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吹散三更雪,倩魂猶戀桃花月。

朔風吹散三更雪,倩魂猶戀桃花月。

既然我說什麼都沒有用,索性就不再多言。

我早該死在九年前那場大雪裡的,這些年是我偷來的,是我偷的江無塵的,偷的許清漣的。

我其實很想再見他們一面。

「來人。」蕭景榮放開我,閉了眼,似是下了極大決心,「將錦妃帶下去,打入天牢,聽后審訊。」

「陛下!」桑榆突然跪倒在蕭景榮腳邊,揚聲道,「不是娘娘做的,是奴下,是奴下害怕皇後娘娘生了小皇子會危及貴妃娘娘的地位,所以才指使問筠在皇後娘娘的吃食中下毒,陛下,奴下罪該萬死,但娘娘是無辜的,請陛下明察!」

「桑榆!住嘴!」

「桑榆,欺君之罪可是要掉腦袋的,朕再問你一次,真的是你嗎?」

蕭景榮半眯著眼,臉上沒有絲毫訝異,神情放鬆了不少。

桑榆咬了咬嘴唇,道:「是奴下做的,奴下願領一切責罰,此事與娘娘無關,請陛下莫要牽連娘娘。」

「謀害皇子乃是大罪,來人,將罪奴桑榆拖出去,即刻杖斃,錦妃雖不知情,但對宮人疏於管教,理應受罰,即日起貶為昭儀,遷出重錦宮。」

我一下子呆愣在原地,等蕭景榮踏出重錦宮時我才後知後覺追上去,還未至門口就被撫松攔下。

「娘娘,陛下也有難處。」

我對著蕭景榮遠去的方向破口大罵,罵完后還覺得不解氣,又將屋裡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

我從未主動招惹過別人,可他們卻不願放過我。

一切都亂了套了。

桑榆死了,在淑泓宮前挨了一百零四個板子咽下最後一口氣。柳如初搬了把椅子在淑泓宮門口坐著,眼睜睜看著桑榆死在她面前。

前去打探的小宮女回來時臉都嚇白了,她說桑榆咽氣后柳如初將一把瓜子殼灑在了桑榆的屍身上,得意地一笑又吩咐他們繼續打。

我氣得掀了桌子,對著院門口大罵蕭景榮昏君,我知道撫松在那兒聽著,我說的每句話他都會一字不差地帶給蕭景榮,既然要監視我那就監視得徹底一點吧,最好是把我這些話全都告訴蕭景榮,他不是要逼死我嗎,乾脆就殺了我好了!

青時哭著撲倒在我的腳下拉住我:「娘娘莫要再罵陛下了,當心舒窈苑又有人丟了性命。」

我一愣,旋即嚎啕大哭。

蕭景榮再也沒踏進過舒窈苑,他知我是在怨他,此後一個月里他又一連封了好幾位昭容。

秋風漸起,吹得人心冰涼,時而將地上的枯葉捲起帶入高空,又帶著樹梢上的黃葉顫顫巍巍飄落下來。

太妃來了懿旨,要我去霽華宮陪她說話,我知她是想藉此告訴後宮新晉陞的那幾位昭儀我身後還有她撐腰。這幾日來找我麻煩的人不少,個個明嘲暗諷的令人看了心生厭煩,我沒空搭理她們,全叫青時趕了出去。

那些妃嬪跑到蕭景榮那兒參了我一本,蕭景榮從此就下令不許任何人來探望我,明面上是在替他們出氣,但卻為我擋下不少麻煩。

桑榆死後青時的事就多了起來,以往桑榆在時大部分都是她攬下了,桑榆一走這些事就得青時親力親為,別的人我信不過,青時也不放心。

原本生活在桑榆庇護下的青時如今不得不獨自撐起舒窈苑大大小小的事務,從重錦宮遷出來后蕭景榮就撤走了大半宮人,連端茶倒水這等小事也得青時來做了。

青時比桑榆略微年幼,自小和桑榆在汀蘭樓長大,形同姐妹,桑榆一走我就再也沒見她笑過。

舒窈苑房間不夠,青時又不放心我一個人睡,就在我房裡安了個小榻守著我。

有天夜裡她突然從夢中驚醒,嗚嗚咽咽哭出聲,我也被她驚醒,起身問她怎麼了,她抱著我哭到更咽,斷斷續續地說:「娘娘,我夢到桑姐姐了,她渾身是血的站在我面前,她跟我說一定要把娘娘守住,死也要守住。」

我將她抱緊,悲傷得無以復加。

不,我不要再讓任何人為我而死了。

太妃的懿旨我讓青時以我身體不適為由回絕了,那邊又派了幾次人過來傳懿旨,我通通找借口回絕了。我並非是不給太妃顏面,而是我現在這頹廢的樣子真的無法示人。

最後太妃親自過來了,她拉著我的手嘆了口氣,道:「鳶歌,你別怪他,他也是逼不得已。」

我笑著搖搖頭:「臣妾自然不會,陛下是一國之君,理應以大局為重。」

她神色複雜地看了我一眼,又道:「你能如此想再好不過。哀家見你這舒窈苑著實冷清,今日給你帶了一位故人來。」

她對著常嬤嬤點點頭,常嬤嬤便出去了,進來時身後跟了一男一女,還有兩個孩子,我仔細一瞧,竟是阿年和她的夫君陸容與。

阿年一進門就向我俯身拜下:「奴下拜見昭儀娘娘。」

自小鎮一別,細細算來我們已有九年未見了,再見她已為人母,我已為人妻。

時間啊,還真是個催人老的東西。

阿年算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她略年長於我,是我的乳母趙媽媽的女兒,自小就住在洛府,與我情逾姐妹,因著年紀相仿,我倆自然有說不完的話,連阿姐都說我與她沒有同阿年一般親近。

阿爹向來主張隨性,從不束縛我,我年幼時阿姐就入宮了,阿爹深諳宮中險惡,故決不讓我與皇室扯上半點關係,連阿姐說想我他也只是遣人去請她回家,甚少讓我踏進皇宮。

為了防止我和皇室扯上關係,阿爹故意將我寵得無法無天,阿年生性活潑,是我最好的玩伴,她會偷偷帶我爬樹逮鳥,下水捉魚,還會同我一起捉弄教書先生,我小時候那頑劣的性格大多是她教與我的。

連阿娘都說我這性子頑劣,以後怕是沒人要了,但阿爹從不阻止我,他說,我洛家的姑娘怎麼可能沒人要,就算真嫁不出去留在身邊又如何,洛府家大業大還愁養不起一個姑娘嗎?

我將阿年扶起又吩咐青時搬張椅子讓他們落座,青時看了看堂上坐著的太妃略有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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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訣之南風吹夢到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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