入內,更何況那總往燕子樓送吃食的時府婢子,也總未再見得她來。

看來是當真將她鎖了起來。

唯一教她遺憾的,是沒能將那日歸弦的話告訴時玉書。

「姑娘,世子來了。」

老僕輕聲提醒,柳簡筆下微頓,她淡然吹乾了墨,將桌上一堆記着案情的紙張收起,才教老僕拿回到裏間去,便瞧得宋文衡一身玄衣緩緩而來。

「世子。」

柳簡起身淺淺行了一禮,當下便被宋文衡扶起:「你我婚事將成,日後便是一體,不必如此多禮了。」

柳簡退後一步,偏頭看了一眼林七司,他果然已經抱着劍走開十餘步遠。

「世子請入座。」

宋文衡點了下頭:「皇后說你身子不適,在樓中休養,可我總覺得,這婚事諸多細節,當以你意見為先。」

柳簡看着對面的宋文衡,面前的男子已不似一年前初見時的肆意,如今倒像是將自己套於一個身份之中,行止之間皆是恰到好處的分寸,唯眼中那一點情意,還余些靈動。

想得要什麼,便得失去一些。

柳簡臉上掛着與平日一般的笑容:「我如今之境,世子難道看不出我對這樁婚事的態度嗎?」

她伸手倒了一杯茶水送到宋文衡面前:「世子,我不能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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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卿大人請斷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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